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純情的女子高中生麼?我盯著微微發亮的手機屏幕, 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未免也太好騙、不, 太好哄……啊, 也不對,太好說話了吧。雖然保證下一次度假會帶上他,但也隻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今時不同往日,我又不是沒有錢。
我等了一會兒, 看見對方又發來一條快被用爛了的直男尬聊開場白:[喂, 你在做什麼?]
[我在想應該買什麼禮物送給你。]我不假思索地回複了他。
這次中也倒是回得很快:[……誰要聽你說這個了, 大晚上不睡覺你就在想這種事情麼?]
對方正在輸入中……
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不是說了沒所謂了麼。無論你買什麼我都會收下的。]
我盯著這條消息看了片刻, 忽然聯想起了之前的經曆,頓時有點感慨地回複他:[還真是一點都不挑剔啊,是最近手頭上不太寬裕麼?]
我繼續發消息,半是安慰半是低調地炫耀:[請不用擔心,我現在,超有錢的。]
我明明是出於好意地含蓄表示可以暫時接濟他, 沒想到消息一發出去, 中原中也就朝我的手機屏幕上甩來幾個加大加粗的字。
[……白癡麼你??!!]
然後就瞬間下線、不打算再搭理我了。
我:“?”
真是奇怪,難道這就是女子高中生麼?我想了半天, 還是一頭霧水, 索性關上手機, 躲進被窩裡睡了過去。
伴手禮很快就買好了, 除了原定的四份以外, 我還多買了幾份以備不時之需——想也知道大概會有誰看見彆人得到了禮物自己卻沒有然後吵鬨著要禮物,被人搶走了小紅花的小學生麼—雖然沒怎麼上心就是了。
另外,我還買了兩個小小的風鈴。
“……謝謝你,小琴。我很喜歡你的禮物。”轟冷半坐在病床上,眼睛一動不動地望向窗邊。
在她的視線中,我站在窗前,認認真真地將手中的風鈴高高地掛在頭上方的窗簷上。風鈴的圓形玻璃上繪製著盛放的桔梗花,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現出一種半透明的、搖搖欲墜的美麗。一塵不染的窗戶半開,從窗外吹來的微風讓掛在風鈴上的吊墜微微搖晃起來。
轟冷閉著眼睛聆聽了一會兒,片刻後睜開眼睛,微笑著說:“啊,是夏天的聲音。”
“夏天就快要到了。”我看了一眼窗外熾熱的陽光和明亮的太陽,說。
我眨了一下眼睛,轉過頭來看向麵容明顯好了很多的轟冷,溫和地詢問她說:“夏天的話,你想去哪裡呢?”
轟冷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哪裡也去不了吧。”
“說不定可以呢?”我說,頓了頓,重複了一遍對方曾經說過的話,“因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轟冷沉默了一段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收回了一直盯向窗外的視線,轉而看著自己柔弱的雙手。她動了動細長白皙的手指,輕聲說:“……海邊。”
“……那孩子在電視上看見過,一直說很想去,但是他哪裡也去不了,”轟冷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將雙手合攏,動作輕得像是捉住一隻快要離去的蝴蝶,“結果到最後都沒能帶他去。”
探視時間很快就結束了,我禮貌地同轟冷道了彆,走出了病房,在關上門的同一時間也注意到門外那個熟悉的人影。
轟焦凍站在病房外的左手邊,幾乎是門口剛發生了什麼動靜,他就立刻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正好同我的目光撞了個正著。我麵不改色地關上門,平靜地看向對方略帶探究的視線,見他沒有絲毫有所動作的意思,我禮貌地說:“不進去麼?”
這一次轟焦凍又是意料之中地拒絕了。
不知道是擔心轟冷的身體,還是擔心我這個闖入對方平靜生活的陌生人會對她有所企圖,據護士說轟焦凍來醫院的次數明顯頻繁了起來,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她們都以為轟冷是個被丈夫和孩子所拋棄的可憐女人。
不過轟焦凍沒有一次走進過病房,他隻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外,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半天又一個人孤零零地離開了,像是遭受了某種無聲的拒絕一般。
我又問:“那你聽見了麼?”
轟焦凍抿了下嘴唇,然後才冷淡地回答說:“我現在想做的隻有一件事情。”
哦,那就是聽見了,不過應該還是很在意吧?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用認真的目光仔仔細細地打量起眼前這個比我小一些的少年,或者說是男孩子。或許是因為年齡和經曆的緣故,對方掩藏在冷淡外表下的口是心非在我的眼中一覽無餘。
……這讓我覺得有趣。畢竟平時在周圍的要不然是些成年人,要不然就是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同齡人,碰見這種一眼就能看穿的男孩子不是很有意思麼?
想到這裡,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件事情——平時在森鷗外的眼中,我也這麼容易被看穿麼?
應該不會吧。
或許是是因為被我看得有些感到不適了,轟焦凍微微偏過臉,躲開我的直視,一針見血地挑破我的身份:“你不是英雄,也不是一般的高中生,應該連普通的市民也算不上。你是什麼人?”
“真是敏銳,”我轉移了話題,十分自然地開始稱讚他,“這麼優秀的洞察力,你打算成為職業英雄麼?”
轟焦凍皺起眉頭,簡短地答複我說:“跟你沒有關係。”
我歪了下頭,暗示他可以不必這麼緊張,說:“隻不過是之前阿冷她提起過一次,說是想知道你現在怎麼樣了,我才好奇地問一問而已。沒有彆的意思。”
轟焦凍臉上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看起來像是呆了一下,張開嘴說:“……阿冷?”
“啊,因為覺得很可愛所以就這麼叫了。聽我這麼稱呼,阿冷雖然覺得難為情但也很開心。”
“……不管你是什麼人,請你離我的母親遠一點。”
我想了想,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感歎道:“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拿出八百萬還真是沒什麼氣勢。”
轟焦凍緊緊地抿了下嘴唇,看樣子像是有點生氣,直截了當地說:“我沒有八百萬。”
我神色平靜,語氣委婉地回答道:“可是我有哦。”
轟焦凍:“…………”
“在趕我走之前,先拿出勇氣走進去和她見一麵如何?”我麵不改色地開口道,一邊說,一邊側過身將身後的門把手露給他,“她可是很想念你的。”
見他閉上嘴,沒有想要答應下來的意思,我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更何況我也要離開了。被丈夫和兒子所拋棄的女人還沒有人來看望她,未免太過可憐了。”
“我沒有拋棄她。”轟焦凍加重語氣、迅速地說。緊接著,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追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眨了眨眼睛,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回家上學。”
轟焦凍:“…………”
仿佛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轟焦凍徹底閉上嘴,完全不想說話了。
算了算時間,我也該回去了。雖然東堂組長對結盟的提議還是不肯鬆口,不過好歹態度緩和了許多,答應下來也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不急於這一時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