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到底修的是什麼,看破生死,亦或看破紅塵。
或者隻是為了求長生?
阿忘又開始一個人的旅途。
人間王朝正在戰亂。
大旱、饑荒、瘟疫,到處都是屍體。
戰場上的屍骨堆積,阿忘於高山看見不儘的血紅與蒼蠅。
她緩緩下山,走過戰場,卻被一半死不活的將士拉住了腳腕。
原來他還沒有變成屍體。
阿忘把將士從戰場上拖了出來。
他既然找上門,那她就救他。
阿忘帶著將士隱居山野,前前後後一年的藥下肚,將士才勉強活動自如。
他說他是趙國的將軍,輸得一敗塗地,卻仍然想要活下去。
阿忘問將軍宣寧,是否還要回到趙國做將軍。
宣寧搖頭,他說不了,趙國的將軍已經死亡,活下來的隻是宣寧。
他問阿忘,可不可以做她的奴仆,和她一起四處遊曆。
阿忘搖頭:“我不需要奴仆,如果你想要跟隨,那就跟著吧。”
宣寧與阿忘行走在世間,他是一個很貼心的朋友。
察覺阿忘喜歡吃美食後,宣寧苦練廚藝,最終做得美味若乾,讓阿忘讚不絕口。
“你做飯,我便替你繡衣裳吧。”阿忘看向宣寧衣衫的破洞處,“都破了,不知是在哪裡弄破的。”
宣寧脫下外衣,聞了聞,其實沒有什麼氣味,但他還是要洗了晾乾才肯交給阿忘,請阿忘幫忙縫補。
阿忘一邊縫一邊問他,可懷念做將軍時的權勢與富貴。
宣寧說權勢、富貴都如浮雲,他隻想踩在實地上度過這偷來的性命。
“將軍已經死了,”宣寧笑,“活著的隻是宣寧,阿忘遊曆的夥伴。”
“可我的衰老很遲緩,而你的如人間一樣快,你不會嫉妒、憤怒,甚至想要取而代之?”阿忘補好衣裳,咬斷線,將衣裳遞還給他。
宣寧笑:“貪求過多,自尋死路。若我有朝一日竟生了害你的心,我會當機立斷自我了結。”
宣寧撫摸著破洞處的針腳,摸了好半晌才依依不舍地穿上。
他知道她的不同,或許是修仙人士,或許是仙人下凡。可無論她多麼不同,她永遠是將他從戰場上拖出來的救命恩人。
“阿忘是不是在修仙。”宣寧問。
阿忘點頭。
宣寧笑:“聽聞修仙得修心,遊曆世間方能看破。阿忘,我希望我的存在,對你的修煉有所助益。”
“你不想修煉嗎。”阿忘問。
“有緣則得,無緣則舍。”宣寧道,“將餘生過滿,足矣。”
有緣則得,無緣則舍。阿忘在心中默念,似乎感應到什麼,想去尋時,又隻是空無。
他們登上極寒的雪山,宣寧凍得瑟瑟發抖。
阿忘畫了一道符,疊成三角交給他:“拿著。”
宣寧接過,一股暖意源源不斷從符中湧來,他好了許多,唇色也不再那麼蒼白。
“我總是忘了,”阿忘道,“你們的身體都這般脆弱。”
宣寧問還有誰。
阿忘給他講了徐蕪的事。
“很奇怪,”阿忘說,“我有時候覺得她是我的母親,又是我的孩子。非常奇怪的感受。”
宣寧道:“或許阿忘是看到了共性,傳遞在母女之間獨有的
斬不斷的羈絆。”
阿忘有些惆悵:“我想到她,會有一點難過。她在冰冷的墓穴裡,不知是否早已投胎轉世。可即便再見她,那也不是她了。”
“生離死彆,多少苦隻能吞咽,無法化解。”阿忘看著酷寒的雪山,道,“不過,吞進腹中也是一種消化。”
說完,她不禁搖頭失笑。與宣寧繼續攀爬雪山,受雪山的涼,也享它的凝寂。
到得雪山之頂,低頭望,銀白萬裡,傾瀉如雲,朝之光,月之華,儘一頭撞進雪與冰。
阿忘伸開手,感到自己也成了這天地間一粒飄搖雪花,隨風落,成冰或融水,一邊凍結一邊流淌,在無儘嚴寒裡隻留冰水意。
獨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