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神說,這是照亮黑夜的燈火。”李景瓏抬起左手,手中凝升起溫潤的白光,照耀了房中。
忽然間,隔壁一聲響,李景瓏與鴻俊同時轉頭,又有推門聲,推門聲響起時,李景瓏刹那翻身躍起,與鴻俊幾乎是同時破門而出,掠入院內,隻見一個身影快得無以倫比,消失在屋頂上,鴻俊十分默契,轉身入房,恐怕對方還有後手,李景瓏卻一步衝上房頂,飛身去追。
昏暗月色下,李景瓏吼道:“停步!”
莫日根提著個麻布袋,飛身縱躍,李景瓏光著腳,兩人速度都受限,緊接著莫日根踩上屋簷儘頭,一個飛身,提著那麻袋上了更高處。緊接著一聲呼哨,釘頭箭飛速射來,唰唰幾下將瓦沿毀得粉碎。
李景瓏追到時,瓦片已嘩啦啦地掉落,對麵足有三丈遠,無論如何再跳不過去。
他安靜地站在屋簷儘頭,注視莫日根身後那麻袋。
莫日根則緩緩轉身,望向李景瓏。
“把人還回來。”李景瓏說,“你我動手打一場,我知道你早有一較高下之心,是不是?”
莫日根沉聲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不打。”
李景瓏:“……”
“天魔大人也不想與你打。”莫日根拍拍手裡的麻布袋,又說,“隻不知道,以光明自詡之人,是否在體會到喪親之痛時,也一般的入魔?”
李景瓏不住發抖,他大約已猜到莫日根抓走了誰。
“莫要輕舉妄動。”莫日根做了個“噓”的手勢,說:“明天午時,府中等你,記得前來換人,有沒有命帶走,就看你造化了。”
說畢,莫日根轉身飛馳離開,刹那間李景瓏卻發得一聲狠,怒吼,聲音破開夜空,幾步狂奔,朝著對麵一躍——
他使儘了全身力氣,狠狠撞上了對麵的房沿,然而一腳踏上碎瓦,瞬時鮮血淋漓,終究差了那麼半寸,與無數飛石一並稀裡嘩啦地滾落下去,摔在民宿後的板車上,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清晨時分,鴻俊在李景瓏腳掌上纏了繃帶,陸許則眉頭深鎖,擔心地看著他。
“情況有變。”李景瓏說,“我必須到安西衛府中去找表哥。”
昨夜一場混亂,鴻俊萬萬沒想到,安祿山的第三個目標竟是將封常清扣為人質,李景瓏千算萬算,隻算差了這一道。若陸許仍能入莫日根的夢中,說不定還能窺見這一重要信息。
“我去收拾他。”陸許說。
“你驅不了魔。”李景瓏皺眉道。
“我與陸許一起呢?”鴻俊說,“先把他抓回來再說。”
陸許卻抬手,說:“不必,我有我的辦法。”
沒有了李景瓏的心燈,鴻俊隻怕陸許與莫日根一個照麵就受傷,然而那一夜後,陸許竟是有恃無恐。
“我也能封印住他體內的魔氣。”陸許說,“就像你封印鴻俊的心魔一般,不是麼?”
李景瓏驀然抬頭,陸許最後說:“交給我吧,計劃照舊,該救人的救人,該蹲守的蹲守。”
鴻俊豁然開朗,笑道:“對!”
陸許頭也不回地離開,鴻俊眼望李景瓏,李景瓏尋思片刻,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計劃照舊。”李景瓏道。
這日長安城內幾乎是人山人海,近百萬人口外加關中一代、洛陽,甚至巴蜀不少遊人俱擠到了大唐帝都。千年鎬京一時人滿為患,樓前樓後、大街小巷儘掛出諧音百壽的百獸圖,“壽”字,“福”字更是四處張結,沿道敲鑼打鼓,撒錢的撒錢,烹飯的烹飯,長安朱雀道上兩街更是開張上千食攤,由皇家供應,愛吃多少拿多少。
鴻俊幾乎被擠得走不開,滿身大汗地與李白、李龜年在約好的大慈恩寺前會合,隻見連慈恩寺也是盛況空前,誦經祈福之聲直達天際。
“可算找著了。”鴻俊說,“清晨出了些事兒,占不到位置……”
稍後李隆基將攜楊玉環前來大慈恩寺前,接受百姓朝賀,然而靠近寺門外皇座之處,卻早已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再無落腳之處。
“不礙事。”李龜年笑道,“咱們太白兄有專座,跟著他就成。”
李白宿醉未醒,“嗯嗯”了幾聲,又東張西望道:“什麼?哦是啊,咱們見見住持去……”
李白先是推開守衛,朝裡頭喊人,那慈恩寺內僧人是認得李白的,一驚後趕緊將他放進來,說:“太白大人怎這時候在這兒逛?不進宮去?還有李龜年大師,快這邊請。”
鴻俊還怕被六軍將士找麻煩,然而李白與李龜年的臉比什麼都好用,隻是一晃便進了大慈恩寺,他手裡拿著折扇,把臉擋了大半便也拉著李白袖子進了去。住持正忙得焦頭爛額,隻恐怕接駕不周,也顧不得他們,不多時便有小沙彌讓三人上了三樓,於經閣中恰好朝外一覽無餘。
鯉魚妖跳了下來,說:“這兒我來過!”
從前玄奘大師前來講經時,鯉魚妖便在法壇下,鴻俊便與它扒在窗欞前好奇地往下望。
“咱們要做什麼來著?”李龜年問。
“收拾妖怪。”鴻俊說,“保護貴妃與陛下。”
李白“哦?”了一聲,說:“什麼妖怪?”
鯉魚妖抓狂道:“那天說了這麼多計劃,你一句也沒聽啊!”
李白總是神遊物外,說:“我喝醉了,拿酒來拿酒來——”
“大慈恩寺裡不能喝酒!”鯉魚妖又道
鴻俊怒吼道:“怎麼能這麼和太白兄說話?”忙又輕輕地說:“太白兄,真對不住,大慈恩寺裡好像不可以喝酒……”
“沒關係沒關係。”李白說,“彆在大雄寶殿喝就成,我可以喝的。”
鴻俊隻得拿酒給他,又說:“那我再給您解釋一次?”
“不用了。”李白擺擺手,說,“待會兒動手的時候喊我就成,你指哪兒我打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