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有回應?】宗闕問道。
【沒有。】1314繼續彙報, 【非常冷酷且無情的無視了。】
一心向道,簡直就是宿主第二。
【嗯。】宗闕應聲,看向了長老堂中正在商討的諸位長老。
“浮景秘境距離合歡宗所在的乾州之地太近, 還需一位化神尊者護送才好。”一長老說道。
“雖離乾州近, 可還在我中州境內,邊緣亦有元嬰修士鎮守,此次曆練多是練氣築基修士, 派化神大能前往,未免太過於大張旗鼓了。”又一長老說道,“況且乾州與我上穹仙宗和太衍藥宗皆是比鄰,宗主虞嬌兒不過化神中期修士, 太過庇護,哪裡還稱得上是曆練。”
“確實如此, 墨煞宗蠢蠢欲動,若凡事都需化神尊者, 便是再多也是分身乏術, 合歡宗若不想同時惹上兩大宗門, 便不會如此自尋死路。”一長老說道。
“可這些弟子皆是我上穹仙宗新一代的根基, 不能馬虎視之……”
“那您說派誰人前往合適?”
“請大長老決斷。”一人直接說道。
堂內皆靜, 宗闕開口道:“天則長老以為如何?”
“遣一元嬰期即可。”天則長老說道,“寥郅尊者以為如何?”
“可。”宗闕說道。
仙宗小輩出行,師父自會贈傍身保命之物,且皆會遠遠超過其自身修為。
有大宗威懾,即便魔道想要斷根基, 可弟子身上皆有傳信之物,除非落單,宗門總會有所察覺, 根基被毀,必遭反撲。
魔道被戮數位化神修士,非百年不可起複,此刻鋌而走險,無非是將自身陷入險境之中,對弟子雖要保護,但不能太嚴密,若不經一絲風霜,便隻是空有修為而無一絲戰力,即使成長起來,也是最弱的一代。
“那麼派哪位元嬰修士去?”
“我紫清峰此次前往弟子最多,剛好小徒元寧出關了,就讓他跑一趟。”紫清真人說道,“尊者以為如何?”
“可。”宗闕應道。
紫清真人的首徒元寧乃是元嬰中期修士,護送築基弟子綽綽有餘。
“那便這麼定了,合歡宗不是太大的威脅,虞嬌兒此人很會做人,才能在此夾縫中生存。”紫清真人說道,“墨煞宗才是要防的,他們近來小動作不少……”
……
劍光從空中劃過,以親傳弟子令穿過結界,落在了峰頂。
樂幽收起自己的劍,看了眼涼亭,又進了洞府,卻未發現師尊蹤跡:“出去了?”
先前遞出的玉簡未歸,樂幽左右看顧,突然覺得有些百無聊賴,興衝衝回來,師尊不在,這峰頂洞府看起來都有些空曠。
化神尊者少有外出,因為想要尋覓機緣不易,許多機緣都需要千百年的等待,若到了化神後期,再無突破可能,有的或許會遊曆四方,有的會找一方宗門坐鎮,還有的便是如紫清真人一般收徒,大多數時間都用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但一旦外出,歸期便不定了,有時隻是離開一趟,一會兒就會回來,可有時卻是數載,或是數十載才會回來。
樂幽從洞府中踏出,步入了涼亭,打算倒一盞清飲時,卻見那放著茶具的盤中放著一傳信玉簡,其上有師尊的靈氣纏繞。
他放下茶盞,拿過了那玉簡輸入靈氣,其中有沉穩之音響起:“長老堂議事,日可歸。”
樂幽唇角輕抿,已覺得心神鬆了下來,他落座在師尊平日所坐的石凳上,倒了一杯清飲,看著那玉簡隻覺得分外瑩潤可愛。
隻是他如今身量漸高,雖比師尊還弱了半個頭,可即便擺出了如師尊一樣的坐姿,也未能有那般的氣勢。
樂幽嘗試數次,索性放棄了,將那用過清淨訣的杯盞放回,壓住玉簡一角將其彈起握在手中,走向了院中開始練劍。
此次外出,師尊自不會一同前去,未能登頂之前,都需好好修煉。
……
長老堂議事頗多,宗門內外,九州之事都要考慮詳儘,一應決定定下,告知宗主便可行事。
其他仙宗不知,上穹仙宗宗主多主對外之事,其他諸事皆由長老堂決定,看似分權,實則化神修士之間計較未有那麼多。
議事結束,諸位長老散去,宗闕靠近寥郅峰時已見空地上正在練劍的少年,他入了結界,卻未泄露氣息,而是站在遠處觀看。
劍洞年,青年的劍已有圓融之意,炎火之力裹挾,其上已附劍光,自有鋒芒,如他的顏色一般已有逼人之意,但未有一絲塵下媚.色,反而如春日桃李般鮮活明豔。
他練了許久不曾停下,劍勢挽動風聲,唇角含笑,自得其樂,直到那身影追隨飛花轉向此處,眸中已有喜色。
已是修長的身形收勢停下,劍身輕挽,讓那飛花落地,上前行禮:“師尊!師尊何時回來的?”
“一個時辰前。”宗闕看著麵前的青年道,“築基後期,不錯。”
“徒兒本來一年前便能到築基後期了,可還想再磨礪一段時日,所以近日才突破,並非懶怠。”樂幽說道。
“嗯。”宗闕從他的身邊走過道,“劍道可有所得?”
“有,徒兒此次定能讓師尊握住樹枝。”樂幽跟了上去說道。
宗闕轉眸看了一眼跟上來的青年道:“有誌氣。”
樂幽眨了一下眼睛,恍惚覺得師尊剛才好像在嘲諷他。
不可能,師尊為人端正,必不會有此言行。
宗闕坐定,那庭院處隨處一根的樹枝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樂幽執劍,眸光微凜,朝著那處身影衝了過去,隻是劍鋒雖閃,卻被那樹枝頻頻攔住,未能靠近一分一毫。
炎玉劍嗡嗡作響,樂幽心念輕動,劍上略有光芒,與那樹枝交彙之時劍光之中已有虛影,宗闕未動,那樹枝卻是輕動,同樣亦有虛影。
樂幽轉身後退,躲過其上劍勢,與那樹枝已戰到酣處,劍洞之中見無數劍意,個個強悍,以此催生領悟自己的劍道,隻是即便多有磨礪,對上師尊的劍意,仍然覺得自己所悟不足。
院中身影翻飛,劍光靈動,樹枝隨心念而動,這一戰便是日,青年一身劍道招式儘顯,可每每想要突破,皆是不能。
可即便如此,他的劍勢也未著急,唇角抿緊,眸中滿是銳意,劍影似比從前更密了些。
一式兩式……交鳴之聲每每響起,炎火之力與之爭鋒,劍影翻轉重疊,待與那樹枝錯鋒之時炎火之力瞬間焚燒,順其而上。
宗闕轉眸,隻見青年所擊劍影皆攏,一身炎火之力傾瀉而出,劍鋒蘊於其中,似有唳聲響起,直接從那樹枝密影之中破出,朝此處席卷而來。
青年眸中亦有驚色,然劍鋒未止,隻堪堪錯開,宗闕伸手,幾乎被焚儘的樹枝落於他的掌心,擋住了劍鋒,隻一瞬,便讓那炎火之力殆儘。
場麵靜默,樂幽驚色未定,驀然回神收劍道:“弟子失禮。”
“劍中未有猶豫,不錯。”宗闕看向青年道。
劍鋒未止,是心誌頗堅,劍鋒避開,是點到為止。
“是,多謝師尊誇讚。”樂幽鬆了口氣,看向了他手中的樹枝,呼吸未平,眸中已露出喜意,“師尊,徒兒做到了。”
“嗯。”宗闕應道,“確有進益,不可驕傲。”
“是!”樂幽應道,心中難掩歡喜。
雖然比之師尊遠遠未及,可是已能讓師尊握住樹枝,比之從前總算有了進境,此行出發去秘境,也多少有了些信心。
“對了,師尊,浮景秘境將開,徒兒與紫清峰弟子約好前往其中曆練。”樂幽說道,“將要離宗一段時日。”
宗闕看著他說道:“此事宗內同修為弟子皆出,紫清峰元寧護送,你可自行準備。”
“是。”樂幽行禮,轉身去了屋中調息,並思索著要帶之物。
而在涼亭之中,宗闕手中的樹枝飛出,落在了叢林之中,化為了炭灰齏粉,他端起茶盞輕輕撚動,1314則看著宿主放出了一片海。
即便有了進境,樂幽也未曾懈怠分毫,於他而言,隻是初步目標達到,遠不到足以驕傲的時候,除了一應收拾,便是繼續練劍,打磨心境。
修行極苦,不舍晝夜。
每每靈息儘時,皆能得一盞清飲,或偶爾得一二指點。
峰中極靜,樂幽卻極喜歡這樣的安靜,因為不論做何事,心中皆是踏實的。
又或許是太踏實,二十餘日匆匆而過,細數出行時日已不足幾日。
從前出峰修煉,無論如何皆在宗內,便是外出亦有師尊同行,如今將要離宗……
劍鋒劃過落葉,卻未控製好力道,直接將其一分為二。
樂幽回神,涼亭之中有平靜之語傳來,一語道破心境:“心念已雜,此刻不宜練劍。”
樂幽反手收好了劍,對上那看過來的目光行禮道:“徒兒知錯。”
“是何緣由?”宗闕看著有些心神不寧的青年問道。
樂幽看著他平靜的神色問道:“師尊不責備我嗎?”
“偶有分心,無妨。”宗闕說道,“何事?”
樂幽輕抿了一下唇道:“隻是想著弟子要離宗,不知何日方歸。”
“浮景秘境開兩年。”宗闕說道。
即使加上路途來回奔波,最多不過年。
樂幽眨了一下眼睛,輕輕收緊了手指道:“不是這般緣由。”
他語氣略有些煩躁,宗闕觀他略有些委屈的神色,示意對麵石凳:“坐。”
樂幽看那石凳,挪了幾步上前,坐在了那石凳上,看著坐於對麵的師尊。
他與師尊相處的時日並不算長,記憶之中隻有幼時的那一年常常在一處,師尊帶他遊曆四方,去何處都是牽著抱著,所想之物皆買給他。
後來定居峰中,雖每每修煉時能看到,可還是聚少離多。
“是何緣由?”宗闕看著對麵垂眸,像是擰著不願意認錯的青年問道。
“徒兒第一次遠行,師尊可會擔心?”樂幽反複思索,覺得自己應是舍不得寥郅峰的,越到臨行時,便越不想出去,如此依賴,實非修士之誌,可他不舍,卻未見師尊有何不舍之意。
宗闕應道:“自然。”
樂幽抬眸看向了他道:“當真?”
“嗯。”宗闕應道。
要放護著的人出去,怎會不擔心,可想要他獨立,想要他道途通達,該放手讓他飛時便要放手。
看他憑自己的能力不斷攀登,不斷擁有力量,其中經曆與獲得的信心非他人所能給予,如此心境,可令他一生通達,過往種種,皆不足以成為困擾。
樂幽得他肯定回答,心中已有喜意與羞愧之意浮現:“徒兒妄加揣測了。”
他麵頰微紅,如今心思皆敢言明,宗闕知他是第一次出行,心中不安亦不舍。
宗闕思忖了一下伸手道:“劍給我。”
“是。”樂幽將劍橫起,起身捧到了他的麵前有些疑惑,“炎玉有何問題嗎?”
“短了些。”宗闕看過劍身,重新歸還於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柄長劍遞給了他。
樂幽愣了一下伸手捧過,炎玉通體血紅,遍布炎火之力,而師尊遞過來的新劍雖是通體銀白,可其柄上一塊紅玉鑲嵌,輕輕觸碰,劍身之上炎火紋路漸生,如染了碎金般十分好看,未入靈力,便是一片銀白雪色。
兩劍相比,此劍不僅是長了一些,更是將炎玉的色澤都比下去了,非是寶器,而是靈器。
靈器並非一日煉成,必然是早有準備,樂幽捧著長劍,看著麵前靜坐的師尊頰上滾燙,眸中愧疚之意幾乎溢出:“徒兒知錯。”
師尊對他的愛護並非一兩日,可他卻妄加揣度,覺得師尊未有擔憂不舍。
“無妨,第一次獨自出行多會不安。”宗闕說道,“此次出行需靠自身,多看多聽。”
“是,徒兒謹記。”樂幽捧著劍聆聽教誨。
“還有此物。”宗闕將一枚戒指遞出,“其中有為師數道劍意,若越階太多者,可以此對戰。”
“是。”樂幽伸手接過,眸中酸澀,可心中又喜又愧,又多添了無數的不舍。
“還有一些丹藥與玉簡,丹藥上有名稱,用途不一,若實在危險,可用玉簡,為師必會趕去。”宗闕看著麵前青年將要哭出來的神色道,“此物本該臨行前給你,如今一並給你,收好分類,切勿用時尋不到。”
果然還是年幼。
“是。”樂幽聽著,心裡哪裡還有半分擰巴,隻剩下滿心炙熱,“多謝師尊……”
“不必有愧疚之意,還有幾日,可將此劍煉化。”宗闕說道。
“是。”樂幽捧著那柄長劍問道,“不知此劍何名?”
“你可自行起名。”宗闕說道。
樂幽輕怔了一下笑道:“是,多謝師尊。”
師尊所贈之物甚多,一應衣物,丹藥,修煉所用靈石珍寶,最為珍貴的兩件乃是手腕上的蔽日和此劍,隻是蔽日有名,此劍卻是無名。
樂幽不解其中緣由,可此劍由他起名……銀白劍暉,不似紅色張揚,師尊素來威重卻不喜張揚,可贈他之物都做的極好看。
那時初見,師尊也是如此一襲墨白衣衫,隻是年幼時第一眼拚命仰頭也未能看清臉,隻知極高大,極震撼。
而從遇到師尊時起,一切苦難似乎都離他而去了,他當不能疑師尊愛護之心,雖不知師尊收他為徒是何緣由,但此一生,這樣的愛護與恩情是報不完的,遇到師尊,是他之幸事。
“朝暉,此劍名為朝暉可好?”樂幽說道。
宗闕看向青年眸中期待之意道:“可。”
靈劍生靈,雖未煉化,可煉劍之人同意,其劍柄之上已浮現名字:朝暉。
靈劍初生,認主容易,樂幽日煉化,又在空地試用,當真是趁手至極,無一處不合心。
隻是無論如何合心,也終是要分彆的。
那日朝陽正好,樂幽摩挲著指上戒指,還未拜彆,已覺不舍:“師尊,徒兒拜彆。”
“嗯,注意安全。”宗闕看著立於光影之中的青年道。
觀他一步步成長,如今再看,卻發現時間太快,似乎未曾多參與,他已是長成了。
“是,徒兒必牢記師尊教誨,不會張揚行事,隻重磨礪自身。”樂幽說道。
“若遇歹人,不可心慈手軟。”宗闕再道。
麵前之人生的絕頂的樣貌,雖有惑.人之姿,卻是一身澄澈,即便他不張揚,也會引來心懷不軌之徒。
“是,徒兒謹記。”樂幽說道。
他知師尊之意,對歹人心軟,便是對自己心狠,行於世間,當除惡務儘。
“去吧。”宗闕觀他堅定目光說道。
“是。”樂幽再度行禮拜彆,轉身召出炎玉時,卻是目光回轉,對上師尊目光時,心中不舍之意幾乎要將人吞噬殆儘。
宗闕立於原處,本是要看著人離開,卻見青年轉身,幾步疾行上前,已撲到了懷裡,腰身被抱緊,宗闕垂眸時眸光輕怔。
懷中青年抬頭,眸中蘊了淚光:“師尊,您定要想我。”
“嗯。”宗闕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道,“知道了。”
“亦要照顧好自己。”樂幽知自己是任性如孩童,可他不舍之情太多,明明幼時還可依偎撒嬌,如今分彆卻隻有行禮,難免不足。
“好。”宗闕應道。
“徒兒必很快回來,您不能再收其他徒弟……”樂幽說道。
他知自己是被縱容的,而這份縱容他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宗闕看著他期待撒嬌的眉眼應道:“嗯。”
“徒兒也會日日惦記師尊的。”樂幽得了滿意答案,鬆開他時站直行禮道,“徒兒任性了。”
“無妨,去吧。”宗闕垂於袖中的手緩緩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