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彆買這種金鑲玉的玉勢,看著是好看,卻是用邊角碎玉料裹著的,專是迷惑你這些生手。而且你看,這鑲金處,是不是很粗糙,很尖銳?”他壓著一處撒青金的腰線,從後頭圈著她,那鬢角、眉睫的烏芒沉沉籠罩她。
豔麗毒蟒張開了血盆大口,他低笑著問,“你覺得用這種和萬歲玩,會怎樣?”
“那肯定不舒服呀!萬歲會被我玩死的!”
般弱打了一記直球。
張夙生:“?”
玩死萬歲?
這是正常閨秀的反應嗎?
獵人引誘失敗,額角隱隱挑起青筋。
而般弱這邊呢,覺得太監是沒有欲望的,自然也沒把他當男人看,就跟小姐妹一樣,跟他探討起來,“我就說嘛,長得好看的,不一定中用!啊,六哥,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您可誤會,我沒說您呀!”
般弱非常誠實,“您太好看了,不中用都是一種美,肯定會有人欣賞您這種的!”
張夙生麵色不起波瀾,目光移到她後頸,幽幽道,“謝你吉言。”
剝皮、抽腸、稱竿……哪樣好呢?
他不太喜歡折人頸子,太費力氣了,死前那凝固的猙獰的臉龐也醜到他了。
掌印大人眯著眼,想念他那些血淋淋的器具。
“主人,小四爺來了。”
門外通傳了一聲。
般弱埋頭乾活,眼睛都快成鬥雞眼了,根本不知道外界的動靜。
“讓他進來。”
張夙生眉也沒抬,兩指托著般弱的手腕子,如同老師一樣指點她,“金環箍緊一些,否則會散。”
般弱也屏息凝神,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一個教,一個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學習一門高深的功課。
“六爺,我跟你說,我那黑店來了一位有趣的客人,花重金買了一個金鑲玉,小姑娘笨得可愛天真——”
來人爽朗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目瞪口呆看著太師椅的姑娘,還有姑娘背後的六爺,隨後他目光飄動,落到桌上。
噫。
好熟悉的樣子。
錦衣衛摸著下巴。
六爺不近女色,怎麼有興致教一個姑娘玩這個情趣?
莫非他終於想通了,想找個知冷知熱的對食?
“啊!”
般弱不經意抬頭,就掃到了一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麵孔,“好哇!你還有臉出現啊!!!”
錦衣衛:“?”
般弱怒火熊熊燃燒,連儀態都顧不得了,直接爬上畫案,準備撲過去,擒拿這個敲詐了她五百兩的黑店老板,給他一記黑虎掏心,讓他明白美少女的錢是不能亂搞的!
還錢!
假一賠十!
她的褙子後領鑽入一股涼氣,那纖長兩指挾著,輕觸著皮肉,身後的張六哥哥淡聲道,“誰叫你爬桌子的?你大家閨秀的教養儀態呢?你這般入宮,是嫌你爹爹的皮被人剝得不夠快麼?”
玉石清音,卻讓般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聽說這家夥有這剝皮督主的外號呢。
惹不起惹不起。
般弱乖乖轉過身,畫案有點高,她看著張夙生撐著臂,以為是來抱她下去的,便很自然的,擺出乳燕投懷的姿勢,軟軟一句認錯耳語,“六哥,我就是太生氣了,嬤嬤教的規矩,我其實都記得,你彆老是想剝我爹爹的皮呀。”
她補充一句,“也彆剝我的。”
般弱似小孩掛在他的身前,仿佛仍是當初那個粉雕玉砌、眼波明亮的女娃娃,等著大哥哥把她從樹上抱下來。他大她大三歲,也總是比她長得高,有力氣。
他這小青梅,怕高,膽兒小,卻偏偏喜歡爬到高處。
不屬於她的,也總喜歡攥在手裡,貪心極了。
是這麼一個矛盾的、可惡的又帶著三分得意的玩意兒。
他孩童時光最是煩她這個麻煩精兒,又不得不在大人談天說地時照看她,抱她下樹,背她過河,喂她喝水,像家長期望那樣,嗬護著他的小青梅,未來的小妻子。
但兩人的情分早就儘了,儘在那一場冰冷的冬雪裡。
她撐著傘,厭煩地說,“你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你毀了我一生!張澗月,你要是還有骨氣,你就彆來找我了,我有大好人生,還想找個如意郎君呢,可不想被你拖累!”
他挺記仇的,一直記到現在。
之所以沒收拾萬家,是時候未到,他犯不著因為一個前嶽家而攤牌。哪裡料到,小蠢貨不藏好,反而自己跳出來,跟潑皮無賴一樣,偏做些讓他生氣的事兒。以他的狹窄心胸,他今天就該把她玩死在書房裡,那金鑲玉就是她的口中葬玉。
皮一剝,席子一蓋,誰知道吏部侍郎的掌上明珠,他的貪慕榮華富貴的、翻臉不認人的前未婚妻,萬分痛苦死在他的手裡。
當他已惡意安排好她的死法。
她怎麼能把他當成菩薩大哥哥,點他眉間朱砂痣,向他要抱呢?
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