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弘不知自己是何時鬆的手,怎樣出的宮。清醒過來時,已是夜半三更。
正事忘了做,舊事忘了說,嶄新的回憶不斷翻湧,揉碎了又攤開,浸濕後又撫乾。
他好像回到幼時,想要一把最鋒利的劍,一匹最烈性的馬,持劍騎馬千裡萬裡,做最驍勇的少年英雄。
尉遲弘心中湧動著去皇宮的衝動。
再見一麵驀然闖入的珍寶。
冬夜沉,雪積滿地。尉遲弘騎馬闖入宮中。
皇宮裡的侍衛們心驚膽戰,各個派係的侍衛連忙傳信給背後的主子,疑心今夜怕是皇帝駕崩夜。
可尉遲弘沒有去往皇帝的宮殿,反而闖入了皇後的寢宮。
動靜驚醒了阿忘,她驀然瞧見一個人影,嚇得直往後躲。
她以為是賀蘭啟又想了新法子折騰她。
“彆怕。”尉遲弘在床榻邊坐下,“是臣。”
宮燈未熄,昏暗的燈火裡,阿忘瞧清了眼前人的麵容。
她張開口,卻難以說出話來。
這算什麼,半夜闖進宮來,未免太過明目張膽。
阿忘心中驚慌難掩,揪住被子不知所措。
“將、將軍,”阿忘聲音微顫,“您不該來這。”
尉遲弘不答,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似在品味舊日的幻夢一場。
阿忘往被褥裡躲,他按住被子,不讓她躲進去。
“臣隻是看看娘娘,”尉遲弘道,“冬夜冷,娘娘當心著了風寒。”
阿忘咬唇,一時之間不知該怎樣才好。
“你與臣弟,是如何相處的。”尉遲弘問。
阿忘不答。
尉遲弘隔著被子按住阿忘的腳腕:“嗯?”
阿忘想收回腳,卻難以掙脫,垂眸道:“隻是見過幾麵。”
“那與臣父?”
阿忘輕聲道:“丞相做客,召妾拜見,僅此而已。”
“這麼說,”尉遲弘道,“倒是臣冤枉了娘娘。臣本以為娘娘狐媚魘道,上不得台麵,誰知今日初見,與臣之成見截然不同。”
“可惜了。”尉遲弘低歎一聲,“若是臣先見娘娘,定不叫娘娘有機會接觸臣之家人。”
如今如此局麵,他斷不可能要走她。一女怎能侍三夫,若帶進尉遲家,隻能徒添許多禍患。兄弟鬩牆,家宅不寧。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尉遲弘取出懷中匕首,燈火下鋒刃微光。
阿忘驚得愣了片刻,掙紮著想要逃離。
尉遲弘製住她,將她拖出了被褥。
阿忘被壓製得動彈不得,她沒有想到尉遲弘比皇帝還要瘋,竟然要殺了她。
阿忘呼喊著婢女的名字,卻沒有任何一個闖進來救她。
阿忘淚水滾落,泣道:“既非妾之過,將軍為何要殺妾。”
尉遲弘柔撫著阿忘烏發,道:“娘娘誤會了。”
匕首截斷一縷,尉遲弘攥著烏發割破衣袖纏好:“臣隻是想要一個掛念。”
阿忘驚魂未定,忍不住痛哭起來。
尉遲弘柔柔撫著阿忘脊背:“彆怕,彆怕。”
直到阿忘哭累了昏睡過去,尉遲弘才停止安撫。
給阿忘蓋好被子後,尉遲弘攥著那縷截下的烏發騎馬出了宮。
翌日清晨。
賀蘭啟剛收到龍驤將軍夜闖皇後宮中的消息,就氣得將早膳全部掀翻在地。
“昨夜你為何不叫醒朕!”賀蘭啟憤怒地盯著稟告的侍衛。
就算現在大勢不在皇帝這裡,也有些固執的保皇黨或是與賀蘭氏牽扯頗深的勢力隱隱保護著賀蘭啟。
侍衛跪下道
:“將軍在那,卑職不敢叫醒陛下。若將軍一怒之下衝動行事,陛下恐性命難保。”
“廢物!”賀蘭啟踢倒侍衛,“廢物!廢物,蠢材!”
賀蘭啟怒火衝天地朝皇後宮中走來。
阿忘還睡著就被賀蘭啟拽到了床下。若非床下鋪了厚軟的地毯,這一摔阿忘恐怕會摔傷手腳。
“賤.人,”賀蘭啟氣得掐住阿忘頸項,“賤.人,昨夜伺候將軍伺候得如何?”
阿忘眼眶微腫,掙紮起來。賀蘭啟壓住她身上,低沉慍怒地說著:“說啊,賤.人,回答朕。”
“我沒有,”阿忘道,“沒有。”
“你沒有?”賀蘭啟笑著,“那將軍找你是來閒聊了?”
“他割斷我頭發就走了,我不知道他發什麼瘋。”阿忘道,“放開我,你個瘋子,放開我。”
賀蘭啟道:“你騙誰呢。”
阿忘道:“你摸摸我頭發就知道了,沒有做什麼。”
賀蘭啟揪住阿忘的頭,一縷頭發顯然斷了半截。
他卻仍然不信:“誰知你們做了什麼勾當。朕親自試試,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被將軍玷汙!”
賀蘭啟開始脫阿忘衣裳,阿忘劇烈掙紮起來。
“來人啊,來人!”阿忘呼喊著,卻並無宮人進來。
阿忘癱倒在地毯上,停了掙紮,泣道:“我恨你,我恨你。
“賀蘭啟,你個瘋子。瘋子,我會殺了你的。”
賀蘭啟停了下來:“你還有臉說恨朕。淫.娃.蕩.婦,朕把你賞給侍衛,讓他們代勞好了。”
阿忘崩潰道:“隨便你們,我又能如何。你以為是我要進這個宮,你這個廢物,除了一天到晚地發瘋,你還會做什麼。”
“你朝我發泄,怎麼不去找尉遲弘?你把他殺了呀,你怎麼不去殺他,不想,還是做不到。”阿忘笑起來,“你能做的隻是欺辱比你更弱勢之人罷了。活得真可憐,賀蘭啟,我瞧不起你。”
賀蘭啟也笑起來:“你說得對,朕就是廢物,就是瘋子,就是恃強淩弱。”
賀蘭啟站了起來:“你能如何?還不是隻能陪著朕湮滅在這座皇宮。”
賀蘭啟踩上床,掀開被子,將床單被褥仔仔細細查看一遍,暫時相信了皇後的說法。
他坐在床上,陰鬱著神情,道:“還不起來,要朕親自來扶?”
阿忘合攏被扯開的衣衫,慢慢站起來。她回頭看了賀蘭啟一眼,便厭倦地離了這座宮殿。
侍衛們擋住她的路,阿忘拔下侍衛腰間長劍,對準了他:“讓開。”
侍衛隗汀跪了下來:“娘娘,您要去何處。”
“讓開。”
隗汀道:“娘娘先去洗漱一番,卑職們再陪娘娘前往可好。”
皇後衣衫不整,隗汀垂著眉眼不敢多看。
阿忘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隗汀道:“卑職並無此意。隻是娘娘此時不宜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