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替罪羊,方銘自然心有不滿,拿起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卻在扣下扳機的一瞬間調轉槍頭,衝淩濤射擊。連扣幾次扳機後,槍聲並未響起,而淩濤也毫發未傷,因為彈夾裡根本沒有子彈。方銘的表情從狠戾變成了不敢置信,然後便是深深的恐懼。
季冕將抽了一半的雪茄煙吐在他臉上,當他閉眼躲避火星的一瞬間從袖子裡滑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割斷了他的喉管。恐懼的表情就這樣凝固在了方銘的臉上。道具師藏在他脖子裡的機關噴出許多鮮血,濺落在四周,也濺落在肖嘉樹側臉。
季冕的鏡片也沾了幾滴血液,不得不取下來用布巾擦拭乾淨,全部梳理到腦後的發絲弄亂了幾根,微微垂落在鬢角,使他儒雅的臉龐平添了幾分野性。他用鏡片隱藏起來的真實麵貌終於在這一刻展露無遺。他的表情又冷又狠,瞳仁散發出凶殘至極的光芒,像一頭正在撕扯獵物的狼,身上沒有一點人類的氣息。
他完全不像是在演戲,而是活生生的淩濤從虛幻來到現實。他是東南亞最大的毒梟,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但當他戴回眼鏡看向肖嘉樹時,所有的凶殘瞬間退去,變成了溢於言表的溫柔與疼愛。
“小峰,過來。”他伸出手,語氣竟有些小心翼翼。
全程懵逼中的肖嘉樹打了一個激靈,忽然之間就明白了羅章維的意思。什麼叫入戲,什麼叫把季冕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不,不是那樣的,他現在和季冕的關係不是肖嘉樹與肖定邦,也不是肖嘉樹與淩濤,而是淩峰與淩濤,一對血脈相連的親兄弟。
“哥?”他不由自主地喚了一聲,臉上卻滿是迷茫,仿佛無法確定之前那個像狼一樣凶狠的人會是自己的親哥哥。因為季冕的一個眼神,他入戲了。
季冕將他拉到沙發上,掏出手絹仔細給他擦臉,在場的幾個人都被他狠辣的行為鎮住了,一時之間不敢開口。兩名保鏢把屍體拖了下去,又有一人湊到季冕耳邊低語,“大哥,他們給二少注射了Ebo和HIV病毒。”
季冕眸光狠狠一顫,握帕子的手背爆出條條青筋,下頜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緊繃起來,甚至於連腮邊的肌肉都抖了抖。這樣的演技已達到出神入化的程度,肖嘉樹看得目不轉睛,卻在下一秒被他用力抱入懷中,一隻大手壓住他後腦勺,迫使他下頜磕放在他肩頭,另一隻手勒緊他的腰,讓他完全無法動彈。季冕垂眸,輕而易舉便發現了隱藏在弟弟後頸的一個針眼,消息確定了。
肖嘉樹不知道犯毒癮是什麼感覺,但他完全能夠理解淩峰的心情。淩峰之所以要克製生理上的反應,不是怕丟人現眼,而是不想讓哥哥更擔心。他保留的不是自己的尊嚴,而是哥哥的尊嚴,哪怕他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鬼。
吸毒非他所願,恰恰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擺脫毒.品的控製。但他卻又明白,這種毒.品是擺脫不掉的,就像肖嘉樹永遠也擺脫不掉對黑暗和箱子的恐懼。把這兩種恐懼感轉換過來,那就是淩峰的心情。肖嘉樹想了很多,其實隻在一瞬間,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陷入黑暗,然後把季冕的雙手想象成禁錮自己的逼仄空間,早已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感便洶湧而來。
他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抽搐、臉白如紙,大汩大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鼻涕拉成絲,慢慢掉下來。他看上去狼狽極了,雙手卻始終握成拳頭,僵硬地擺放在身體兩側,不敢去回抱哥哥,因為顫抖的指尖會暴露他的現狀。
他上下牙齒互相碰撞,發出輕微的咯咯聲,卻努力控製住嗓音,平穩、緩慢而又滿懷悲哀地開口,“哥,你說過,這輩子,永,不,入,黑道。你忘了,爸媽,是,怎麼,死的嗎?”不規則的斷句中,偶爾有破碎的氣音流瀉。
季冕啞聲道,“我沒忘。但是小峰,你不明白,人的手一旦染黑了,永遠都洗不白。”
話音剛落,肖嘉樹就感覺自己的後背被戳了一下,那是淩濤將匕首捅入了淩峰的心臟。他立刻咬破藏在舌下的血袋,鮮血混合著眼淚和鼻涕,慢慢滑落在季冕的西裝外套上。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卻沒有焦距,眼前仿佛出現了幼時的那一幕——他和哥哥躲藏在安全屋裡,父母正遭受慘無人道的折磨,而哥哥自始至終都捂住他的眼睛,不準他看上哪怕一眼。他說:“彆怕,哥哥在,哥哥會保護你。”
如今,他們長大了,但他直到此時才發現,他們一直被困在那個黑漆漆的屋子裡,永遠沒有辦法走出來。想到這裡,他的眼眶終於乾涸,再也沒有眼淚滾落,也沒有光芒放射,渙散的瞳仁裡卻久久殘留著一抹悲哀。他死了。
鏡頭順著他的後腦勺滑到後背,一隻骨節泛白的手握住一把匕首,儘數紮進他的心臟。
這一幕結束了。
現場安靜得落針可聞,羅章維盯著顯示屏,久久回不過神來。新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