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叉腰怒罵, “放我走的是你,放火要燒死我的也是你,沈辟寒, 你玩兒我呢?”
話落, 頸邊擦過一縷血痕。
沈辟寒的森寒麵孔近在咫尺,他單手箍著她的頸, 劍刃抵著她的腰臀,猛地一撥,般弱被迫貼著他。
似索吻, 又似威脅。
“我就玩兒你了,怎樣?”
般弱:“……”
好氣。
但打不過他。
沈辟寒手臂一鬆, 衝著小四發難,“你私自拐帶一小姐下山,家法伺候,有什麼想說的?”
般弱踩他, “這關小四什麼事?是我拐他!不是要家法伺候嗎?來啊!”
聽說沈辟寒有一套嚴厲家法, 便是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也在他手下走不過兩回, 般弱跟他犟上了,倒想領教領教。沈辟寒語氣輕飄飄的, 不著地兒,“怎麼,才私奔不過兩個時辰, 你們已經海誓山盟生死相依了是麼?行, 你要替他受家法是吧?”
他鳳眼一冷,“那你脫啊。”
小四臉色大變,強行打斷她, “不關一小姐的事,是小四癡心妄想,一切都是小四的錯!”
一小姐心氣高,怎麼能受得了那種家法!
說罷,轉過身,小四澀聲說了句一小姐彆看,鬆了褲帶。
般弱:“?!”
她的雙眼被捂住,沈辟寒陰惻惻地說,“你多偷看一眼,我便多抽他一鞭。你喜歡他那小馬屁是不是,我就抽爛它,抽到潰爛流膿,讓你看一眼都惡心。”
媽的!這死變態!
般弱再也忍不住了,她解開腰間的軟鞭,朝著沈辟寒狠狠抽去。
讓你慫恿我私奔!
讓你翻臉不做人!
讓你抽我的小四弟弟!
老娘抽爛你屁屁再也翹不起來!!!
沈辟寒一動不動,任由她抽,衣衫碎裂成條,裡頭是烏暗的軟甲,那血水粘連,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新傷舊疤,濃烈的血腥味陣陣湧到般弱的鼻尖,她聞得幾欲作嘔,他卻麵色如常,甚至在她抽得手背抽筋的時候,他撩開眼皮,寒涼睨她一眼。
“打人就打人,喘得這麼厲害做什麼?溫般弱,你興奮的地方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呢。”
“啪!!!”
破空聲炸裂。
他手腕一抬,長鞭如同烏蛇,陰毒又狠厲,飛電般閃去,鞭得小四向前一個踉蹌。
血肉橫飛,鞭鞭入骨,那才叫一個冷血無情。
小四汗如雨下,嘴唇咬得稀爛。
般弱也發起狠來,把沈辟寒往死裡抽,臉龐被鞭風殃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沈辟寒容色漠然,他沒有打她,卻對小四下手愈發毒辣。
很快,小四支撐不住,直直墜地,他單手撐著,整一個血紅模糊人形,鬆散的衣襟滑出一根流黃色的發帶。
那是般弱早已記不清楚丟掉的舊發帶。
小四一直都很愛惜收著,他知道他這等微不足道的死士,是配不上一小姐的垂青,嘴上說得狂浪,內心卻很羞怯,躲到一小姐的影子裡都會感到一絲隱秘的甜意。當他收到一小姐與他私奔的小紙條,小四也不辨真假,興衝衝去了。
他也知道,死士擅離職守是什麼下場。
他更知道,這是他唯一跟一小姐有交集的機會了。
短短兩個時辰,小四很快活,風裡有著歌兒,夜裡有著月輪兒,一小姐的眼底有著小四,他沒念過多少書,隻覺得一小姐的眼睛真好看呀,發帶飛舞亦像一隻隻小蝴蝶,他能捧著臉看一整天,怎麼也看不膩。
恍惚間,他看見一小姐朝他焦急跑來,扶他後背,摸他雙唇。
小四心跳加速,這幾乎掩蓋了死亡的痛楚。
“小四!小四!”
她眼裡有著淚光,不知是氣的,還是心疼的。
“不要,不要皺眉,您,笑起來,最,最好看啦……”
小四艱難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碰觸她的眉心,“一小姐,小四,不疼,不要為小四,傷心啦……”
我隻是無名無姓的死士而已,命也不值錢的,不值得您為我掉一滴眼淚。
般弱抱著小四的屍體,逐漸冰冷。
沈辟寒緊了緊鞭子,神情近乎凝滯,他幾度張嘴,最後低低落下氣音。
“溫般弱,我……”
我沒有殺他!
是他毒發了!
在他開口的瞬間,她同時望了過來,牽了牽嘴角,那雙水琉璃珠兒的眼睛充滿了嘲弄,“沈橙,你還真是死性不改啊,一次又一次的,你煩不煩的。”
沈辟寒一怔。
他好像被攜裹進了某段回憶洪流裡,視線陡然一暗。
“……什麼?”
般弱抱起了小四,他很瘦,像沒長大的弟弟,因為不在意,她之前從沒發現。她是個很散漫的家夥,動心的地方總是很奇怪,跟彆人也不一樣,小四伸手怯怯摸她眉頭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突然戀愛了。
可是他死了。
死在她最心動的那一霎。
擦肩而過之際,沈辟寒收鞭攔住她,“你剛說的是什麼?為什麼……”
我會有一種不由自主的心痛跟緊張?
頓了頓,沈辟寒又問,“你要去哪裡?”
一小姐嗤笑了聲,“我還能去哪裡?去你的地獄裡啊。”
她抱著小四走了幾步,忽然折回了頭。
天快亮了。
火光明明滅滅,黃澄澄映著一小姐,她臉頰圓軟,鼻尖也敦敦的,有一種稚嫩的甜意,她言語卻比利刃還要傷人,“沈橙,你相信前世今生麼?緣分都爛成這樣了,還掙紮什麼?早死早超生啊。”
她又笑。
“老娘心情不爽,不陪你這個矜貴大少爺玩了,你自便啊。”
沈辟寒來不及剖開那一閃而過的痛楚,臉色倏忽陰沉下來。
從這一天起,點蒼山莊的眾奴仆發現,一小姐變了。
她對少莊主的一切表現了極大的厭惡。
她不願意行他走過的路,不願意碰他沾手的吃食,麵對麵時,連多看一眼都顯得不耐煩。就連紅棗,她最喜歡的那匹小母馬,也因為蒙照主人的緣故,她讓人牽到劍侍山,由得它自生自滅。沈辟寒額頭青筋跳動,還是壓平了怒意,吐了一口氣,命人把紅棗牽進來,跟蒙照一起照顧。
轉眼到了般弱出嫁,她正在鏡前梳妝。
“不想嫁,就不嫁。”
不知何時,身後多了一道挺拔身影。
“喲。”
般弱將梳子隨手一扔,“少莊主今日怎麼有空,到這兒來當菩薩了?您倒是忘了,為了逼我回去,又是放火燒山,又是殺雞儆猴,廢了這麼一番功夫,把我這個猴兒嚇壞了,現在又上趕著來哄猴兒了?”
“沒必要,也不需要,您啊,還是當您高高在上殺人如麻的少莊主罷,猴兒賣笑給您看就成了。”
是百倍的陰陽怪氣。
沈辟寒蹙眉,語氣不善,“溫般弱,你非要這樣拿話剜我?我說過了,小四不是死於鞭傷,他是毒發了!”他低沉道,“是阿奔出手了。”
沈負雪算無遺策,不知怎麼看出小四會跟她私奔,提早壞了小四的蠱蟲。
他知道已經遲了。
“阿奔?喊得可親熱。”般弱支著臉笑,“我就說嘛,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不像我跟小四,性命都捏在你們爺倆手裡,要死要活的,哪裡敢違抗呢?少莊主彆急,等我賣身到了施家,爭取早日生個貴子,繼承施家的豪富!您賣了我等著數錢就是,總不會教主人吃虧的!”
“溫般弱!”
沈辟寒有些惱怒,箍住了她的手,擠壓著她的空間。
“你沒完沒了是不是!我說了,你不嫁,誰也強迫不了你!”
搞清楚,她是仇人之女,他若不是在阿奔麵前保住她,現在她在哪兒還不知道呢。他也不需要她知道這些,但她一次又一次視他如無物,是不是太過分了點?沈辟寒寧願她恨他至死,對他大吵大鬨,也不想看到一張冷冰冰的臉。
那時沈辟寒回去就拒了婚事,也不讓般弱當他的妹妹。
沈負雪看了他半天,應允了。
可他前腳剛說完,後腳這人就踢門進來了,說我願嫁,氣得少莊主一佛出世,一佛升天。
一把手跟三把手爭吵,婢子們大氣不敢喘上一口。
可誰知吵著吵著——
少莊主抓起一小姐的腰,扔她到最近的漆金梳妝台上,般弱的屁股底下墊著麵脂、香黛、發釵、金背鏡等冰涼小物件兒,戳得發疼,手指栽進了胭脂盒裡,沾了滿手細膩的紅泥,她伸腳踢他,他也不壓下去,自暴自棄捏著她的唇,橫衝直撞闖了進去。
指望她聽話,還不如自己蠻乾。
婢子們嚇得頭也不回跑了。
這可不是她們能看的,看了會死人的呐!
般弱毫不客氣,一把拎起他的頭發,踹他的命根子,哪裡薄弱就攻擊哪裡,同時打出惡毒嘴炮,“少莊主,您的身子骨有點賤啊,先前我碰一碰,您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塊拖去喂狗,冰清玉潔得很呢,啊,怎麼,才多少時日就變成小淫/娃了,到我麵前就發大水啦?”
“您聽聽著這水響兒,方圓百裡都聽見的!”
為了防止她中途搞事,她的武脈被沈負雪封了。
般弱隻能用最原始的攻擊手段。
沈辟寒終於意識到——
她不要起臉來,那真是天下無敵的。
先前裝乖捅刀的,夾槍帶棒的,那都是小伎倆。
“溫般弱!你閉嘴!你嘴臟死了,滿嘴噴糞,還有沒有點女兒家的樣子!”
沈辟寒腿根發勁,像參天大樹一樣緊緊纏住她,他被般弱弄得無比火大,自然也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念頭,粗暴摁著她索吻,銀絲如蛛絲,粘得到處都是。手掌跟刮骨刀似的,每到一處都要刮下大片皮肉,疼得般弱眉頭打結。
沈辟寒父母過世得早,唯一的阿爺隻關注他的武功,少莊主根本沒有任何像樣的啟蒙。
對待他心愛的姑娘,沒人教他要怎樣吻人才不痛,怎樣撫摸才歡愉,他滿腦子都是滾滾而至的岩漿,炙熱又毒,就想劈裡啪啦朝著溫般弱的身體下著刀尖兒。
戳死她算了!
“啊,我嘴臟,您不還吃得挺高興嗎,有本事你——”
沈辟寒蠻橫撩起她的青綠嫁衣,屈指狠狠折了她的丁香小花苞。
般弱雙眼頓時起了一片水霧,小獸般痛嗚出聲。
“沈辟寒你個小混球!你淨會欺負我!你怎麼不去死啊!為什麼你這種禽獸不如的家夥還好好活著,我的小四卻沒有了!”
沈辟寒頓了頓,放輕手勁。
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身段早就軟了,語氣也輕得啞了,少莊主低下了他一直以來高傲的頭顱,“你,你到底要跟我置氣到什麼時候?小四,我真沒想要他死,我已經讓人厚葬他,他的家人我也一並照顧,這還不成?”
南詔少莊主哪裡有認錯的習慣,能說出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已是沈辟寒反複思量多日難眠的結果。
他在她麵前總是很割裂的,一邊厭她至死,一邊又時時在意她。或許從七歲時起,她咬掉他唇心那一塊小肉,他在她胸前留的那一掌飛花,就注定了日後的糾纏。
這份孤陰裡悄然滋長的愛意,由幼嫩,到龐大,連他也無法控製。
沈辟寒輕撫著她的淡紅飛花,指尖有點潮,他也有些無所適從,他避開了眼,不敢看她的臉,生硬道,“溫般弱,我承認我過去對你不好,可你不一樣?我身上全是你的傷。溫般弱,彆嫁了——”
他喉結微動。
“我同你好。”
換做往常,矜貴孤傲的少莊主死也不會說出這種話。
沈負雪揭露了他的身世血脈,他以為沈辟寒會對般弱恨得入骨,可是不是,沈負雪說要把她扔青樓的話才是徹底刺激到了少莊主。儘管他從小到大也沒有保護人的念頭,但就在那一刻,他生出了反骨。
而這一段時日,沈辟寒被般弱冷待,更是認清了自己的感情。
“你同我好?”
一小姐吃吃笑了起來,反手凶狠一揚。
咣當。
那一麵菱花金背鏡砸著他額角而過,流出了汩汩血淚,眨眼間就覆了全麵。
滿室皆靜。
一小姐後背靠著梳妝台,側臉便是獅子滾繡球的浮雕,而她也像小獅子一樣,戲弄著她手心裡的繡球,她的嫁衣被沈辟寒拆了大半,是絕好風光,跟個吸血的小妲己似的。她手指撇過,沾了沾他額頭的血,使勁呸了一聲,“臭的!”
她揚眉道,“我的大喜日子,讓您見一見血,衝一衝喜氣,您不介意吧?”
沈辟寒定定望著她,眸色點點陷落,深不見底。
他連血都沒抹,轉身就走。
黃昏以後,施家迎親。
般弱跟施家大少爺拜堂的時候,少莊主同樣換了一身灼灼欲燃的紅服,那春柳般的身腰,不染而朱的薄唇,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新郎官呢。
一小姐親手砸破的額角被他隱藏起來,箍了一條漆黑絲帛的箭葉抹額,燈盞煌煌燁燁,他偏站在陰影處,鼻尖窄而高,唇心的缺角愈發幽暗,像是盛了一潭死水。
雖然他站得偏,但憑借這天生的俊顏依然成了眾人焦點。
很是一通恭維。
“一小姐真是有福氣的呀!”
沈辟寒端了一杯酒,“是啊,年紀輕輕,就要當寡婦,福氣真不小。”
賓客當即閉嘴。
傳聞辟寒劍主與一小姐天生不和,勢如水火,看來是真的。
“撒帳東,深閨紅,撒帳西,畫堂春……”
讚禮者往新人身上撒著彩果金錢,施家大少爺劇烈咳嗽,又被眾人的喜慶笑聲掩蓋。
“叮。”
長命富貴、夫婦相和的梅花銅錢滾到沈辟寒的腳下。
他狹長眼眸湧動著寒光。
沈辟寒緩緩走過,銅錢碎成齏粉。
般弱的新婚之夜比這一枚撒帳銅錢還要慘烈。
怎麼著的呢?
她交杯酒還沒喝,身體陣陣發熱,哪裡還不清楚自己被人暗算。還不等她使出壓箱底的招數,外頭飄來了一股濃烈的血味。
“嘭!”
爛泥般的人影摔倒般弱的腳下,她的蓋頭也被沾血的劍尖挑起,映入眼簾的是少莊主冷若冰霜又豔若桃李的臉龐,“你看看,你嫁的什麼玩意兒,施家大少無法人道,特意讓他小叔叔代勞洞房花燭,再不行,還有他龍精虎猛的老爹。”
他目露譏誚,“到時候你肚子裡的野種是誰的,你能分清嗎?”
新娘子卻一聲不吭。
沈辟寒正要開口嘲弄她一句,卻見她手指泛白扣著床板。
他雙眼陡然淩厲,“這群畜生給你下藥了?!”
他猛地踹開男人,對方淒厲慘叫。
沈辟寒撈起般弱,勾起下頜,見她兩頰泛紅,那一刻殺心翻騰,他恨不得殺光了施家上下!
沈辟寒氣得發顫。
他再恨她,再想得到她,都是明搶著來,哪裡用過這種下作的手段?
施家該殺!
她就像是被拔了爪牙的小老虎,軟綿綿倒在他胸口,嘴裡熱氣繚繞,“小混球……幫我……”
小混球手臂一僵,雙唇緊閉,卻在一寸一寸收緊她的腰。
小混球恨聲,“溫般弱,你當我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嗎?你真當我是小淫貨了,見著你就洪水泛濫嗎?先前我要你,你砸得我滿頭是血,你都忘了嗎?你還當我是個蠢貨,會上當受騙,吃你服軟的小伎倆嗎?”
她伸手抱他。
“……”
沈辟寒肝膽疼得發烈,“溫般弱,你個壞胚!你少得意!”
而下一刻,少莊主伸手一抓床被,那些桂圓、紅棗、核桃、錢貝等硬物被他甩飛,他屈膝一倒,埋進她肩窩,肩胛骨本能地聳動起來。般弱翻了白眼,抓他頸後頭發,“……去、去東風館!要……最好看的!”
她有錢!不能委屈自己!
少莊主怒火滔天,不可置信,“溫!般!弱!你想死嗎!!!”
她寧願跟那些不乾不淨的男妓廝混,也不願意碰他嗎?!
“好!好!你好得很!去就去,我看你怎麼死!”
少莊主被她氣昏了頭,竟扒了她那一身細釵青裳,卷進披風裡,破窗而去。
東風館正在舉行畫舫之夜,言笑晏晏間,迎來了不速之客。
客人是一男一女,直接掠水登船,嚇壞了一群客人。
男客人剛點名要最醜的小倌,就被女客人咬了臉,血淋淋的,大家都不敢上前伺候。
“要!頭!牌!”
女客人裹在披風裡,隻剩半個腦袋,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往外蹦,拔下金澄澄的首飾,扔到先生的身上,“快!去!”
沈辟寒妒火衝天,他也氣惱抽了發冠,擲了出去,“頭牌我要了!不準給她!誰敢來我殺了他!”
眾人:“……”
般弱又拔下一根步搖,豪氣衝天,“要!倆!不!仨!”
左擁右抱,氣死小變態!
沈辟寒抽了腰帶,砸得先生眼冒金星,“滾!都滾!”
眾人連滾帶爬跑了。
般弱被扔進床帳間,少莊主滿頭黑發鑽進她的衣襟裡。她剛爬起來,就被拖了回去,他從後頭挾著她的臉,一邊勾她的唇撕咬起來,一邊使了玉袖功,銀針飛出,滅了所有的燭火。畫舫到處是彩燈錦綢,熱鬨至極,偏他這一處是殺機彌漫,血海滔天。
“撕啦!”
般弱吞服嘴裡的解藥,衝開了武脈,反手就紮了沈辟寒小臂一刀。
“我就知道!你又騙人!”
沈辟寒血染紅服,怒極反笑,“騙我到此地,是為了更好殺我?”
般弱心道,你五感超絕,不使點陰招怎麼拖你下水?
脂粉浪蕩聲色犬馬的風流地,最適合殺人不過了。
“可是,你好像忘了——”
沈辟寒抓住刀尖,好像也不知疼一般,“施家給你下的是長生樂,你越是動真氣,就發作得越快。”
靠!
好陰!
般弱臉色一變,丟開沈辟寒,就要跳窗下水,但腳踝一緊,她還沒飛出去就絆倒在地,沈辟寒在混亂中撕了床帳,給她纏了腳,另一端則是抓在手心裡,他散著長發,衣襟滑開,冷眼看著般弱。
噗啦噗啦。
沈辟寒慢條斯理捏著床帳素紗,拖般弱回去。
般弱喘著細氣,抓著月牙凳,“小混球,你有種不用武功跟我打一場!”
沈辟寒嗤笑,“你還當我是無知小孩?我有武功為何不用?你那口水,也隻有糊弄七歲的我了。”
武脈開封之後,長生樂發作得厲害,般弱就像是一條被拋上了岸的魚,被烈日曝曬,水分大量流失,雙眼都是虛的。陰寒的劍尖如同巨蟒遊走,貼著她的臉,沈辟寒變態開嗓,“溫般弱,你難受啊,可彆哭,沒有頭牌,你還有手啊。”
蜷縮的影子倏忽朝他的長劍撲來,沈辟寒瞳孔一縮,立即脫開劍柄,免得她意識不清真撞上去。
“鏘!”
辟寒劍插進了月牙凳,沈辟寒也被她罩住,咕咚一聲撞倒,摔得四仰八叉。
“你是不是瘋了,血肉之軀也敢撞劍——”
他雙唇被人捏成肥嘟嘟的形狀,她狠狠咬了下去,嘗到了濃重的鐵鏽味。沈辟寒不甘示弱,手指箍著她的頸,指印深深,反咬回去。般弱皺眉,拽著他的頭發,野蠻迫使他往後仰,沈辟寒被勒得頭皮驟緊,脖頸青筋拔起,他目露凶光,撐起她的頭顱,幾乎要碾碎她的腰骨。
般弱冷笑,揪他咪咪。
互相傷害啊。
“溫般弱!!!”
沈辟寒痛得扭曲,臉色發青,“你想死是不是!想死我成全你啊!”
“你先死吧,老娘還能再活一萬年!”
他們又像小時候那樣混戰撕咬,頭發薅得慘烈,肌膚全是青紫,房間內的雅致擺設被他們毀得一乾一淨,般弱腰後還墊著一幅海潮觀音像。沈辟寒撐起手肘,惡鬼般幽幽望著她,窗欞旁是私奔而來的海月,清寂幽冷,卻被畫舫彩燈映得迷離多情。
一小姐就跟個小刺頭似的,嘴裡的彈珠嗖嗖發射,沒有停歇的時候。
“少莊主這是乾什麼,要下海給我當頭牌嗎?”
沈辟寒單手撕開了海潮觀音,暴虐揉成一團,扔到般弱的腳踝。
“溫般弱,你是要做鬼了才痛快嗎!”
他不再跟她說話,拆了傲氣,抵死纏綿。
以骨為利刃,以血為毒酒,提著仇人的頭顱,殺她個千百回。
先生在門外聽得兩股戰戰,生怕裡頭發生命案。
“……滾!”
嘶啞的男音像弩炮一樣,壞得徹底。
先生隻覺餘光一白,那淒寒的劍尖明晃晃穿透房門,讓人心驚膽戰。
沈辟寒從地上爬了起來,暴躁無比撿著衣裳,他束著額的黑色絲帛纏進了女子的腰帶,他怎麼扯也扯不開,索性放棄。沈辟寒一腳踹在房門,抽出了自己的辟寒劍,就聽得後頭問,“喲,頭牌趕著下一趟呢?今個兒您的生意真不錯。”
“……”
沈頭牌轉過身,彎腰擒住般弱的下頜,齒縫寒意深深,“溫般弱,不會說話,就把牙齒拔了。今天是例外,沒有下一次了,下一次我管你是長生樂還是千秋樂,膝蓋跪腫求我我也不會看你一眼!”
他抽劍欲走,般弱又問了句,“頭牌去哪?”
沈辟寒被她一而再、再而三擺弄,此時竟然詭異平靜下來,“我還沒爽夠,出去繼續爽,可以嗎,狗拿耗子愛管屁事的一小姐?”
狗拿耗子愛管屁事的一小姐慵懶靠著月牙凳,“沈小橙,我口渴。”
“……”
沈小橙,什麼鬼稱呼。
沈辟寒額角青筋跳動。
半晌,這暴烈閻王提著一壺水進來,捏開般弱的嘴巴,細長的茶嘴對著,嘰裡咕嚕給她灌了下去,她嗆得噴水,伸腳踢他。沈辟寒冷笑,用袖子粗魯擦了她的臉,跟脖子的水跡,“一小姐,使喚夠了嗎,我可以走了嗎。”
般弱揮手,“準奏。”
沈小橙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咽下了這口惡氣。
但其他人就沒她那麼好運了。
沈辟寒反手就殺了施家個措手不及。
但凡是參與借腹生子計劃的,無論男女,都被他鏟個精光,尤其是施鳳瀾之父,被沈辟寒泄恨似的剜了七八百片,死狀極慘,觸目驚心。沈辟寒想起他的阿奔跟娘娘,儘管倆人是為了騙他,但陰影籠罩他多年,一時半會是消除不得,又見了類似的事情,他簡直厭惡透頂。
般弱的新婚之夜成了施家的滅門慘痛。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不就是小小借個種,為施家留後,竟然招惹來了一尊煞神。
當然,對外,施家的慘案是他們仇家造成的,沈負雪給沈辟寒乾淨利落掃了尾,找了替罪羔羊,堵住悠悠之口。
沈負雪神色鄭重,也跟孫子耳提麵命。
“寒兒,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我們的目標是何家,你真當滅人滿門是好玩的?”
這一次實屬是太瘋了!
少莊主輕描淡寫,“這算什麼滅門?隻是殺了幾個跳得最狂的,您不是想要施家的潑天富貴,以及他們老祖宗傳下來的鳳起滄瀾手嗎?與其等一小姐溫溫吞吞潛伏數年,不如我一夜毀了他家門,主心骨沒了,人心散了,施家也到手了。”
“幽州武道,天下群雄,隻要有我一個主人就夠了。”
沈負雪微微皺眉,“你說得不錯,但捷徑風險太高,若被人發現了蛛絲馬跡,我點蒼山莊會成為千人所指!”
“舍得了孩子才套得住狼,我點蒼既想要天下第一,付出點代價也是理所應當的。”沈辟寒淡淡道,“他們敢來,就把他們都留下,山莊不是花肥不夠麼?我一並料理就是。”
“……”
沈負雪探究看他,“寒兒,你一夜之間倒是成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