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 220 章(2 / 2)

男子便是如此。明明新王自己也是那個卑劣的掠奪者。但占.有過一名女子後,便再也忍受不了彆人來掠奪。

麵對所有人的嘲諷,最終,美人選擇自儘,小小的容瀾,至今記得母親那無力滑落的身影。

容瀾被新王遷怒,所有人都刻意無視他。他從小便是餓著肚子過來的。後來還是外公前來上供時,才發現了外孫的淒慘,便暗中將他接走。擔心事情暴露,還將他送到了嵐朝,一個小鎮上。

自有記憶起,容瀾第一次吃飽飯,是在七歲,小泉鎮。張夫子早年在外時,曾受過外公的恩惠,便將他抱給了自己不曾生育的表姐撫養。

在小泉鎮,他以女子的身份接受教育。即便這隻是嵐朝最普通的一個小鎮,卻比容瀾前七年的生活好上太多。後來,他建立了信藍鏢局,及笄後便去了一趟邊疆,見到了自己的外公,也見到了那越發暴戾昏庸的父親,以及被連連征戰上供拖累的普通百姓。

幼時的坎坷,孩童時期受的教導,少年時期的眼界,一切都造就了現在的容瀾。他和律國的男子不同,因著母親的經曆,他下意識排斥所有的女子。潛意識裡,更是不願意接近美麗的女子。因此,哪怕及笄後,外公便想要為他娶妻納妾,容瀾卻一直是拒絕的。

當然,容瀾被教導得很好。即便接受的是嵐朝女子的教育,但嵐朝講究禮儀,就算是選擇女尊世界的上位性彆,女,容瀾的風度內涵,也勝過在律國長大的兄弟許多。

初見蘇墨墨時,是什麼情形呢?容瀾清楚得記得自己21歲那年的事。

起初,他受夫子所托,才選擇帶那個女子一程。而他對那蘇秀才所有的了解,也不過是夫子的一聲歎息罷了。

但夏日清晨,她出現在車隊前,那勝過容貌許多的笑容,卻讓容瀾的心有了點不一樣的觸動。

這個女子,好像有些不一樣。

她雖出身鄉野,但言談不俗。雖為秀才,卻無半分架子,和鏢局的人也可以打成一片。

但她和那些嵐朝的女子卻又不同。鏢局的人素來愛開葷段子,容瀾早已習慣,在律國,那些男人說的話更加無所顧忌。但彆人聊起花樓男子時,她卻隻會隨意地笑笑。

是鄙夷麼?也不是。

她不喜歡那些男子,但她也不會唾棄他們。就像是夏日的風一般,輕輕淡淡,縱然炎熱的人們努力想要抓住,她卻隻是隨意笑笑,在掌心繚繞一番,便那般灑脫地離開了。

她很奇怪。

不像嵐朝的女子,更不像律國的女子。她整個人,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容瀾最先發現。

他很慶幸。

隨後,他的目光不由更多地放在了這個女子身上。她體質很差,容易暈車,他便準備好酸梅乾。她不愛說話,但每逢嵐朝的風俗地誌,便忍不住多打聽幾句。她不愛男子,但聽見那一擲千金的頭牌,卻也忍不住嘖嘖感歎價格太貴。她不愛吃乾澀的餅子,但是野菜湯,她可以喝兩碗。

….

短短三天,容瀾發現了太多太多她的習慣。她的形象,也逐漸在他的心中立體起來。不是那張黝黑有痘痘的臉,而是更為純粹、更為深刻的靈魂。被這靈魂照耀著,僅僅在她的身邊,他便感受到二十一年來都未曾有過的安心。

在銘書茶樓,因著那個貿然靠近的樂伎,容瀾第一次發了怒,他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不對。但無暇多想,他已經下意識為她準備了愛吃的糕點。

至於銀子和玉佩,則暴露了他的幾分心思。

那玉佩,是外婆留給母親,也是母親留給他的。現在,他將它贈給了她。

她不會懂。但那也無妨。

他和她,都有太長太長的路要走。母親等著他去報仇,律國的百姓等著他去解救。而她,也將洗去一身鉛華,躍上星空,成為指引人們的,那顆最亮的星辰。

“到了,藍小姐。”管家恭敬俯身,容瀾回歸思緒。淺淺道謝後,他便推開了院門。

院內,石凳上,穿著青衫的女子提著一壺酒,歪著頭,淺笑嫣然。

“藍姐姐,來同飲呀。”她的聲音穿透了空間,來到他的耳畔。

那聲音卻又似乎穿越了時間。去年底,兩人於雪□□飲;三年前,夕陽濃烈,他將食盒遞給他;十七年前,初來小泉鎮手足無措的孩童;二十一年前,美人身旁目光呆滯的男孩……

這道聲音,他人生的所有軌跡,似乎都有了她的參與。未來,也將如此。

“好。”容瀾聽見自己道。

一整天,蘇墨墨和藍姐都聊得很愉快。畢竟藍姐常年在外走鏢,見多識廣,各種地界的趣聞地誌,都還挺有意思。

藍姐聲線溫和,明明那張臉有些冷硬,偏偏又帶著不自知的溫柔,組合起來,便是一種很可靠的氣質。很難得,蘇墨墨來到這個世界三年,從王家村走到了皇城,留在身邊的,竟隻有寥寥數人。

大多男子在她的生命中出現,但如同曇花一現般,在她不曾插手的情況下,又被裹挾著,走向了自己的命運。

唯獨重生的清櫟,父母寵愛的明笠,還有被她護著的穆家父子,才能夠一直無恙。除此以外,便是藍姐了。除了嵐朝女子的身份便利外,不得不說,能一直在她身邊,且保持平等交流,藍姐自己也極有本領。

兩人越聊越多,突然,蘇墨墨想起什麼,問道:“藍姐,你去嵐朝之外的地方走過鏢麼?”

容瀾頓了頓,緩緩點了點頭:“去過的,律國。”

蘇墨墨來了興趣,興致勃勃道:“藍姐,律國是何種情形?聽聞那裡男尊女卑,你是女子,又如何去走鏢呢?”

“我們會扮作男子。”容瀾淡淡道。雖則於他而言,不過是恢複原本性彆罷了。

歎息一聲,蘇墨墨想起女帝最近常常發愁的事,隨口道:“律國最近奪位之爭,混亂不堪,倒是嵐朝的好時機。倘若新王上位,整頓舊部,屆時,便難以攻入了。”

嵐朝和律國爭鋒相對已久。嵐朝眼饞律國的馬匹,律國資源匱乏,一到入冬,就愛來掠奪邊城百姓的物資。因此,除了女帝登基之時大戰一場外,這些年的小摩擦也一直不斷。

容瀾頓了頓,緩緩搖了搖頭:“不會。”

“律國的新王,不會入侵嵐朝。”

“藍姐姐何出此言?”蘇墨墨驚奇地看著她。沒想到素來寡言的藍姐姐,竟在此事上這般篤定。

容瀾一時啞然,他不願想出太多的謊言期滿她,便隻重複道:“新王不會入侵嵐朝。”

“好麼。”蘇墨墨聳了聳肩,轉而談起了皇城最近的趣事。不過最近皇城的逸聞多與她有關,蘇墨墨便不可避免地提及了自己那賜婚一事。正想轉移話題,卻聽對麵的女子道:

“子墨,你可曾有中意的男子?”

“不曾。”蘇墨墨肯定道,反問:“藍姐姐,你呢?可有中意之人?”

容瀾怔了怔,緩緩點了點頭:“有的。”但是誰呢?他又不說了。

坦白來說,蘇墨墨還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究竟哪般男子,竟會讓藍姐姐動心?她便揶揄道:“哪日你成親,記得請我喝喜酒。”

容瀾扯了扯唇角。這一日,太難。

他無意於律國的王位,但他有責任將律國變得更好。不是依靠掠奪,而是切切實實地自給自足。

這一切,太過遙遠。實際上在縱馬趕來的日子裡,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她會有三夫四侍,隻是她如今一個也沒有,才會讓他生出奢望。

雖則容瀾可以輕易將她掠走,帶到律國,帶到那片草原,讓她再也走不出去。困在他一人的營帳之內。

但這些瘋狂的念頭,也隻有深夜時才會掠過腦海。

他們有彼此的責任,他安靜地當著“藍姐姐”,便是最好的界線。

…..

短暫地拜訪一日後,藍姐繼續走鏢去了,至於蘇墨墨,也繼續自己的翰林院生活。轉眼,兩旬過去。根據明大人的信件,穆家父子也快要到了。隻是想起明大人在信中隱晦的乞求,想起那極有可能出現的“在逃公子”,蘇墨墨便有點頭疼。

她明明不想娶夫,怎麼轉眼間,後院全是男的了?也罷,既然都這麼喜歡蘇府,都來撒掃便是;)

蘇墨墨這裡其樂融融之時,皇宮內,卻爆發出一場驚天風暴。

養心殿素來是女帝的歇息之處,後宮的侍君們承寵後,便會被人抬走,不得過夜。唯一在這張鳳床上呆過一整晚的,便隻有思茗了。

而現在,殿內,也隻剩下二人。殿外所有的侍從戰戰兢兢,殿內,女帝猛地摔下了一個花瓶。

“彭”地一聲,花瓶碎裂,鋒利的瓷片朝著四周崩去,恰好撞上那跪在地上的男子,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便緩緩地流下了一道血跡。男子的容貌最為重要,這一廂,竟是直接毀容了。

見狀,素來疼愛思茗的女帝,心中卻並無半分痛惜。觸及到自己的逆鱗,向來溫和的女帝,周身也不禁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氣息。

“思茗,好一個思茗。”女帝冷聲道。

“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在我麵前偽裝。我道宮內的毒蛇藏在何處,原來竟在我的身邊!”

“十五年前,小七被人掠走。你與我說,斯蘿生病發燒,推脫不得,有太醫為證。而現在,林太醫臨終前,終是於心不忍,告知自己的兒子,當年,斯蘿生病的腹瀉藥,正是她前一晚開給你後不利的。”

“而去年初,刺客闖入皇宮,恰好斯蘿與我商議,便擋下了這一箭。嗬,可真奇怪啊,刺殺女帝的毒藥,居然還有解藥。暗衛被調走一事,買通書房門口的林女官,想必你花了不少力氣吧。”

“嗬,思茗啊思茗,斯蘿成為太女,想必便是你的期望吧。那麼你又為何要去害斯霓呢?你可知曉…..想必現在,你的下一個目標便是我了吧?哦,在那之前,還有墨墨。她是小七之事,你早就知曉了吧。”

女帝的一聲聲質問讓思茗啞口無言。心上人這般厭惡地看著他,話語中滿是諷刺,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正想反駁自己並無害她之意,隻是想讓斯蘿替她分擔辛苦時,卻又聽聞蘇墨墨正是小七,怔了一下,思茗下意識道:“不可能!”

在女帝犀利的眼神下,見她已全然不信自己。恐慌之下,思茗連忙膝行,一把抱住女帝的腿,辯解道:“七皇女已經去世了,陛下,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女帝卻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了他,冷笑道:“滾遠點。”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思茗的心,被心上人這般厭惡,比起女兒不能登基,更讓他無法接受。

思茗索性坐在了地上,神經質般地笑了起來:“陛下是否還想著那短命鬼呢?想必他一定很美吧,才讓陛下至今念念不忘,思茗的多年陪伴又算什麼呢?”

見女帝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思茗冷笑一聲:“當初看見那丫頭,我便可以猜出她父親的美貌。陛下,你可知曉,抱走我的親生孩子,卻讓我養著那個野種,我的心裡又有多痛苦?”

“閉嘴!朕的孩子,如何是野種!”女帝又踹了思茗一腳,不再留情。女帝自幼學習騎射,思茗卻是個深宮男子。他的內臟受損,唇角忍不住流出了鮮血。

他笑了笑,披頭散發,越發猙獰。“所以啊,把她送走的時候,我給她吃下了毀容草,哈哈哈哈哈哈,她如今必是醜陋無比,恨不得自儘吧!”

女帝被思茗激怒。她敢肯定,蘇墨墨就是她的孩子,雖然不曾知曉其中內情。但聽著思茗的話,她還是忍不住痛心疾首。

冷笑一聲,女帝一步步走到了思茗麵前,腳尖踩在了他的胸膛上,一字一句道:“思茗,想必為了斯蘿,你做了不少傷害斯霓的事吧?”

思茗吐出一口血,掙紮著道:“咳咳,蘇斯霓,她與你長相七分相似,必然又是一個野種!我恨,我恨那!咳咳….”

女帝唇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她慢慢道:“那你可曾知曉,斯霓,便是你的親生孩子?”

“當初原以為你淡泊名利,才選擇留在我的身邊,不求名利,不願卷入這深宮漩渦。你生下孩子不久,容妹的孩子恰好早逝,我便將斯霓抱了過去。身為世女,她無需擔心皇位之爭,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她也能夠一輩子安康無憂。”

“想必你刺殺了不少次斯霓吧。她原本那般出色,你卻在皇城散布謠言,稱她驕奢淫逸。”

“害了自己的孩子,你的感受如何,思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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