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妖與美人54(2 / 2)

“還是阿忘你想吃人,可以啊,孤派妖去捉,隻要你吃得下,孤把結界破了,把整個人間的都捉來,你慢慢吃,吃到天荒地老,吃到你整個族群殞滅,那樣你才會學乖,是嗎?”琅釅尾音微顫,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阿忘整個吞了,也好過她總是這樣氣他,讓他不得安生。

“你個瘋子,”阿忘道,“你把我變成這樣,反過來羞辱我。我求你救我了嗎?我說過要這樣活?你什麼時候才能對我哪怕有最低的尊重,我不是你的東西,不是附屬物,不是想要怎樣就能怎樣。你毀了我,又嫌碎掉的我不夠聽話,琅釅,你在發什麼瘋啊。”

“我發瘋?”琅釅捉著阿忘手腕,抑製不住地狠狠攥著,“你看看你這雙手,沾滿你自己的血,你以為你是在獻祭,你以為你有多高尚?你比妖還不如,妖尚且知道求存,你就是頭隻知尋死的廢物。

“既然你這麼喜歡自殘,那孤幫幫你,把你手腳都砍了,牙都拔了,叫你做團爛泥,爛在蛇蟲鼠蟻的地獄,叫你嘗嘗一點一點潰爛的滋味。

“那時候你才會懂,孤到底對你有多仁慈。”

阿忘聽了,譏諷地笑著:“好啊,你砍啊,你多麼強大多麼悲憫,簡直神佛在世好善樂施,活菩薩啊。

“活菩薩,你行行好,現在

就把我砍了,彰顯你的慈悲吧。”

琅釅閉上雙眼,強行壓下怒氣,他跟她氣什麼,她隻是病了,他不需要跟她計較。

“阿忘,彆鬨了,我們都彆鬨了。”琅釅睜開眼,眼眸微濕,“傷害你不是孤本意,孤隻是不希望你咬自己,孤是你的夫君,你若受不了克製不住,可以告訴孤,我會陪著你的。”

“誰需要你陪啊,這一切不都拜你所賜。說到底,你就是把我當個玩意兒,覺得摔碎了可惜,就倒一身汙泥重新揉捏,捏出一個不人不妖的怪物,滿足你的收藏欲。等你厭棄了,再把我剮了吃,從頭到尾不浪費,多美妙的抉擇啊。”阿忘笑,“你以為你這是愛,這是歡喜,呸——

“惡心。”

琅釅看著她:“你再說一遍。”

“惡心,”阿忘道,“就是惡心,怎麼了,聽不得我說這個詞?沒辦法,它和你太貼切了,簡直就是為你而生的,你不收了它,還好意思說自己仁慈,琅釅,彆貽笑大方了。”

“你病了,”琅釅道,“孤看你病得不輕。”

琅釅鬆開阿忘手腕,阿忘揉了揉,轉身要走,卻被琅釅用妖力捆縛。

他捂住她唇,不讓她開口:“你太讓孤傷心了,你總是樂意把孤惹惱,惹惱了又裝無辜。你是吃定我不會殺了你嗎?”

“阿忘,為什麼你不能安靜下來,我們好好過日子,做這妖山的王後,還委屈你了。”琅釅眼睫微闔,倦怠不已,“孤自認,已經在試著和你好好相處,了解你包容你,可你一如既往把孤當怪物,孤不是不通人話,可阿忘,你一直這樣,隻能逼迫孤不通人話了。”

無力感縈繞心頭,琅釅竟不知該如何收場。一開始,把阿忘吃了就好,他做他的妖王,她入她的地府,兩不相乾背道而馳,走上不同的路,踏過不同的橋,永生永世都不見,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似被砍了尾,光禿禿毫無遮蔽,羞恥而卑賤。

他把真心表露,她當汙泥侮辱,輕賤他也輕賤自身,仿佛他倆孤雛腐鼠、朽木糞土,除了令人作嘔,毫無用處。

他什麼時候微賤如此,琅釅將阿忘抱在懷裡,仍然捂住她嘴不想聽她說話:“你太讓孤煩了,孤不要入你圈套,你越是羞辱孤,孤越是要留你性命。”

“阿忘,”琅釅眼睫微顫,“我是真心的,並非把你當玩物。

“孤知道你現在無法接受,可命運如此,除了接受隻能結束。倘若你草草一生自.殺結局,孤不會誇你有骨氣,隻會覺得你當真廢物,連一顆春天的種子都比不過。

“孤試著了解人間,可你從未試過了解妖山。阿忘,未知才恐怖,知道了就不會那麼害怕了。做妖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苦那麼艱難,孤陪你……我陪你慢慢適應,好不好?”

他明明在問她,卻不肯鬆手讓她答。琅釅自欺欺人道:“你答應了就好,過往一筆勾銷,孤不怪你。孤帶你上藥去,把手養好,不會留痕跡。”

他綁著她,口枷也用上了。他將阿忘放在床榻上,捉住手細細舔儘血,而後慢慢上了藥。

上完藥,他才鬆開她。

他以為阿忘會罵他,可阿忘沒有。

阿忘躺在床上,似骨頭被抽了出來,隻剩一堆肉,堆疊在床褥上的死屍。

她不罵他了,他本該高興的。可琅釅不知為何,心裡像被塞了一把刀,那刀不聽話,在他身體裡竄來竄去,五臟六腑都被割出血來,卻找不到途徑將傷血流出,隻能腫脹發膿腐爛發臭了。

琅釅爬上床榻,挨著阿忘躺著:“你怎麼不罵孤了,跟孤說說話,不要當啞巴。”

阿忘沒反應。

琅釅用頭蹭了蹭阿忘的肩膀:“怎麼了嘛,一時哭鬨一時又靜默,難道你是撥浪鼓,我撥一下你叫一下,我不撥你就啞巴了。

“你不說話,那孤要撥弄你了。”琅釅將阿忘抱到懷中,“先碰你哪裡好呢,你的眼還是唇,或者更往下更深入,你不說話,孤就私自決定了。”

琅釅將手伸到阿忘衣衫領口處,慢慢往下,可阿忘仿佛睡著了,毫無反應。

她雖然睜著眼,可琅釅覺得阿忘是睡著了,才會這樣忽視他。

琅釅將手收回來,鬆開阿忘,躺在阿忘身旁,輕輕挨著她:“孤知道你睡了,那孤也睡,一個人睡覺太寂寞,孤這頭妖來陪你。”

說好了睡覺,琅釅卻怎麼也睡不著,睡不著就想說說話,想拉人作陪,可身邊隻有一個啞巴阿忘,那個總是愛罵他譏諷他的阿忘睡著了。

醒著的這個不想搭理他。

琅釅眼中隱隱淚意,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被殺死斷尾時,他也沒這麼難過。

一定是今天太熱了,夏天嘛,水分亂蒸發,把他眼睛熏著了。

熱就熱,獨自熱就好,為何要給他兜頭的霧,叫他半乾不乾半潤不潤,難受得緊。

還是身體裡的血不聽話了,要學著水蒸發,剮蹭著肌膚要冒出來,叫他渾身疼得厲害。

琅釅滿頭的銀發也蔫了,他繼續蹭阿忘肩膀:“理理孤。”

“你最會說話了,甜言美語妙語連珠,孤都聽著呢,我不是聾子,你不用當啞巴。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你不開心,你不樂意,你討厭孤,孤虐待你、孤傷害你、孤還綁著你讓你不得自由。

“你不喜歡。”

“可我頭一次喜歡……”琅釅拉過阿忘受傷的手,輕輕吻了吻,“我想跟你成家。”

阿忘仍然不理他。琅釅隻好將阿忘的手放回身側,不撥弄她了。

但是睡覺該有睡覺的樣子,睜著眼是睡不著的。夏季的光線好亮,現在還是白日呢,雖然阿忘太懶,白天也要睡覺,但他不想攔著她,他隻想陪著阿忘,一起在夏日的午後睡去。

琅釅伸出手,捂住阿忘眉眼,他輕聲道:“睡吧。”

妖氣湧動,殿門頓闔,窗子也闔了起來。

光線陰暗了些,在這半明半昧的宮殿裡,琅釅隻有阿忘,阿忘也隻能躺在琅釅身旁。

他該饜足,他騙自己不難過了。

阿忘也不要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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