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點時間,我需要些東西,我馬上變回去……”
“我的保溫杯呢,保溫杯保溫杯。”
尖銳的指甲撕開衣服的口袋,保溫杯應聲落地。
高大恐怖的僵硬趴在地上,將獠牙刺入保溫杯。
蘇時若聞到了熟悉的鐵鏽味。
保溫杯裡裝的是血。
……
“不夠!不夠!我需要更多……”
“不不不,我要冷靜……”
“阿秀,阿秀,阿秀……”
那隻趴在地上的僵屍似乎自己在對抗著無形的怪物。
他時而無助低語,時而憤怒咆哮。
保溫杯已經被撕得支離破碎,地板同樣劃出無數飛濺碎石。
覆在臉上的那層黑色剛毛開始如液體蠕動生長。
他猛然抬頭,冰冷漠然的雙眼鎖定蘇時若,即將暴起撲向後者。
下一秒。
蘇時若聽到一陣清脆的鈴音。
僵屍身形頓住,臉上的那些剛毛停止生長,並且開始回縮。
老李充滿屍斑的臉重新呈現出來,表情慢慢變得平靜呆滯。
青年微微側目,小女孩的右手不知什麼時候多了隻有點眼熟的紅色小鈴鐺。
他想起來,是第一次事右右回他那兒,結果他家有隻厲鬼。
他被怨氣侵蝕,右右為了救他,從冥王那裡得了這枚鈴鐺。
右右飄至老李頭頂,手中鈴音不斷。
蘇時若勉強能聽出來鈴音不是右右隨便亂晃,而是有節奏的變化。
老李徹底安靜下來,屬於僵屍的那些異常全部消失。
他從地上站起來,雙手自然下垂,脖頸微微垂下,眼睛閉闔。
此時,他回歸成本該的狀態——死人。
右右停止搖鈴後,老李重新睜開了眼睛。
麵對近在咫尺的小女孩,他畏懼地蹬蹬蹬後退幾步。
然後將視線落向青年,表情帶著愧疚:
“對不起,我……”
他剛才想吃了蘇時若。
話到這裡,老李頓住,好似失去說話的欲望,眼中慢慢流露出了絕望。
他似乎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了懇求的機會。
他的妻子是一團隻能封印、沒有封印好就會出去害人的怪物。
他自己也是一隻會受到刺激隨時失去控製的怪物。
……
可是他不甘心啊。
他好不容易才複活阿秀的啊。
“能不能放過我們……”
老李撲通一聲跪下,再次哀求。
“我保證不會害人,我帶著她去……”
去哪裡呢。
阿秀需要封印在人體裡,既要封印不讓她出來,又要為她提供精氣不至於死亡。
活人最好。
他以前是用自己封印的。
後來不行了。
可又不能用彆的活人
於是他經過仔細思考,醫院的太平間是最好的去處。
那裡會源源不斷送來新鮮屍體。
新鮮屍體還餘留殘存精氣,都可以讓阿秀吸食。
量不多,但足以讓阿秀活下去。
隻是最近這段時間,他感覺到阿秀越來越有活力。
他心裡有個不願承認的聲音:要不了多久,阿秀會衝破封印出來。
……
這時,老李聽到蘇時若問他:“你喝的血是從哪裡來的?”
他如實回答:“從供血站那裡買的。”
醫院還有過期的血,他也會花錢購買。
以及一些動物的血。
不過動物血和過期血的作用於他來說沒那麼好。
但隻要能攝入到足夠維持平衡的量,他就不會失控。
這麼久來,他都控製得很好,隻出過幾次意外。
那幾次意外沒被人看到,也沒有傷人。
他努力解釋,表明自己真的沒有害過人。
犯罪嫌疑人還想爭取寬大處理。
他想表明自己和妻子無害,或者說,過去和現在他們都是無害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奢求什麼。
然而最後,他仍然隻能眼睜睜看那個讓他畏懼的小女孩。
用可怕的蠻橫力量,扯斷封印的那些鎖鏈。
放出了他的阿秀。
儘管那團扭曲的四不像,沒有絲毫阿秀的影子。
可他能感覺到阿秀的氣息。
他看到小女孩張開了手。
不——
右右輕描淡寫地將失去封印,蠕動張開口要將她吞噬的邪惡四不像擊碎了。
老李怔怔看著。
早已死去的乾枯眼眶中流不出眼淚。
下一秒。
一陣清脆悅耳的鈴音響起。
小女孩飄到他麵前,白生生的掌心攤開,裡麵躺著一縷乾淨純潔的碎魂。
隱隱是個女人的影子,閉著眼睛,眉眼溫柔安靜。
“你彆哭呀,這是你的妻子哦,”小奶音軟軟的,“我隻能分出這麼多啦。”
老李怔渾濁的死寂雙眼不可置信地瞪大。
片刻後,他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好似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是阿秀。
我的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