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嘉容不讓。
阿忘唇角輕揚,擦乾淚,繞過了他。
告訴崔允庚後,崔允庚頗覺頭疼:“容為父想想。”
還沒想出頭緒來,家仆就傳話說龍驤將軍尉遲弘登門拜訪。
有客來訪,阿忘隻能先行退下。
崔允庚命家奴、婢女速速擺宴招待。
走到專門待客的廳
堂後,崔允庚還未寒暄,就聽得尉遲弘大笑道:“崔公啊,近日崔府可真是熱鬨。姓尉遲的接二連三地叨擾,還請您多包涵。”
“將軍哪裡話,將軍來我崔府,真是蓬蓽生輝。”崔允庚道,“請坐。”
尉遲弘坐下,喝了口茶,道:“崔公,我也就不跟您寒暄了。昨日,吾弟渺之說要娶令愛為妻,吾大為震驚。畢竟,近些時日以來,不止是渺之,尉遲家不成器的那些子弟,個個說要與令愛成親,實在是鬨得家宅不寧啊。”
崔允庚心裡一突,這是問罪來了。尉遲弘這小子,實在太不客氣,比他父親囂張多了。
尉遲弘道:“既然崔公有心嫁女,不如讓吾也瞧瞧,說不準連吾也拜倒在令愛裙下,迫不及待要做崔公的女婿呐。”
“誒,將軍何出此言。”崔允庚道,“我卻不知為何尉遲家子弟如此厚愛小女。那日丞相來訪,小女剛剛歸家。丞相決意召見,小女應召拜見,並無絲毫不敬,望將軍不要調侃小女。”
“至於渺之一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渺之為人誠懇,文武雙全,向小女提親後,我思來想去,是為佳婿。卻不知如何冒犯了將軍?”崔允庚被尉遲弘弄得微怒,道,“既然尉遲家不同意,那此事便罷。小女雖蒲柳之姿,但性情柔順,我怎能將之嫁與虎狼之家,受苦受難。”
“你!”
崔允庚道:“我知將軍瞧不上小女,今日上門來非是做客,而是問罪。我崔氏雖不濟,卻也不是賣女之家。既如此,我為小女另挑佳婿即可。至於渺之,他日老朽當麵致歉,隻能說是與小女有緣無分。”
崔允庚心道,若是軟弱心慌應對,倒要讓尉遲弘覺得他們崔家在耍陰謀詭計,倒不如擺出點理直氣壯的氣勢來,就算婚事不成,也不至於讓阿忘落得個狐媚妖姬的名聲。
“莊四,送客!”
尉遲弘沒想到這老頭竟敢如此對他,按住劍柄就要拔出。然而如今朝堂不穩,他不能操之過急。
尉遲弘道:“崔公,既然你能想明白,那我也不必多說。渺之,絕不可能娶令愛進門。
“不必送,我自歸去!”
尉遲弘回到丞相府後,心中鬱怒。就算崔允庚將義女嫁到彆家,也難保這些紈絝子弟不生出強奪的心思來。到時候更是鬨出一堆破事。
他除了操心天下之事,還要煩家事,尉遲弘揉了揉眉心,暗道:倒不如送到皇宮裡麵去。諒這些混賬小子尚不敢淫.穢.宮妃。
一介義女無權無勢,崔氏一族不可能為了個義女跟尉遲氏作對。
等天下平定,再把這禍水跟皇帝一起殺了。
尉遲弘將擬定的皇後名單翻找出來,全部劃掉後,隻添上一個名字,崔氏忘憂。
讓崔氏義女當皇後,明麵上已是抬舉,崔氏若不從,便是不忠。天下表麵上還是賀蘭氏的天下,諒崔氏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這個蔑視皇權的出頭鳥。
翌日,聖旨便蒞臨崔家。
崔允庚措不及防,卻不能不領旨謝恩。
送聖旨的太監道:“崔公,龍驤將軍的、哦不,陛下的意思是即刻進宮。婚禮下月舉行。”
崔允庚沒想到尉遲弘的報複來得這樣急這樣迅猛。
當今的陛下說是陛下,不過是尉遲家的掌中傀儡。讓阿忘入宮,豈不是……
崔允庚連忙道:“我與小女交代幾句。”
太監也不想太過得罪崔氏,便道:“半炷香時間。”
崔允庚連忙叫來阿忘,短短囑咐了幾句,便隻能瞧著她被太監侍衛們接入宮中。
崔允庚心下一歎,連忙讓家奴備禮,準備登尉遲府邸,向尉遲弘服個軟。
他本以為尉遲家還是丞相做主,沒想到竟是這小子說一不二。昨日受
了氣,今日就報複回來,真是甩不掉的狼踹不死的狗,胡人,果然是一群不知禮數不知廉恥之輩。
他崔家要退守漣州,走之前不能得罪了尉遲一族。他已經服軟送女入宮,尉遲氏挾天子以令諸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還是喋喋不休不肯罷休,他倒不如帶著家人遠避南國。
崔允庚到得丞相府中。尉遲弘早等在那裡。
尉遲弘笑道:“崔公,今日登門有何要事?”
崔允庚道:“小女——”
“誒,”尉遲弘道,“吾還沒來得及恭喜崔公,崔氏一族當真了不得,一介義女也能入主中宮做皇後,真真是簪纓世家豪門望族,尉遲氏也隻能望洋興歎呐。”
崔允庚氣得一口氣咽不下去,哽在那“你你你”了半晌也未能開口說出完整的話來。
尉遲弘大笑道:“章懷!還不速速給崔公奉茶,看把咱崔公渴的,真是沒眼力見的東西!”
“是,將軍。”
崔允庚坐在座上,飲了半盞茶勉強冷靜下來,道:“將軍,我昨日失言,還請將軍見諒。可小女何其無辜,將軍何至於此呐。”
崔允庚長歎一聲:“望將軍能留小女一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小女容貌如此,天生地養,非她之過。若世人並非以貌取人之輩,小女也不會遭此劫難。”
尉遲弘道:“崔公此言差矣,為後乃天大的福分,何來劫難一說。”
崔允庚搖頭歎道:“罷了,罷了。老朽告退。”
尉遲邈得知消息後,駕著馬疾奔抵達丞相府。
尉遲弘心道,真是送走一個又來一個,今兒啥也彆乾,專門處理這事算了。
“哥!”尉遲邈沒想到,昨日自己才做出承諾,讓阿忘相信他,他一定會娶她為妻。今日阿忘就受到牽連被送入了宮中。
“你為何如此!”尉遲邈道,“你怎能如此草率如此枉顧我心意!就算你不滿,也不用衝著一介弱女子發泄。”
“就算我不能娶,”尉遲邈怒道,“你也不必將她送到宮中去!崔家不是不能另擇夫婿,你何必對她苦苦相逼。
“你這是要她的命不成!”
“尉遲邈!”尉遲弘怒道,“你為了一個外人,如此對我說話,你到底是姓尉遲,還是姓了崔!”
“哥,”尉遲邈雙眼微濕,“你根本沒有見過阿忘,就草率地給阿忘定罪。你自是有權有勢,可阿忘何其無辜。”
“她和巧巧妹妹一般大,你有愛妹之心,舍不得將巧巧送入宮中。為何不能體諒一下崔公的愛女之心?”尉遲邈道,“你可以責怪我沉迷美色見色忘義,可以阻攔我娶阿忘進門。可你為何要報複於她?”
“世人皆愛權色,非美色有罪,怪隻怪人心醜惡。”尉遲邈道,“哥,我不會娶她,你放她出宮,可好?”
尉遲弘冷聲道:“此乃陛下旨意,我一介將軍,怎能抗旨不尊?”
尉遲邈大笑道:“好,好,好,我明白了。”
尉遲邈不再多言,出府騎馬就要入宮。
尉遲弘吹了個口哨,霎時間護衛堵住了尉遲邈的去路。
尉遲弘厲聲道:“把他給我關起來!什麼時候反省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但護衛一時之間竟擒不住尉遲邈。
尉遲弘不得不親自上場。
兩人擒打一番,終是尉遲邈不敵被壓在了地上。護衛們趁機捉了尉遲邈,將之關入屋中。
傍晚,尉遲毅忙完事回到府中,得知尉遲弘將崔氏義女送入了宮中,不由得歎道:“真是暴殄天物啊。”
有心將崔氏義女帶出宮來,又想到尉遲邈這樁事,尉遲毅猶疑半晌,他一個長輩……還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