無論是最上方的國子監祭酒、世女殿下,還是下方的百姓,所有人都朝著發聲處看去,卻看見了一個裹著厚厚長衫,臉頰上染著病態紅暈的女子。
——是赫連雯!
台下百姓格外激動:“不愧是南府城的解元啊!莫非今日可以破解千年來文人都束手無策的萬攏棋局?!”
“我的銀子有著落了!不過其實我有期待過蘇解元的….”後麵一句話,這人說得很小聲,仿若嘀咕一般。
台上,國子監祭酒笑道:“果然是赫連圖的孫女,倒像極了她年輕時的模樣。”
世女笑笑,她的身側,清櫟麵紗下神色難辨。他死死盯著那穿著白衫的女子,擔心她會受到影響。
其他學子都聽見了赫連雯的進展,心中仿佛壓了塊石頭一般,焦急更甚,再看著這奇詭的棋局,甚至難以專注注意力。唯獨那白衫女子,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棋局,對四周對一切仿若未聞,連臉上的神態都不曾變化。
清櫟越來越焦急,台下被蘇墨墨的容姿吸引的百姓也有些失望。終於,距離一個時辰還剩半刻鐘時,蘇墨墨終於動了。
她伸出手,輕輕撥動了幾下棋局上的棋子。此刻已接近午時,陽光灑在了她的身上,十指纖細,白皙如玉,加上寒涼,更是呈現出一種剔透的美感。
此刻,這看似無力的手卻撥動了棋子。清櫟心中不禁出現了五個字:素手撥山河。
時間一到,學子們便放下了手。這第二輪,便是那國子監祭酒和其他幾個德高望重的人走下來,親自查看一番。畢竟大多數人的棋局都一動未動,很簡單便可以看完。
從左側往下走,速度很快。沒多久,國子監祭酒馬大人便看見了赫連雯的棋局,她這才停下了步子。俯下身子,眼中異彩連連,許久,合掌讚歎道:“乙等!”
第二關的乙等並不容易,乙等便意味著提出了一種思路,且具有可行性。而隻有完全破解了才可得到甲等,啟蟄宴舉辦至今,也不過兩個甲等,且都是近百年來的殘局。這千年殘局,既已困了千年,便更難破解。
其他大人也都走了過來,看完後也紛紛讚歎。台下百姓們受到感染,紛紛覺得,這赫連解元,多半便是頭名了。
這時,卻有人猛地高呼一聲:“妙哉!”聲音之大,全場的人都看了過去。
隨後,她們便看見李大人站在了那蘇解元身邊,看著那棋局,連手都有些顫抖了。
這是何意?
蘇斯霓也來了興趣,便親自走了下去。隨後,她便看見了白衫女子身前的殘局。
….不,不應該叫殘局了。
這是一副完整的棋局了。
這蘇解元,竟將這千年殘局破解了。
…..
“蘇解元,頭名。”蘇斯霓淡淡地宣布道,在場頓時一片寂靜。
馬大人眉頭微挑,看了看那依舊沉迷地趴在桌前的李大人,知曉此事必不簡單,便也走了過去。
——然後,她也看見了那棋局。
頓時,馬大人便倒抽了一口冷氣,眸光格外激動,顫顫巍巍道:“這、這棋局…..”
隻是粗略一掃,馬大人便可見其間玄妙。這不是亂來,是真的破解了。
“好,好一個蘇解元!”馬大人眸間異彩連連,明明是個朝臣,此刻卻像是最尋常的老太太一樣,對著蘇墨墨笑道,“蘇解元,不知你可有師從?可願拜我為師?”
台下一片嘩然。
國子監祭酒是誰?雖為從四品,但在皇城的國子監任職,門生無數。且馬大人已到知命之年,即將致仕。傳聞她那老來得到的小兒子還即將參加選秀,因著他便是紅痣侍君,那痣紅得能滴血,他日必定能夠誕下皇嗣。
這樣一個背景雄厚、且和藹可親的人,誰不想入她門下?不說台下百姓,就連台上的學子,都有些羨慕了。
但蘇墨墨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平靜道:“大人,我代闌考官參與此宴。”
一個“代”字極為巧妙。闌考官也是個三品朝臣,不比馬大人勢弱,這般人她卻未曾拜師,那便是沒有拜師之意。同時,因著拒絕了闌考官,再拒絕這馬大人,倒也不顯得突兀了。
琢磨著這玲瓏心思,馬大人不禁朗聲大笑,她看著眼前的白衫女子,篤定道:“蘇解元,來日必為嵐朝之柱!”
白衫女子淺笑,不驕不躁。
這一刻,微風吹拂,所有人無比堅定,她的前途必是一片光明。
…..
清櫟看著台下的那風姿出眾的女子,幾乎難以控製自己。最終,他自台上走下,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妖嬈,仿若步生蓮花。
他走到了白衫女子身前,那雙嫵媚的眸子輕輕地掃過她的容顏,抑製著內心洶湧的情感,淺笑著對蘇斯霓道:“殿下,已是午時,是否需要用飯?”
蘇斯霓看了他一眼:“不必。”
清櫟便不再言語,順勢站在了蘇墨墨的桌前,端的是一幅溫婉柔順的模樣。但無人察覺時,他卻隱晦地看著那名女子,目光深邃,仿若想要將她的容貌記入心底。
隻是讓清櫟失落的是,眼前的女子,似乎不曾記得他了,竟一分眼神也不曾施舍給他,而是專注地替那赫連雯講解著棋局。
除此以外,她的目光還會施舍給誰?她的正君麼?妒意瘋狂啃噬著清櫟的心,那原本清澈的琥珀色,竟變得深邃起來。
…..
今日的啟蟄宴可謂一波三折,這素來要酉時才結束的比試,今日竟然午時未到就結束了。
與此同時,啟蟄宴頭名,蘇墨墨的名字也穿遍了整個皇城。所有人都知曉,西府城的蘇解元破解了千年殘局,萬攏棋局。且她才及笄三年,可謂少年英才。
隻是萬攏棋局已被破解,便有人笑言,從今往後,拒絕彆人時,便不可再用萬攏棋局了。否則你才遞出去棋盤,對方立刻破解了怎麼辦,莫非真要娶為正君不成?
而悅客茶樓在內的各大茶樓內,大家也是一片唏噓。誰也沒想到,勝算最大的赫連解元竟會輸了比試,甚至連第三場都不再需要比。
不過好在大家壓的銀子數額並不大,倒也能夠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對這比試議論紛紛。
啟蟄宴當日,在場的百姓很多。除了才學、天才以外,蘇墨墨的美貌之名也格外遠揚。皇城無數家裡有適齡男子的權貴們,已經開始琢磨著,不用等到殿試,幾個月後的會試放榜日,便可以去來個榜下捉婿了。
闌考官找來的門生大獲全勝,且聲名遠揚,大大地給她長了麵子,她便也給蘇墨墨送來了不少厚禮,權當是感謝。至於闌考官自己,則是和老友們吹噓去了。
啟蟄宴結束後,蘇墨墨便回到了宅院裡。外麵人多,她現在風頭正盛,出去後恐怕還得被人圍堵,她又沒有護衛,還是宅院裡舒坦。
而容王府,蘇斯霓才回到院子裡,卻收到了手下傳來的消息。
聽完彙報後,她的神色難辨,反問道:“你是說,皇姨母的七皇女,便喚做蘇墨墨?”
“而今日那蘇解元,便是我失散已久的七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