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擺宴席的時間一天天的接近,可素食那一桌的部分菜肴還是沒確定,喬芸天天冥思苦想,頭都快禿了。
若是食材應有儘有,那她能拿出一百道菜來。
可讓人為難的是,眼下根本就沒有合適的食材!
她這幾日絞儘腦汁,已經把十八道素齋都安排齊了,可額定明明是十九道,最後剩了一道冷盤,她實在想不出用什麼了!
彭掌櫃看她整日裡在酒樓後院踱來踱去,心下也有些感慨。
她擬的那副食單他也看過,確實,菜名那叫一個彆出心裁,烹飪手法也是聞所未聞的。喬芸已經把大部分教給了酒樓裡的廚子們,彭掌櫃已經是心服口服。
“往常的宴會,二百貫也有二百貫的擺法,撿烹製過程複雜的大葷菜就行了,大不了上一隻烤駱駝。”
喬芸瞪大了眼睛。
“烤駱駝?”
“是。”彭掌櫃嘿嘿一笑,“您有所不知。北市那邊有不少胡人酒肆,主打菜就是烤駱駝,就是尋常人去需要提前預定。以咱們的麵子,去加急定兩隻駱駝來也不是不行。”
這話一出,就讓喬芸給否了。
她叉著腰,連連搖頭。
“那到底不是咱們家的菜。”
何況難道就因為一桌素膳不能儘善儘美,就要做回傳統的唐時宴會?
那她這十幾天的殫精竭慮豈不是前功儘棄?
四月份的東都,天氣晴好時,陽光格外有力,洛城沒有一處不開花的,裹挾著花香暖風熏得滿城人醉醺醺,唯獨把喬芸曬得心煩意亂。
“彆惱了,車到山前自有路嘛!”廚房裡出來了個小廝,端著一個冰碗,彭掌櫃接過,討好似的給喬芸端了過去:“東家,吃碗酥山去去火氣。”
喬芸瞥了一眼。
碗裡是一堆刨冰,特地澆了厚厚的奶油和蜜煎花瓣和各式果脯。
她抿了抿嘴,接過冰碗,舀了一小勺刨冰送進嘴裡,頓時凍得太陽穴突突突的疼。
嘿。彭掌櫃在心裡笑了兩下。
到底還是小孩子,一碗甜品就能哄好。
這時,門外跌跌撞撞跑來一個小夥計,滿頭是汗,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就要撲過來:“掌、掌櫃的!”
彭掌櫃連忙喝住他:“東家在這呢,放尊重些!”
夥計連忙駐了足,他看了一眼喬芸,對彭掌櫃道:“掌櫃的,您之前寫給揚州董掌櫃的信,他已經把蘿卜運到了!”
“果真!”彭掌櫃驚喜得險些原地跳起來。
“我騙您做什麼?整整十二大箱呢,一層冰屑、一層毛皮、一層綢布墊著,連夜走大運河運過來的,這會兒還是新鮮的呢!貨在碼頭那邊,您快些請人過去搬吧。”
“嘿,這老東西!”彭掌櫃覺得好笑,一邊吐槽,一邊立刻就要動身。
喬芸連忙叫住:“什麼蘿卜?這麼金貴?”
“瑪瑙蘿卜!南邊來的!”
喬芸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不多時,十二口透氣性極好的大箱子就被運送到了鼎食記。
箱子裡是一個一個嬰兒拳頭大的小蘿卜,紅彤彤的,當真是像瑪瑙一樣,色澤可愛喜人。
喬芸腦子裡一團亂麻。
這不是櫻桃蘿卜嗎?這個時代怎麼會有櫻桃蘿卜?
彭掌櫃搓著手手,期待地看著喬芸:“東家,這是我十幾天前寫信給揚州那邊,讓他們運來的蘿卜。江南那邊水土好氣候好,解大東家在南詔遊曆的時候偶爾發現的,特地留了種子帶回揚州,著人培育。”
這蘿卜可金貴了呢。讓幾個經驗老到的菜農培育了幾年,所能供應上的量也不過堪堪足夠蘇、揚、杭三個州城的酒樓使用。每年掐尖兒的一批最新鮮的,還要優先供給揚州的總號,蘇杭二地的分號得用第二批。
揚州因為有大海港,鼎食記要靠著這個海港運不少外來的海貨,為了降低成本,揚州刺史每年都是揚州鼎食記的董掌櫃要重點討好的對象。
揚州四月是開瓊花的季節,刺史府每年都要辦賞花宴,一是顯擺自家闊氣,二是籠絡鄉紳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