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不甘心的死死盯著嬴滄,可是他失望了。
沒有!什麼都沒有。
嬴滄依舊泰然立在他的麵前,眼神略帶悲憫的看著他,語氣冰涼而惋惜:“你一直都搞錯了一件事情,周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荒海人。”
秦九的麵上一瞬間透露出淩厲的殺機,握著刀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謝淵一直在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隻是聽到的這幾句話,讓他的心猛地跳了兩下。
之前根據那小姑娘和嬴滄的對話,他就對嬴滄的身份心存懷疑,雖說荒海蠻族從來都不待見周人,但秦九和嬴滄的對話中分明話中另外有話。
——對大周的反應和手段如此重視,甚至深知周王征伐荒海之心的人,一定身份不簡單。
謝淵四周望了望,四下無人,近前無馬,可真所謂是無處可逃。
突然之間,從樹林的邊緣外狂奔而來一列隊伍,數十名身影身負長刀,如同一柄光亮的黑色匕首,沿著綠色的邊界線,突刺入這片空地之中,不一時就奔到了眼前。
正是之前秦九下命令讓他們繞開樹林騎馬包抄的那一隊人。
塵土飛揚,馬蹄颯遝。
這夥人明顯已經看清楚了此時的現狀。
領頭的一個刀疤臉舉起一隻手來衝著兩邊擺動,一列隊就在極快的速度中漸漸分開,形成一個半包圍的半圓,隨著越來越近,將他們三人牢牢圍住。
謝淵從這列瘋狂的隊伍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忍不住將眼神投向兩人。
對峙中的嬴滄像是感受到了謝淵的目光,隔空望了過來。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那麼輕輕地一瞥,單單一束平靜淡漠的眼神,就給了謝淵極度的壓迫感。
——他在和自己說什麼。
一種不確定的惶惶從他的脊柱竄上來,謝淵在這一刻非常清楚,嬴滄的眼神,正在向他傳遞著一種極其重要的信息。
秦九捂住自己的胸口,看著奔馳而來的馬隊,堅定地對嬴滄說:“不,是你錯了,你今天一定會死在這裡!”
就在這一個瞬間,嬴滄忽然動了。
嬴滄拋下半死不活的秦九,朝著成半圓狀的一隊人,提刀衝過去,同時對著謝淵大喊一聲:“奪馬!”
謝淵想也沒想,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默契,在嬴滄動起來的那一刻和他同時奔向一個地方。
嬴滄斜睨一眼,提刀橫劈,將左手邊的一匹馬的馬頭直接斬斷,騎在馬上的那人直衝衝的從謝淵的頭頂飛過去,而血液從齊根的脖頸斷口噴射而出,“淅瀝瀝”大部分都澆在了謝淵的身上,一瞬間讓他麵目猙獰起來。
嬴滄蠻力拽下另一匹馬上的人,手裡補上一刀,飛快的命令道:“上去!”
就在此時,謝淵的身後緩緩站起來的是那個領頭的刀疤臉。
在沙漠之上,馬匹和駱駝就是代表著自己的第二條生命。刀疤臉的馬已經被嬴滄斬殺,急怒攻心之下,他的眼前一片通紅,站起來提起刀,轉瞬就到到了謝淵的背後。
隻見他怒吼一聲,高大的身體如泰山壓頂,白森森的刀口對著謝淵,就要劈頭斬下。
謝淵麵色一變,利索地倒地翻滾了幾圈,手指觸碰到半截臂膀,斷手上還握著一把彎刀。
生死存亡之際,時不待人。
謝淵想也沒想,撿起刀站起來。
一道寒光過後,謝淵揮刀正好砍在那個刀疤臉的腰腹上,一時血光噴濺,刀疤臉捂著傷口倒在了地上。
趕緊扔開刀,謝淵大口的喘息著,背後一片冷汗,立刻翻身上馬,不再做絲毫猶豫。
一片血光中,嬴滄麵不改色地收割著人和馬匹的性命。
謝淵在一邊是看的心驚肉跳,可心裡卻湧現出一個壓都壓不下去的主意。
——隻有這個機會了,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逃走,絕對沒有人會抓住我。
心裡動著這樣的念頭,謝淵的眼神卻在忍不住地搜尋嬴滄的身影。
隻見嬴滄穿梭在每一匹站著的馬前,衣袍上全是血跡,顯得格外狼狽。一身深色的袍子已經被刀光撕得稀碎,連著發絲也散開來,幾縷亂發遮擋住眼神,偶爾透露出的目光猶如冬日夜空中灼灼閃爍的寒星,明亮而冰涼。
他的眼神掃過馬上的謝淵,銳利得瞬間讓謝淵有一種心思被完全看透的感覺。
謝淵隻覺得手臂都在發軟,嗓子更是乾裂得連聲音都沙啞得聽不清。
嬴滄在刀光血影中,聽到馬上的青年,沙啞著嗓子說:“上來!”
他回過頭去,一抹血色的朝陽紅豔豔的升起,正好映照在青年的剪影上。
紅霞漫天中,青年顫巍巍向他伸出手來……
謝淵隻覺得手臂被猛然間拉住,嬴滄一個翻身就上馬坐在了他身後,腿肚子利落地夾起馬肚子,打出一個響鞭便撒蹄而去……
冰涼的空氣中回繞著嬴滄冰冷嘲弄的話語:“秦九,你今日還是要不了我的命。”
接二連三的讓人給逃了,這一下可讓秦九的肺都要氣炸了。
秦九望著四周再無一匹好馬,雙眼一眯,劈手奪過一柄弓箭,將目光瞄準背後的嬴滄,挽弓搭箭,兩根手指鬆開弓弦……
遠遠看去,那弓箭攜著破空之勢直接咬進嬴滄的背後,讓他整個人在馬上猛地一震,險些摔下馬去。
秦九一咧嘴角,舌尖舔著血說:“彆追了,再追下去,周王可真的要生氣了。”
水邊的天際開始浮起霧色,漸漸漫過朝陽的血紅,遠處的漫漫黃沙卷起了一層又一層,蠶食鯨吞一般蓋過殺戮的痕跡。
天邊壓了許久的烏雲凝結成一片,這場蓄謀已久的大雨終於洋灑而下,成為這荒漠中一年難得一次的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