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忘看著這一切,驀然推開薑逢枝站了起來,她抑製不住慌亂喘不過氣,卻顧不得喘氣直直跑出去,與燕雪擦肩而過。
她往前走著,跑著,還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了滿地的血,看到了夜色裡小芸的屍體。
她走近她,她走到她身旁,她蹲坐下來摸她的臉,還溫熱著,她摸她脈搏探她呼吸,怎麼就沒了呢。
夜太冷,她的呼吸凍僵了。
薑逢枝跟了出來。發現小芸死後他一直沉默著。
燕雪不喜歡這樣的沉默,她走到薑逢枝身後抱住他,親密地喊他薑哥哥。
“薑哥哥,小雪要,小雪把第一道工序做了,該薑哥哥了。”燕雪笑著,淚卻仍然流淌,“該薑哥哥了哦。”
“燕雪,”薑逢枝茫然道,“你都做了什麼啊……”
“小雪什麼都沒做,”燕雪笑著,“小雪隻是不想被丟下。”
“不想被丟下?”薑逢枝重複了一遍,“換臉不需要殺人,可你殺人了。”
燕雪驚醒般退了半步,她捂住自己的頭,額頭上血漬乾了一半,觸感怪異而冷漠,燕雪把手放下,輕輕地說:“沒有哦。”
她說話好小聲,生怕驚醒亡魂。
“我隻是送她去到該去的地方。”
燕雪說完上前一步,貼到薑逢枝身上,她抱他抱得好緊,就像在抱另一個自己:“薑哥哥,雖然你不愛我了,可我仍然愛你。你想要跟君小姐雙宿雙飛,我成全你。不過,先把小芸的臉換給我,好不好薑哥哥?”
薑逢枝不說話,燕雪有些慌亂:“薑哥哥,你把臉給我,我給你做妾。阿忘做你的妻子,我來做你的妾好不好?你討厭我的臉,那就換一張好了。我愛你呀,我隻是太愛你了。”
薑逢枝閉上眼,過去一幕幕閃現,他的小雪瘋成這個樣子還殺人,他……他不要她了。
“好,”薑逢枝睜開眼,麻木道,“我把臉給你,成全當初的承諾。但我不要你做妾,要你離我離阿忘都遠遠的,再也彆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阿忘聽到後,抱著小芸不肯鬆手。薑逢枝蹲下來摸摸她臉,叫她彆怕,而後用術法弄暈了阿忘。
薑逢枝抱著阿忘回到房中,將門窗都鎖上,換臉需要的時間很長,他要保證阿忘跑不掉。
燕雪一直跟著薑逢枝,眼裡的光渙散,頭發散亂血跡斑斑,她麻木又輕快地跟著他,一語不發,但跟得很緊很緊,生怕隻是一眨眼薑逢枝就不見了,她的一切也隨之飄走。
她才不要離開薑逢枝,等換好臉後,她還是要跟著她的薑哥哥,小芸的臉她不是很滿意,她隻是暫時用著,才不要用一輩子。
阿忘昏睡時,小芸的皮囊被剝除,肌膚紋理與血肉,那從生下來就跟著小芸的皮囊,被剝下一塊移到彆人身上去了。
薑逢枝這個幫凶,在剝下燕雪麵龐時,竟還流下一滴鱷魚的眼淚。
他在緬懷他的過去,小芸卻為此丟失了未來。
那無數個清晨的可能,無數個夜晚的夢色,都將小芸置之度外,不讓她參與了。
她永遠也抵達不了元宵佳節,永遠完不成她的湯圓,她的團團圓圓,她渴望的乾淨的新生活被血色淹沒,這一次,白晝永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