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要去道彆的話……
想到舅母淚眼婆娑、依依不舍的樣子,喬芸又頭疼了起來。
他們都是長輩,遠不像孟韶卿那麼好哄。她最招架不住這種關懷了。
喬芸心裡翻湧了好一陣,才幽幽地歎了口氣。
“算了,到時候留書一封,托鼎食記送去吧。”
接下來的時間裡,喬芸敲定了離開的路線。
先搭一程車,從曲沃到絳州,再在絳州汾河上的渡口坐船南下,沿著黃河到洛陽,在洛陽短暫停留一個月,看了牡丹花之後便順著大運河到揚州去。
曲沃縣在澮河邊原本也有碼頭,但曲沃縣這個小地方實在難有願意跑單程的船家,喬芸也不大願意多花冤枉錢。正好到了這個季節,鼎食記要派人去絳州的大分號裡送賬送辣椒,就一輛貨車一輛客車,兩廂騾車一起走,前後也有個照應。
兩天後,喬芸要出發的日子,天上居然下起了小雨。
這還是開春第一場雨呢!
微雨纖纖,春風細細,官道旁的隨風搖曳的柳枝新芽儘是離彆之情。
盧氏、孟韶卿兄妹倆和丁管事前來送彆。
“阿芸姐姐,路途遙遠,你要好好的,千萬彆生病,記得給我寫信。”孟韶卿吸著鼻子,強忍著哽咽,拉著喬芸的手,依依不舍。
喬芸含笑點點頭:“我會經常給你寫信的。”
盧氏也握著雲雪媚的手,不斷的叮囑:“雲家妹子,這一家子人就你一個是大人,你得當得起事兒啊!曲沃縣地方小也就由著孩子胡來了,到了大城市你可就是她們的頂梁柱啊!”
雲雪媚也嘴角翹起,連聲稱是。
孟少恒眼眶紅紅,卻不敢哭,負手而立,殊不知他掩在袖子下頭的右手都快把左手虎口掐青了。
丁管事倒不像是送彆,像是彙報工作:“你拿股份的事,解大東家已經把信寫給各大總號了,洛陽那邊有接應你的,你隻管放心。正好你從洛陽出發的時候能趕上是你入股之後第一季賬目結算,你能領到相當一筆錢當盤纏。”
這話說到喬芸心坎上了。
無論到哪,兜裡有錢才有底氣!
她現在全身的身家也就將近八百多貫。前些日子賣院子的時候她也感受到了,那麼個精裝的一進院能開價一百七十賣出去,那到了揚州想買大一點的院子隻怕更貴。
虧她個把月前手裡剛有個一兩百就開始飄飄然,大言不慚地想直接帶著雲雪媚提前道揚州過日子。
幸虧沒出去丟人!
穀雨坐在車廂裡挑起車簾,露出一張溫柔的麵孔,遙聲道:“時候不早了,東家,咱們也該走了。”
“那我們就告辭了。”喬芸和雲雪媚福了福身。
這時,孟少恒上前一步,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本意想叫住雲雪媚,可在眾人的注視下他還是沒能喊出那一聲,他深深地看了喬芸一眼,遞上一截新折的柳枝。
“送送多窮路,遑遑獨問津……”
柳枝有送彆之意,人儘皆知。隻是這句詩是什麼意思?在場沒幾個文化人,都一頭霧水。
喬芸樂了。
這是王勃送彆朋友所作的《彆薛華》呀!
喬芸知道,孟少恒沒頭沒尾地來這麼一句詩,是因為這首詩的尾聯是“無論去與往,俱是夢中人。”
他還擱這兒表白雲雪媚呢!
喬芸腹誹,幸虧自己讀過書,不然在場沒一個能理解這孩子的一片思戀,這多苦逼?
她接過柳枝,揚起笑臉笑著回了一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說罷,就登上車,放下了門簾。
孟少恒心裡一頓,更加鬱悶,而且心裡像是突然被打翻了五味瓶,悲傷、抑鬱、震驚齊齊湧上心頭。
她這是勸自己彆再想她阿娘了!
隻是……
喬小娘子背的是哪個大家的名句,他讀書這麼些年怎麼沒見過!
喬芸一激動,就忘了高適的這首詩還有十年才會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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