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部分玩家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抽取出的兩個秘密的時候, 他們又收到了新的短信。
“嗡——”
[發件人:歡樂桌遊
經檢測, 副本內存在參與者得分低於及格線, 將觸發[誰在冒名頂替]環節。]
蔣學彤渾身繃緊。
跟雖然沒說話但已然猜出了他這位客人存在隱藏身份的顧景盛等人不同,蔣學彤現在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在副本中到底弄錯了些什麼。
程鳳笙露出一絲毫無溫度的淺笑——他原本也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幸好副本中存在[角色積分排行榜], 才能成功驗證之前的猜想。
對於“史考特”來說,倘若有能夠潛入亞德裡恩的房間探查信息的機會, 是絕不會錯過的,那麼無論這個客人在副本內的真實定位是不是偵探,至少可以確定,對方的任務目標就是查明真相。
程鳳笙看著臨死前還不知道自己走錯了哪一步的蔣學彤, 嘴唇微微翕動,他沒有發出聲音,但從口型來說, 應該是“真可笑”三字。
顧景盛看見了這一幕, 她眼眸微轉,漫不經心地收回了目光。
魁梧的保鏢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但沒急著揍人——[歡樂桌遊]的係統秉持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運營原則,會給玩家留下一個[垂死掙紮的狡辯]環節。
哪怕思維幾乎徹底混亂,蔣學彤還是沒有放過這根救命的稻草。
手在抖, 腳也在抖,蔣學彤感覺自己的脖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連呼吸說話都使不上勁, 先鎮定了一會,才艱難道:“費迪南德先生,我可以解釋。”
老費迪南德十分慈祥:“我親愛的孩子,你想說些什麼?”
蔣學彤咬咬牙,忽然橫下一條心,鼓起勇氣道:“其實這兩天,我,我一直在留心調查亞德裡恩的死訊。”
顧景盛唇角微微上翹——這句話和“史考特”的人設合上了。
程鳳笙的表情依舊放鬆——不管蔣學彤是真的猜到了自己的隱藏人設,還是瞎貓碰死耗子湊巧撞上的,他都無所謂,畢竟從對方的智力水平上看,十有八/九說不出什麼值得老費迪南德采信的話。
蔣學彤大聲:“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就是,那個,亞德裡恩其實並非自然死亡,殺害他的凶手就是康拉德先生!”
程鳳笙並不意外,他露出一個早有準備的刻意苦笑:“史考特先生可能對我有些誤會,我怎麼有機會殺害亞德裡恩哥哥呢?”
蔣學彤瞬間卡殼——他剛才就是隨便嗶嗶兩句,儘量在死前給自己拉個墊背,至於事件的細節,他要是能猜到,也不至於在積分榜上墊底。
顧景盛忽而輕笑了一聲,她的眸光像是看不見星光的深夜,此刻凝視著程鳳笙,微微勾起唇角:“如果亞德裡恩哥哥當真是被人殺害的話,那麼有機會動手的人,的確隻有康拉德你一個。”
程鳳笙的表情有短暫的凝固,他很快恢複了常態,刻意蹙眉,眼神裡帶著點驚訝難過,似乎十分的不敢置信:“愛格伯特!你到底在說什麼!”
——同樣是在遊戲裡遇見困難,人家就能演技爆發,而自己險些連話都說不順溜,蔣學彤看著程鳳笙,突然覺得自己墊底的不算冤枉。
老費迪南德笑嗬嗬道:“愛格伯特,康拉德,我親愛的孩子們,看起來你們的確有很多話要說,來,在晚餐開始之前,就讓我們聽一下你們各自的想法。”
顧景盛委婉:“您應該還記得,珍妮弗小姐當日去無名山頂的理由是寫生,我們,詳細來說,就是我,還有珍妮弗小姐與卡羅拉小姐,一開始停留在室外,欣賞山頂美麗的風光,而那個時候,房間裡隻有亞德裡恩和康拉德兩個人,直到我和卡羅拉小姐找機會離開,珍妮弗小姐才進入木屋內休息。”
程鳳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顧景盛:“等到他們發現亞德裡恩哥哥出事之後,康拉德前去尋找大夫,因為方向感欠佳,而且第一次來莊園小住,所以在路上耽誤了一些時間,經過了一個半小時,才將醫生帶來,根據那位醫生的判斷,亞德裡恩哥哥已經死了兩個小時以上。”
一個半小時和兩個小時之間,有著足夠間隔,可以讓康拉德對亞德裡恩下手,而在那段時間裡,珍妮弗尚且在屋外寫生,有愛格伯特和卡羅拉做她的人證。
程鳳笙的目光沉了下去,他也終於意識到,按照顧景盛的說法,自己的確是唯一一個有可能對亞德裡恩動手的人。
而讓他的境遇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現在就連程鳳笙自己也不清楚,“康拉德”到底是不是殺害亞德裡恩的真凶,如果要反駁,必須兼顧情節上的洗白和內容上的合理。
顧景盛露出遺憾的神情:“如果我的猜測沒錯,其實在珍妮弗小姐進入木屋之前,亞德裡恩哥哥就已然身亡,所以無論有沒有下雨,她都不可能聽見指甲抓撓衣櫃的聲音。”
程鳳笙的思緒轉動的飛快,他歎了口氣,看向自己人設上的弟弟的目光裡,已經帶了明顯的痛心與譴責:“但前提是,亞德裡恩哥哥真的是死於謀殺,你也知道,他的身體一向欠佳,我想,他是真的因病身亡,至於同處一室的我,因為兩個櫃門阻隔的緣故,才忽略了那些不正常的響聲。”
按照顧景盛的說法,在事發時刻房間裡沒有第三者的存在,那也就是說,縱然真的是康拉德乾的壞事,也沒人能夠證明。
顧景盛眨了眨眼:“因病身亡?”
程鳳笙的記性不錯,迅速重複了之前公開過的背景設定,沉聲道:“醫生說過,亞德裡恩哥哥的心臟有些原因不明的小毛病。”
顧景盛微微笑了下:“然而負責亞德裡恩哥哥健康的那位醫生,卻在事發之前,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程鳳笙有著瞬間的啞然,他想再找個借口,可是顧景盛沒給他機會——
顧景盛聲音柔和:“康拉德哥哥,難道你打算告訴我,這位醫生的失蹤,也隻是個不幸的意外嗎?”
程鳳笙:“……”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那麼隻要顧景盛沒有證據,一切假設都可以疑罪從無,然而這裡是遊戲,她需要說服的人隻有一個,就是莊園的所有者,老費迪南德。
老費迪南德擦了擦眼睛,遺憾道:“親愛的孩子,這的確是太過巧合了。”
顧景盛繼續:“當兩個意外連續出現的時候,它們是人為設計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強,至於能讓這樣一位醫生莫名消失的人選,我想也必然不會太多。”
說得非常有道理——要不是受到身份卡的限製,程鳳笙都想鼓掌附和一下顧景盛的判斷。
將服務於老費迪南德這樣一戶人家的醫生滅口,幕後之人必須掌握足夠的社會能量才可以,這是地位不高的喬治等人,以及在性彆上不太方便的珍妮弗等人做不到的事。
顧景盛:“再結合上個人的動機,那麼讓醫生消失的人,無非就是康拉德哥哥,我。”頓了下,補充,“還有亞德裡恩哥哥自己。”
蔣學彤思考問題的能力有限,但求生欲還是可以的:“亞德裡恩是死者,所以不可能,至於您和康拉德先生兩人中間,同時符合讓醫生消失和有機會乾掉亞德裡恩兩個條件的,就隻有康拉德!”
顧景盛:“……”
蔣學彤有些不妙的意識到,一直思路暢通表達流利的顧景盛,居然在自己發言之後,默默地安靜了下來。
顧景盛:“咳,史考特先生說的,也是一種可能,但我更傾向於另一種。”
蔣學彤悚然,結結巴巴道:“你的意思是,是,你自己才是讓醫生消失的人?”
這特麼居然是突然自首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