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寒涼匕首拔鞘來(1 / 2)

重生之罪臣 甜味玻璃渣 10954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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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曾想到, 你身上中的也是跗骨。”嬴滄麵容冰冷, 一如往常。

謝淵皺眉:“為何我身上就不可能有跗骨?”

嬴滄輕聲說道:“需要用毒驅使的人,大多心不甘情不願。普通的密探大多地位低下, 若身中劇毒,尚可以理解。可你是謝良之子, 必然生來便是高門世家, 周王連你也不放過, 看來並不是因為地位不夠,而是信任不夠——周王他,不信任何人。”

謝淵無言以對, 他知道嬴滄的洞察力一向驚人, 通過這幾條極為簡單的線索, 便能夠拿捏周文漓的性格, 也不足為奇。

不過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盤桓著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你說的最近得知, 是何意思?難道城中……另外還有周人?”說到最後,謝淵的聲線有些發抖, 他從來沒有想過之前入了荒海的人,還會有人活著。

嬴滄盯著謝淵的雙眼, 忽然開口說道:“我想,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答案其實非常好猜, 嬴滄從一開始便沒有想過隱瞞謝淵,完全是一副有求必應, 有問必答的樣子。大周的密探接連失去聯係, 如果不是葬身荒漠, 便是被人俘虜了。除了大周派出來的人,誰的身上還會中跗骨之毒呢?

謝淵默然。

嬴滄伸手給謝淵拉了拉狐裘,繼續說道:“你可曾想過,荒海上陡然出現的惡麵瘡是從表麵潰爛,傳染極快;而跗骨其實也達到了一樣的效果,隻是它是從內裡生出惡瘡,用藥便能勉強壓製……”

謝淵皺緊眉頭:“什麼意思?”

嬴滄很平靜地說:“惡麵瘡,是不是周王下的毒?”

“不可能!”謝淵的眉峰皺得更緊了。

他雖然大聲否認,卻還是被嬴滄一句話刺激得心亂如麻。

謝淵試圖去捋清思路,他想著隻要他仔細想想之前父親吩咐密探做的事情,便可以反駁嬴滄的猜測。可是搜遍所有的記憶,他才尤其惱怒地發現,除了一些對之後的命運有影響的事情,自己其實對父親與王上之前的行動,沒有半分了解。派人來荒海這件事情,持續了整整十年,他對於一些細枝末節的吩咐與命令毫不知情,就連上一世大破荒海,他都是後來才知道戰爭慘烈,對細節一無所知……

在得到謝淵尤其果決的否認之後,嬴滄移開雙眼,淡淡開口道:“但願如此。”

謝淵咬牙:“我識得的周文漓,決計不是這樣陰狠毒辣之人。不要忘了,十年前,大周與荒海,是堂堂正正戰過一場的!”

見謝淵惱了,嬴滄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他似笑非笑地垂下頭,頗有些安撫意味:“善,我知道了。”

謝淵還不習慣於嬴滄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此刻張口繼續爭論也不行,不開口又胸口一陣憋悶,隻能扭過頭去生悶氣。

嬴滄移開的目光轉到另外一邊,他臉上的平靜還未散去,忽然間映入眼簾的場景卻讓他左邊的眼皮跳了兩下。

不遠處,一個身裹黑袍的小童與另外一個身穿普通服飾的小童在湖邊儘情奔跑,一時間打打鬨鬨,看著顯得活潑極了。

此刻天邊一片風湧雲影,雲朵在天邊彙成一片,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透下來。凜冽的寒風吹拂開他們有些散亂的頭發,露出兩張紅撲撲還帶著興奮的臉頰。

那個黑袍小童在水邊繁盛的草中薅了一大把還開著的嫩花,瘋狂地往跑在前麵的小童身上撒去,兩人嬉戲玩耍,好不開心……

眼看著兩人打打攘攘,嬴滄雙眼一眯,有些強硬著衝著謝淵道:“你在這裡,不要亂跑。”

嬴滄扔下這句話,快步朝著那兩個小童的方向迎去。

那個身著普通衣裳的小童一時沒有防備,嘻嘻哈哈地正好撞道嬴滄的雙腿,若不是嬴滄伸手扶了一下,他腳步一絆就要跌到地上去。

那普通衣裳的小童抬頭,正好見到嬴滄皺著眉,麵色冰冷得令人害怕,立刻張大眼睛,低下頭去,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裹著黑袍的小童見狀,腳步一下也頓了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嬴滄手中的小童,嘴唇抿了抿。之前在城前朝拜,黑袍小童也在人群中,嬴滄此次回城又出來,還尚未換身上衣物配飾,很容易就能將他認出來。

黑袍小童還是年紀太小,隻能隱隱知道麵前這人身份尊貴,之前連十五君也都跪拜朝聖,自己此刻就算是想張口,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嬴滄雙眉一挑,一手拎著那個身穿普通衣裳的小童,斥道:“你是怎麼出城的?”

那小童被嬴滄拎著後頸衣服,在見到嬴滄的那一刻就認出了他來,小短腿在空中掙紮了幾下也放棄了,接著聽到嬴滄的問話,心中不禁開始害怕起來,彆著眼神望著遠處一片蒸騰的湖麵,抿著嘴唇不肯說話。

謝淵遠遠地就看見了這一幕,見到嬴滄毫不客氣地把人拎起來,不明所以地隨即疾步走過去。

“不要過來!”嬴滄偶然瞥見謝淵走動,眼中的厲色一現即逝,衝著謝淵喝道:“去馬上!用絹帛裹起麵目!”

謝淵的心中一驚,立刻停了腳步,轉身到馬上去拿備好的絹帛。

嬴滄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黑袍小童,收斂方才的氣勢,柔和了語氣問:“怎麼就你一個人,君十五在哪裡?”

那黑袍小童被嬴滄的一擒一喝嚇得瑟瑟發抖,聽見嬴滄問話,他的喉嚨裡發出“嗬嗬嗬”地嘶啞聲,哆哆嗦嗦艱難擠出一句話:“我……是我……偷偷……跑出來的。”

嬴滄點了點頭,指了指手中拎著的小童,繼續問道:“你知道他是誰嗎?為什麼會出現在城外?”

“他……他是……我的……玩伴,出來……找我……找我……的……”

那普通衣裳的小童聽到黑袍都已經說了,癟著嘴紅了眼睛:“阿木被趕出城很久了,我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嬴滄手上的人提到眼前,正正經經地望著他的眼睛,認真地一字一句道:“沒有人將他趕出城,他生病了,要暫時住在城外。”

普通衣裳的小童一撇嘴,眼中突然間溢滿了淚水:“不是,出了城的人都沒有回來!”

嬴滄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將他放在一邊,拍了拍他的頭,說:“你先站在這裡,不要動。”

嬴滄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瓶來,衝著黑袍的小童招招手:“你來。”

黑袍的小童睜著懵懵懂懂的眼靠近嬴滄,看著嬴滄伸手想將他麵上覆麵的黑帛取下,他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大聲道:“不可!碰到我會死的!”

嬴滄聽到這句話,麵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此刻的他顯示出了絕對的耐心,開口道:“你叫阿木對不對,不要怕,我是之前來給你們紋圖騰的巫祝,沒有關係的……”

阿木聽了嬴滄的話,情緒逐漸被安撫下來。他望著嬴滄的表情很呆滯,好像是在回味嬴滄方才說的話:紋圖騰的巫祝……在他的印象中,巫祝是不懼怕這種疾病的……

嬴滄慢慢地彎下腰,取下了阿木臉上的黑帛。

阿木感到嬴滄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他微微閉上眼睛,渾身顫抖。

方才經過奔跑後的紅暈還留在臉頰,蠟黃的臉上毫無年幼肌膚的嫩滑,一層薄薄的皮肉鬆鬆垮垮地擠城一團,露出青灰色的瘡口,也許是未曾見陽光太久,這些瘡口裡大多發白發乾,仿佛血絲都被流完了……

“你之前,沒有人給你紋過圖騰嗎?”

阿木搖了搖頭,不經意地咬了咬嘴唇,隻是這個動作讓他的整張臉都有些扭曲的猙獰,牙齒觸碰到那一條細縫般的嘴唇,咬出一道牙印,隱隱的透了些血色……

嬴滄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不要咬,會受傷的。”

阿木縮了縮頭,見嬴滄的手上毫無反應,這才放下心,點了點頭。

“你知道十五君在哪裡嗎?我帶了藥來,該是紋圖騰的時候了。”

阿木的嗓子裡又發出“嗬嗬”地聲音,指了指嬴滄的背後。

嬴滄扭過頭去,看見一隊身穿黑袍的人從遠處悠悠走來,成平騎著馬走在最前麵,和這些黑袍人隔上了數十米的距離。

遠遠地看見嬴滄,成平駕馬飛速奔來,在距離五六米處看見嬴滄身前的那個黑袍的小童,立刻翻身下馬,半跪在一邊,道:“主祀,屬下已經將藥送到了。”

方才嬴滄與謝淵一路駕馬出城之時,成平帶了一隊人載了淡水糧食率先送去城外的黑袍營地中。此時交接已經完成,卻聽到黑袍人中有小童走失,大驚失色下騎馬前來尋找嬴滄,卻未曾想到那個小童就站在嬴滄的身邊。

遠處走來的黑袍人依舊是那幾個之前攔路的人,他們跪在不遠處,全身上下就露出了一雙眼睛,敬畏地望著嬴滄,嘶啞的聲音依舊:“主祀……是我等……管理不嚴。”

嬴滄伸出一隻手做了一個不必解釋的動作,他的表情淡漠,眸子裡沒有太多的感情,目光從極遠處一掠而過,落在這些人的身上,淡淡地說:“我才走不到一月,卻見這小童的臉上無紋樣,是最近生病的人,又增加了?”

那幾個黑袍人微微俯身,低沉嘶啞的嗓音悶悶地傳來:“是……”

嬴滄他提了提嘴角,想用一種和緩的語氣開口,卻因為他內心的擔憂,露出幾分複雜:“將新生病的人都聚攏來,這幾日,我來給他們紋圖騰。”

黑袍人心頭一驚,忽然抬起頭來,眼中露出驚訝而惶恐的表情,像是才聽懂這句話一般,他們的頭顱朝著地上猛地磕去,隨即雙腿顫顫巍巍地緩緩站起來,顧不得拍去膝上的塵土,立刻轉身去招呼其餘的人,讓他們有序地聚攏起來。

那領頭的黑袍人在幾人顫巍巍離去後,還繼續伏跪在地上,惡心猙獰的麵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隻能看出他微微凸出的眼珠中泛著激動的血絲,聲音中隱隱道出興奮與激動:“主祀仁懷,依舊當我們一眾為夔城城民,君十五在此一諾,為護夔城,萬死不辭。”

嬴滄沉默片刻,緩緩地向君十五低了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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