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妖與美人54(1 / 2)

阿忘醒的時候是春天,萬物複蘇的季節。

她最初醒來時還沒發現自己變成了狐狸,直到想離開發覺自己竟然是四腳著地在爬。

這下好了,不用投胎直接入了畜生道。

阿忘看著爪子上的毛,想用滾水燙掉。她身為一個獨立的人,理應能決定自己的死活,可這些妖非要高高在上地替她選擇。

她從來就沒有故意招惹過他們,她隻是想要清淨地生活下去,活到能活的最後一天,然後去死。

可什麼時候連她的命都不屬於自己了。

她忍耐、順從、隨波逐流,到最後連自己的命都不受掌控。她想要回去,回人間,再不要留在這裡。

可阿忘驀然發現,她好想要吃掉自己。

她對自己產生了食欲。

琅釅醒來時,還沒來得及驚喜阿忘醒過來了,就看見她血淋淋的爪子,坑坑窪窪的腿。

嘴裡還嚼著碎肉,一邊流淚一邊吞噬。

琅釅將發狂的阿忘綁了起來,太醫說大概是受妖類同食的特性影響,對原本的族群產生了遠超妖類的食欲。

“同食”像毒素一樣蔓延,王後不是在吞吃自己,是在尋身體裡未被完全消融的人的氣味。

畢竟為了讓王後醒來,她實在吞噬了太多的妖,而王後本身為人,人類大量吞噬妖類之後會如何,沒有先例。

或許等王後徹底轉化為妖,身體裡人類的那部分完全消融,就不會再出現這樣的症狀。

簡而言之,繼續投喂妖血妖肉,直到完成徹底的轉化。

可阿忘自醒來後,便拒絕進食任何食物。隻一天天的想著把自己吃了。

琅釅隻能強迫阿忘戴上口枷,隻強製進食的時候,才會取下。

夏天的時候,阿忘化了形,人軀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腿上的傷養好了,用的傷藥太好,連疤痕都沒留。

化為人軀後,吞噬自身的**低了許多,琅釅也不忍總是綁著她。

狐狸身軀時,琅釅心中還能勉強壓下不忍,化為人軀後,他就沒法說服自己以保護的名義給阿忘戴口枷。

取下口枷那日,阿忘咬了他,咬下一塊肉來,一邊吃一邊試圖逃離。

逃離這四四方方的王宮,逃離這野蠻殺戮的妖山。

琅釅追上阿忘,將她按倒在地束縛在懷中:“彆怕,彆怕,孤沒怪你。”

阿忘發出狐狸一樣的吼叫,琅釅聽了眼眸微潤。

他發現,成妖後的阿忘沒法一直保有為人時的理智,有時候和野獸和瘋子沒什麼區彆。

阿忘冷靜下來時,口腔裡的血腥味還湧動著,她麻木地被琅釅抱在懷裡,舔了舔唇瓣上的血,真香啊。

她明白,自己成了頭怪物。

“這就是你想要的,”阿忘道,“把我變成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這樣你會開心嗎?”阿忘笑,“看我發瘋一定很有趣吧。給大王無聊的妖生添點樂趣,怎樣,我這個王後做得夠儘職嗎?”

“琅釅,”阿忘笑著笑著還是沒忍住落了淚,她從來就沒有多堅強,“你放過我吧,我不想這樣活下去,毫無尊嚴,像個乞丐。

“我不需要施舍,可你們偏要勉強。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真的很殘忍。”

“可孤需要。”琅釅道,“你就當施舍孤,做個菩薩。”

琅釅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如此謙卑的話來,但他沒停:“阿忘不是乞丐,是慈悲為懷。”

“可我已經壞掉了,”阿忘崩潰道,“縫縫補補泥菩薩難道就能渡河?與其淹沒在中途,不如把我徹底毀了,燒了吧,琅釅,你不是阿忘夫君嗎,你為什麼

不能成全我。”

“我已經夠順從了,可你為何就不能成全我哪怕一回。”阿忘問,“你說呀,琅釅,是不是隻有殺了你,我才能獲得自由。”

琅釅沒答,將阿忘抱起來,地上太臟,不能把阿忘弄臟了。被咬傷的手臂還在淌血,阿忘聞到血腥氣,好想要,好想要繼續咬。

琅釅看了出來,揭開衣袖,置於阿忘唇邊:“不準咬,把血舔儘即可。”

阿忘強行抑製,退後一步。發狂發瘋時,還能說是自己神智不清被迫的,可清醒後若繼續放任吃下去,那她和野獸和妖類當真毫無區彆了。

阿忘轉身,逃不掉睡不了,她這一生可真夠滑稽,有趣得叫她樂極生悲自彈自唱好一世荒唐。

一出鬨劇,又一出鬨劇,她站在台上,唱得一塌糊塗,落得一敗塗地。

阿忘戰栗著往回走,琅釅擋住她離開的路她逃不了,她隻能轉身往回走尋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克製毀滅一切吞噬一切的**。

她不知道他們到底把她變成了什麼,陌生的衝動難以抑製的殘虐讓她變得不像自己了。

她到底是野獸還是怪物,是活屍還是惡鬼,阿忘神經質地咬住自己手指,咬得出了血她也沒想明白。

她一貫是很珍惜自身的,就算多病多災,也不會故意傷害自己,可她是怎麼了,為何會想要予自身疼痛,叫阿忘流出血淚來,骨肉碎一地,砸在地上爛如淤泥。

可她不就是阿忘嗎?

她沒有背叛自己,為何要傷害自己。

阿忘改咬為親,取出血淋淋的手指,就著血腥味親吻:“彆怕,彆怕,不是你的錯。”

她笑著,淚卻流,暗無天日裡隻有阿忘,打不破的殼,逃不掉的命。

阿忘不飲他的血,琅釅隻好自己舔。他這一身血肉吞噬了那麼多妖才得來,哪怕隻有一滴也蘊含了濃厚的妖力。

說不定還得繼續喂養阿忘,他可不要浪費。

等沒流血了,琅釅追上阿忘,才發現她把自己手指咬傷了。

琅釅捉住阿忘手腕:“你又開始了,說了多少次,不要咬自己不要咬自己。那麼多小妖供你吃,你不吃,吃起自己倒痛快。”

“你是不是要孤綁你一輩子,永遠戴著口枷活。”琅釅怒氣難掩,神色冰冷,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一直這樣做,他不是不給她吃的,他連自己的血肉也喂了她,可阿忘就是要如此反抗他,難道她以為把自己吞到腹中,他就會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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