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他都和小怪物簽了契約,天塌下來有小怪物頂著!
……
站在天台的蘇時秋麵無表情地望著下方深淵,絕望壓抑的氣息猶如實質地縈繞著他。
他應該跳下去的。
跳下去就好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是這麼想的。
可不知為什麼,雙腿卻遲遲邁不了最後那一步。
他沒有亮光的瞳孔深處如漩渦般撕扯轉動。
身為普通人,處於專為他編織的幻覺中,陷得越深,越不容易清醒。
更聽不到蘇時深和蘇時若對他的呼喚。
大概是見他遲遲下不了決心。
那些縈繞著他的所有負麵情緒竟在這一刻化作一隻大手,狠狠將他推下天台。
蘇時秋落了下去。
他聽到耳邊呼嘯的風聲,胸口中湧動著快要爆炸的情緒。
一些是我怎麼跳樓了?臥槽我要死了!
一些是我終於解脫了,整個身體都是放鬆。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他胸口糾纏,讓他的思緒處於極度混亂中,一度忘了自己是誰。
眼見自己離地麵越來越近,下意識閉上眼睛,腦海浮現那些有關墜樓身亡的各種新聞。
聽說會摔得很慘烈,樣子極為難看。
要是沒摔死,那更慘。
我要是死了,乖寶肯定會很傷心的。
等等……
乖寶是誰?
我為什麼會有個乖寶?
蘇時秋隻覺頭都快炸了。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掠進一聲甜甜的小奶音:
“三哥哥!”
再然後他感覺自己下墜的勢頭猛地止住,旋即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周圍街道上一個人沒有。
在愣神間,視線裡隱約看到一張熟悉的小臉,再然後天旋地轉。
現實中的蘇時秋終於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瞬間,他自然而然地明白自己先前經曆了什麼。
這要是往常,蘇三少肯定早跳起來罵罵咧咧了。
但由於幻覺實在太過真實,又是針對他的職業編造。
一時半會兒,蘇三少是沒辦法完全擺脫幻覺對他的影響。
換句話說,此時的蘇三少emo了。
小棉襖趕緊對哥哥親親抱抱,總算讓蘇三少擺脫了些。
他轉頭問老大老二:“你們也中幻覺了?”
得到肯定回答並且他們是自行脫離幻覺的後,蘇時秋頓時傻眼。
隻有他是靠崽崽救出來的!
“隻是幻覺,不必當真。”蘇大總裁難得地安撫了他兩句。
就連蘇二哥也跟上:“你能堅持這麼久,不容易。”
蘇時秋:“……”
他感覺自己又受到了嘲諷。
確認哥哥們都沒事後,右右這才放心地重回陣中。
砸得很歡快的蛇妖興奮挪開尾巴:“看!它都被我砸成一團麵糊糊了!”
確實如他所說成了一團“麵糊”。
然而哪怕是這樣,它依舊活著,砸不死,燒不毀,電不壞。
在右右靠近後,那團麵糊再次延伸出人形。
它發出難辨男女的嗓音:
“還真是運氣好啊。”指的是蘇時秋三人都沒事。
它冷冷道:“天道永遠不會站我們這種存在。”
小姑娘麵容沉靜,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它,小奶音認真嚴肅:
“不是天道不站你。”
“天道隻站正確一方。”
它嗤笑一聲:
“享受著天道照拂的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正確一方?”
“我的誕生生就不屬於正確,天道給了我選擇嗎?”
“我不是人”本身就是邪惡的靈異遊戲。
那它誕生出來的靈,注定是邪惡的,本能驅使它該怎麼做。
這方麵對小姑娘來說還是太深奧了些,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不對吧。”
蛇妖吐了吐長長的信子,把大大的腦袋垂下來:
“從一開始,天道就給了你選擇呀。”
“玩遊戲的人,你完全可以抑製本能不吃他們。”
它再一次冷笑:
“說得輕巧。”
“先不說這是我的規則,無法抑製。”
“即使可以,我不吃他們,過不了多久就會消散。”
“我為什麼要為了愚蠢的凡人,犧牲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命?”
蛇妖做了個聳肩的動作——脖子那一圈扭了扭——他乾脆道:“那沒得談嘍。”
豈料他不想談了,它倒是把火噴到他身上來。
“你是動物開靈智,從某方麵來講,我們算得上是同類。”
“你卻甘願為一個人類差遣。”
“嗬,你們妖族,果真奴性不改。”
蛇妖很生氣,一尾巴又砸過去,再度把它砸成糊糊。
砸完才不爽地說:“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被迫的。”
“我不是人”:“被迫的還對她搖尾乞憐言聽計從,你懂被迫二字的意思嗎?”
佘墨:“……”
這時,他聽到小怪物說了一句:“小黑才不是那樣。”
——沒錯,哪怕他有名字,可小怪物仍然單方麵地叫他小黑。
哪怕他不想認。
“我和小黑是合作關係。”
“他幫我保護哥哥,我和哥哥養他,給他吃飯。”
“這叫各取所需。”
這是小姑娘剛學的詞。
“我不是人”似乎是懶得再說話,沉默了。
但過了幾秒,它又忽然說:“你也可以和我合作,我……”
它後麵的話還說完,就被右右打斷。
小姑娘斬釘截鐵:“不要。”
我不是人:“……”
頓了頓,小姑娘還特彆強調,掩飾不住的嫌棄:
“你吃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我才不要你。”
蛇妖開嘲諷,還是小生式賊幼稚地那種:
“還以為你有多清高呢,嘖,這不也是奴性不改嗎。”
“我不是人”顯然清楚蘇右右不可能放過它。
它原以為求合作——它這種特殊存在,自認為有很大價值,值得蘇右右同意。
沒想到她乾淨利落地拒絕。
“你要怎麼處理我?”它很清楚,蘇右右殺不死它,否則早動手了。
想到這裡它心裡生出更大的憤怒。
如是分.身更多一些,它的實力就會更強,根本不用麵臨此等局麵。
五萬二遠遠不夠。
被發現得太早了。
但凡“李川澤”那天沒被蘇右右撞上,它便不會被發現。
身上的鎖鏈將它鎖得結結實實,無論它變大變小,鎖鏈都不會有絲毫鬆動。
它們就像嵌入了進它的靈體。
右右沒理它,她在操作法陣,要將巨龍攜帶的鎖鏈單獨取下來。
巨龍是法陣產物,不是說她讓巨龍把鎖鏈給她就能給她。
需要她操作法陣。
“你要把我交給那些凡人?”
“我不是人”繼續試探的同時也在找逃跑的機會。
它知道蘇右右在操作法陣,隻要有一絲鬆動,於它來說就是逃生縫隙。
這一刻,它竟然如同一個人類般在心裡禱告。
祈求蘇右右能夠手抖一下,或者粗心大意一下。
做完這一切,它自己都愣了。
那些分.身的記憶一一掠過。
有些分身的記憶乏善可陳,它通常對這些記憶不太重視,也不怎麼關注。
像崔玉玉、苗苗的他就比較喜歡。
李川澤的記憶其實也沒什麼趣點,隻不過,因為他才遇到蘇右右。
使得它對李川澤的記憶也十分深刻。
它更偏愛本身就帶著毀滅、陰鬱的靈魂。
因為太過純潔的靈魂,某些時候會給它帶來困擾。
曾有一個分.身,在她成為分.身之前——
某天,她看到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在毆打一個女人。
周圍明明有其他路人,都是男性,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女孩知道最理智的作法是報完警便旁觀。
她自己也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衝上去幫不了忙。
非旦無濟於事,反而還會成為被毆打的對象。
可她在女人痛苦的慘叫聲和呼救聲中,報完警後還是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
毫無疑問,她和女人一樣陷入了被打的局麵。
女人在反應過來救自己的是個比自己小的女孩後,本能地又護住了女孩。
事後,警察趕到,打人者被帶進派出所,受傷者被送進醫院。
女孩傷得不輕,但她很開心。
當地媒體報道了這件事,道路監控也傳到網上。
有人誇女孩勇敢,讚揚她,恨不得給她一千萬個讚。
然而,還有一部分尖銳的評論。
說她蠢,衝動,上趕著去挨打。
說助人為樂要量力而行,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說萬一她要是死了,對得起辛苦把她養大的父母嗎。
你看,總有那麼一群“理中客”,打著要冷靜理智的口號,來分析事件。
不去批判打人者,卻在女孩勇敢行為上麵貼上愚蠢等標簽。
女生在酒吧被騷擾了,理中客會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應該去這種危險地方。
女生被騷擾後勇敢反抗,激怒騷擾者被打傷。
理中客會說明知道雙方體型差距大,這個時候激怒他做什麼。
應該將情緒最化,避免事態升級,給自己造成更大損失。
這些理中客居高臨下地以旁邊角度,總能找到針對受害者的各種各樣的說辭,要求受害者必須完美。
……
偏偏那幾個打人者家裡有關係,幾乎沒費什麼勁,便被釋放了。
它當是以另一個分.身旁觀整個過程,覺得很有意思。
然後它找上女孩,引誘她玩遊戲,隻要玩了遊戲,她就有能力報仇了。
普通人如何抵擋得住它的引誘,還是線下。
女孩很快玩了遊戲,它得到了她的所有。
記憶、身體、一切。
它找到那幾個打人的,吃了它們。
但不知道為什麼,它不怎麼高興——這似乎是女孩的記憶作崇。
吞食她時,它看到了她的靈魂,純淨無暇,潔白得沒有絲毫汙點。
她的記憶裡,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普通家庭出生,父母恩愛,在愛的包圍裡長大。
因此她也學會愛世人,以最大的善意麵對這個世界。
分.身剛開始在一定程度會受記憶影響,但在它的操縱下。
每個分.身在用惡意回饋後,都會產生難以抑製的快意。
隻有那個女孩,卻反過來影響到它,讓它感覺到不舒服。
並且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感覺沒有消失,一直存在。
它本能覺得這不是好的預兆。
所以……它直接放棄了這個分.身。
“我不是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起她。
它真情實感地厭惡著這些人類。
它在人類中學到一個詞:人性本惡。
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一隻惡獸,隻不過百分之八十的人能夠控製住。
沒有人心中沒有惡意。
它要做的是,製造更多的分.身,替原本的他們釋放出被關押的惡意凶獸。
“我不是人”恍惚了下。
回神之際,它發現蘇右右已經成功將鎖鏈取下。
無論剛才她有沒有放鬆,恍神的它已經失去自己能夠找到縫隙逃離的機會了。
它再次詢問右右要怎麼處理她。
右右小手扯著鎖鏈,九龍伏魔陣漸漸散去。
九條巨龍虛影縮小身形圍著右右輕輕蹭了蹭她,也消散了。
眾人走過來。
蘇時秋慢吞吞地落在最後,他難以置信地盯著佘墨那小山一樣的身體。
……想到將它盤在手上畫麵,蘇三少就一陣手抖。
小姑娘拽著“我不是人”,對大佬們說她要把它給一位叔叔處理。
三兄弟一聽,對視一眼,腦海裡同時冒出兩個字:冥王。
大佬們不知道啊,但也不好意思追問。
“小乖乖,什麼叔叔啊,靠不靠譜?”唯有張奶奶,直接就問,都不帶拐彎的。
其他大佬以為小姑娘不會說,沒想到小家夥呆呆地望著老太太。
旋即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甜滋滋地地說:
“是冥王叔叔哦,冥王叔叔最靠譜啦~~”
話音落下,小姑娘拽著“我不是人”便消失不見。
眾大佬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沒吭聲。
張奶奶眨了眨她那長長的假睫毛,偏頭問離部長:
“我剛沒聽錯,小乖乖說的是‘冥王’哈?”
離部長緩慢地點了點頭。
然後大佬們的視線又齊齊轉向三兄弟。
三兄弟默契地笑而不語。
千年蛇妖不知什麼時候遊到三人身後,支著大大的腦袋。
也學他們咧開嘴,微笑。
大佬們:“……”
*
“我不是人”在聽到冥王二字的瞬間,如果它有心的話,大概能具化心是如何化作冰塊的經過。
它不吭聲,右右也沒有要和它說話的心思,隻專心趕路。
並提前送信息給冥王叔叔。
冥王殿。
依舊是滿桌等待判決的“折子”,高大的骷髏重複以下動作:
打開“折子”,掃完內容,執筆判決,往旁一扔,消失不見。
不過這次相比以往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個等人高的漂亮娃娃,端坐在殿椅旁邊,它比之前有了變化。
一頭漂亮的頭發消失,露出了柔軟的光溜溜的腦袋。
冥王偶爾停筆,動作熟稔地伸出骨掌放在娃娃頭頂,指骨轉動。
……沒錯!冥王殿下把這隻娃娃的腦袋當核桃盤。
娃娃頭頂給盤得閃閃發亮。
反正那小祖宗看不到。
正當祂再次執筆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鑽進——
“冥王叔叔,我來給你送禮物啦~”
冥王殿下:“……”
祂對禮物有陰影了!
奈何感應到她不一會兒就到冥府門口,冥王殿下隻好起身,去往黃泉路的儘頭。
沒過幾息,小姑娘拽著一個東西跑過來,啪一下扯到祂麵前。
挺起小胸膛,露出一排可可愛愛的小米牙:“我抓到它啦!”
高大骷髏眼眶裡的火焰閃爍:“……這就是禮物?”
“嗯呐。”
小姑娘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沒有冥王叔叔,右右也不能抓到它呀。”
“四舍五入,它就是你抓到噠,冥王叔叔來處理它叭~”
眼眶中的幽火悄無聲息膨脹些許,隱約更“明亮”了。
“既如此,便給我吧。”
冥王殿下袖袍一揮,“我不是人”脫離右右之手,納入鬥篷之內。
“煉製一番倒是不錯的煉器材料。”
冥王殿下微微垂“眸”,注視著小姑娘:
“你有沒有想要的?”
右右飛快地說:“我已經有很多啦。”
冥王微點下頜,旋即便打算離開。
卻見那小祖宗短手手攪在一起,不說話,也不離開。
一會兒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祂一下。
明晃晃的“我還有事冥王叔叔快問我呀”。
冥王殿下:“……”
都親自把禮物帶過來送祂……拿人手軟的高大骷髏沉聲詢問:“還有事?”
小姑娘眼睛一亮,小小聲地問:
“我就是想問問……冥王叔叔,那些人還有往生的機嗎?”
她指的是被“我不是人”吞食的五萬兩千個人。
幾息後,冥王嗓音平靜地說:“他們在完成遊戲時,就已經獻祭出了自己的靈魂。”
“哦。”
其實知道答案的小姑娘悶悶地鼓起了小臉。
“每個生命體都有自己的命數,不要過多乾預。”
“天命不可違。”
“天機不可泄漏。”
冥王“看”她一眼,放緩嗓音,道:
“你雖無因果纏身,但……”
話到這裡祂頓了頓,含糊掠過這一句:“總之儘力而為。”
右右不止一次聽到冥王叔叔對她說“天命不可違”和“天機不可泄漏”兩句話。
她乖乖應下,一大一小兩隻各自返回。
右右回到峽穀,和哥哥們說了會兒話,吃了些東西填肚肚,困意上湧,開始睡覺補充精力。
睡得香噴噴的糯米團子不知道三大門派都想請她去宗門。
蘇時深婉拒。
不過聽他們流露出來的意思——似是覺得小家夥是他們宗門道祖轉世。
聽完的三兄弟:地鐵老人手機.jpg
甭管這話是不是真的,至少他們均流露出一個意思:想搶崽崽。
三人趕緊帶著自家寶貝回家。
大佬們也不好強留,隻得作罷。
有關“我不是人”的案子遂到此結束。
幾乎將損失降到最低,除了龍虎山的付傑與,無人傷亡。
大長想辦法將小徒弟的屍身和苗苗的遺物葬在一起。
老人家在墓地坐了許久,才緩緩起身,步履蹣跚著離開。
……
之後在官方的控製下,“好運符”熱度降下。
同時也加警示:不要玩各種邪惡的遊戲 ,不聽不信不拜。
西大龍完成“任務”後,特意發了個視頻,表示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去鬼屋直播。
並著重強調:珍愛生命,遠離鬼屋,遠離作死。
經過斟酌,他告訴觀眾他經曆了不好的事情。
為了自身安全,為了廣大網友的安全。
他將自己發生的事,連著“鬼村”進行一些藝術加工,做成成片發出去。
作用還是挺大的。
畢竟西大牛在驚悚區算是大主播。
這樣一位大主播明確表示因為去鬼屋直播而出事“退圈”。
是個相當不錯的教育例子了。
“本來看了主播的直播,也想去鬼屋玩玩,這下算球。”
“我去,這周剛去了我家這裡鬨鬼的一個廢屋,嗚嗚嗚我不會被臟東西附身了吧。”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愛國、敬業……”
“看了一圈評論,意滿離。”
“@西大牛,你現在還是人嗎?”
……
西大牛瞅到這條評論,瞬間後背發涼。
他現在對“我不是人”非常之敏感。
*
又過了幾天,那個因為好心結果被殺害烹屍的厲鬼張朝雲出現在右右麵前。
他已經找到妻子王心慧。
王心慧即將臨產,情況非常不好,除了肚子,其他地方幾乎骨瘦如柴。
王心慧其實有遵照醫囑好好調養身體,奈何效果不佳。
她自己也清楚,這是她的心理問題。
她放不下。
隻是為了孩子在努力堅持。
肚子裡的孩子也在無形地給予她支持。
哪怕她的身體狀態不佳,孩子卻奇跡般地很健康。
王心慧便從中汲取到希望。
張朝雲見到王心慧在病床上的畫麵時差點失控。
最終他小心翼翼收斂所有氣息,現身與妻子相見。
但王心慧身體太差了,他不敢靠太近。
儘管他有收斂,可作為厲鬼本身就是陰寒之物……他隻能隔著一定距離和妻子說話,安撫她。
醫院的醫生發現她的情況終於好轉,十分高興。
隻不過有護士私底下悄悄說,不止一次看到王心慧對著空氣說話,露出恬靜溫柔的微笑。
護士們知道她家的情況,都很照顧她。
總覺得王心慧可能精神上出現問題,擔心不已。
倒是護士長聽聞後,用過來人的語氣說:
“沉浸在幻想的世界裡,有一個寄托,也是好事。”
至少王心慧情況好轉是事實。
……
王心慧其實一直在自責——她將丈夫的慘死攬在自己身上。
她不止一次自問,為什麼自己當初不自私一點,阻止張朝去。
他不去的話,就不會死得那樣慘烈。
就是這種一次又一次的自問,再加上張朝雲的屍體還沒找全。
迫使她怎麼也放不下。
仿佛一根魚刺梗在喉嚨,吐不出,咽不久。
凝固在那裡成為一道無法治愈的暗傷。
張朝雲以厲鬼身份回來,並帶回頭骨。
於王心慧來說,那根梗在喉嚨的刺被張朝雲親手拔出。
傷口雖痛,卻在慢慢愈合。
事實上張朝雲動了以厲鬼身份留下來的心思。
看到妻子現在的情況,他哪裡能安心去往生。
反倒是王心慧勸他。
好不容易的往生機會,不要浪費。
她並不想讓自己的丈夫以這種方式“活”下去。
不能見光,無法觸碰,連近身都不能。
無論是對她,還是他來說,都太苦了。
以後孩子大了。
要怎麼告訴孩子,為什麼爸爸明明在旁邊,卻不能抱TA。
她能再見他一麵,了卻心願,已經滿足了。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孩子的。”
她開始催促張朝雲離開,怕耽誤他往生的時機。
張朝雲沉默了許久,輕輕對她說:
“那你以後要找一個對你好的照顧你,好嗎?”
王心慧迎著他的視線,蒼白的手指搭在腹部,溫柔點頭:“好。”
“不要騙我。”
“相信我。”
……
張朝雲對著右右深深彎腰,懇切地提出一個往生要求。
怕右右不擔心,他又急切地表示願意將他所有功德轉給右右。
“我不要你的功德,也可以答應你。”
小姑娘慢慢消化並理解了張朝雲的意思,她小大人似的嚴肅:
“但你要想清楚哦,往生過程一開始,就不能後悔啦。”
“嗯,我想的很清楚。”張朝雲再次朝右右深深彎腰。
……
王心慧半躺在病床上,拿著小人書對著肚子裡的孩子講故事。
一道普通人看不到的金光從窗外飛進來,溫柔地滲進她的肚子。
過了會兒王心慧感覺到了陣痛,她冷靜地放下小人書,按響床鈴。
當晚,順產十分順利、幾乎沒有太辛苦的王心慧產下一子。
六斤八兩。
這個孩子出生後十分乖巧,半點不鬨人。
等到了三四歲,他小大人似的反過來照顧王心慧。
並且特彆喜歡給王心慧張羅“相親”,天天嚷著要一個爸爸。
後來,在他的各種操作下,還真找到一個。
那是一個和張朝雲性格完全不一樣的男人。
他看著很凶,實際上也凶。
但他卻將所有的溫柔都留給了王心慧母子。
……
王心慧度過平靜安寧的一生。
她沒有騙張朝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