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擠上早晚高峰那兩班地鐵,就會發現大家的麵容都是如此憔悴。
所以誰願意再去和負能量的人在相處呢?所以,師百衣不討厭周玄,他讓她覺得輕鬆。
&#3
4;好了!"周玄很快完成工作,興致衝衝地問她:“下一步乾什麼?”
"繼續換。”師百衣說:“你來吧,這沒有什麼技巧,碰到有幼崽的你就跳過。"當時周玄還不知道師百衣這話是什麼意思,直到他看到了一堆擠在一起的紅色肉團。周小公子差點心臟驟停。
他努力告訴自己要鎮定,再看一眼,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有眼睛,但是半睜未睜,好像是小耗子。
師百衣看他停住動作,往那看了一眼:“那一籠你不要管。”
周玄的聲音有點顫抖:“那是小耗子嗎?哦,不,我是說小老鼠。”
"對。"師百衣說:“他們剛出生比較脆弱,所以這一輪先不換。"
周玄鬆了口氣,可是又過了幾籠,他笑不出來了,他看見一團比剛才稍大些的小肉團,眼睛已經睜開了。
師百衣在問清楚籠子上的標簽後,說:"換吧。"
麵對那些成年耗子,周玄還能拽住他們尾巴,把它們迅速地放進新籠子。但是這些小耗子又沒有尾巴可抓,他隻能用幾根手指把它們撈起來。小耗子的手感很像是抓果凍,給人一種黏膩之感。
周玄一直在告訴自己要保持鎮靜,直到他看到一隻老鼠頭。
周玄:"!!!"
很明顯,那是一隻小耗子,身上的血被吸光了,基本上隻剩下一個小腦袋,也是乾的。周玄震驚:"有一隻死了,怎麼辦?"
他很慌張,這應該和他沒有關係吧?畢竟這隻小耗子他看到的時候已經死了。
師百衣說:"你找一個籠子把它放起來,然後帶到五樓,樓下有專門處理動物屍體的地方。"周玄在心裡深呼吸一口氣,把小耗子的屍體撈了出來。確切說不能叫屍體,而叫做殘骸。
他忍不住問:“它怎麼會是這樣?”
它的兄弟姐妹們還沒有長出牙齒,這個籠子裡隻有它的母親。
"很正常。"師百衣說:“母鼠會放棄缺少價值的幼崽。”
老鼠本來就是互相殘殺的,養過的人都知道,比缺糧更可怕的是缺水。
有一年夏天,有個
同學在上次換籠的時候漏加了一個籠子的水,等到第二天晚上再來的時候,籠
子裡最弱小的那隻鼠已經被吸乾了血,變成了鼠乾。
周玄很震驚,因為他不曾這麼赤.裸.裸地直視生命殘酷的一麵。
師百衣同樣想起一事,她覺得自己就是那隻被親生母親放棄的幼鼠。
不過輕舟已過萬重山,有些人在她需要的時候沒有出現,其實也沒有再見的必要了。
"你……怎麼了?"
明明師百衣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周玄卻能感覺到她心情不好。
他已經把今天需要換的籠子都換好了,接下來就是把那些臟籠子疊在一起,和廢墊料一起送到樓下的集中處理處。
周玄試圖安慰她:"你彆擔心,一定可以沒事的!"
周玄安慰人的方法很樸實無華,那就是幫心上人乾活。
他在實驗室待了一段時間,在剛開始惡心嘔吐的感覺過去後,他悲傷的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適應著味道了。
哦,真可怕,他是說人類對環境的適應性。
主要是實驗室裡每個人都在忙忙碌碌,也容不得他矯情。
周玄把這些臟籠子送到樓下,他順利地找到了刷籠子的地方,但是沒找到師百衣說的垃圾桶。於是周玄問旁邊刷籠子的人:"你好,請問這些垃圾扔在哪裡?"周玄本來就是個生麵孔,他這一問引起他人的注意。“那邊。”
所以在他倒完垃圾回來後,他被人問:"你是新來的本科生?也是於老師組的?"
周玄不知道裡麵有坑,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是暑期工。”
那人眼睛一亮,好像嘀咕的是:"領導終於良心發現了嗎!"
那人清清嗓子:"你來幫我個忙。"
周玄不知道他要乾什麼,隻知道這個人是師百衣的同事。他很努力地想要在實驗室刷好感度,於是傻傻跟過去了。
結果那人把他帶到鼠房,"你會換墊料吧?"
周玄當時心裡已經覺得不妙:“會一點。”他補充道:“今天才學的。”
結果那人已經急匆匆開口:"不會也沒關係,很簡單的,你幫我換個墊料,你就和他一起。"周玄往旁邊一看,才發現被架子擋住的另一邊還有一個男生。那人匆匆走了:“我還有事,你就跟著他。”周玄:"……"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公共鼠房的味道比樓上的鼠房更令人作嘔,但是事已至此,周玄是來當打工人,不是來當大少爺,他隻能乖乖乾活。
乾活期間,周玄知道了另一個人的名字,叫林淖。
林淖是帝都醫學院已經考完期末的大一本科生,林淖看著被抓來乾活的周玄,眼含同情:"你是誰的人?"
周玄:"?"
周玄想了一會兒,突然不好意思地說:“我是師老師的人。”
師姓不常見,實驗室隻有一個姓師的人,那就是師百衣。林淖羨慕道:"師老師人很好,你運氣也太好了。"本科生進實驗室無非是想為自己增加一點科研經曆,讓自己將來的簡曆好看一點。
但是本科生的底子放在那裡,連基礎知識都沒有吃透,能做的東西實在有限。天才除外。
老師也不可能親自來指導這些本科生,多數是交給底下的研究生帶。
如果研究生人還算厚道,看在本科生幫忙乾活的情況下,有時候會把自己的小課題分給他們,讓他們發一兩篇小文章。
可是林淖跟的這位研究生隻讓他乾活,不給他湯喝。林淖也隻能自己得空的時候去學點東西,他遇見過師百衣,當時師百衣還指點了他實驗步驟。
林淖也曾想過,如果他能跟著師百衣,師老師那麼厲害,說不定他還能跟著做一個小課題。
本科生能做的,也大多是這些研究生們的課題下衍生出來的小課題,在前人的基礎上稍微加點東西就可以發文章,不需要自己創造新大陸。
林淖不清楚周玄的真實身份,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是想要豐富簡曆的本科生。
林淖是個聰明人,他並沒有在周玄麵前說人壞話,所以周玄也不懂林淖在羨慕什麼,但是他聽出來了,林淖想跟著師百衣。
周玄:"!"不行,他才是那個最稱職的養耗子人選!
周玄不說話了,他不想和自己的潛
在競爭對手說話,因此擺了一張冷臉。
林淖後來也不怎麼說話了,一來是看出來周玄不想跟他搭話,二來是因為:太累了!
林淖也不記得鼠房到底有沒有空調,反正有的話也是效果約等於無。這裡悶熱得像汗蒸房一樣,隻要待上一會兒,整個人就跟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而且他們還要把鼠籠拿上拿下,在這極度悶熱的有限的空間裡,鼠的味道被無限放大。
周玄感覺自己每呼吸的一口氣都是耗子的屁味。
在這裡換墊料比在樓上痛苦千萬倍。
周玄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幫師百衣換也就算了,怎麼還幫彆人打白工?哦,對,本來他就是不值錢的短期工。
兩三個小時就這樣耗在鼠房裡,周玄本來還想師百衣會不會發現自己不見了,擔心她需要自己的時候找不到自己,後來發現她一直沒找過來,心裡也有些失落。
周玄在樓下乾完活的時候已經有些麻木了,他垂頭喪氣地走在走廊上,走到電梯門口,看著銀色箱麵上照出來的倒影。
頭發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上,他生氣地吹了一下,沒吹得動。
周玄回去的時候,師百衣已經換了衣服坐在了辦公室裡。
她聽見有人敲門,敲門聲還有些不尋常。
她抬頭望去,發現是周玄用手肘在敲門。
周玄雖然脫了手套洗過了手,還洗了好多遍,但他總覺得手上有味道,因此不敢直接用手叩門。
“請進——”
周玄並沒有進來,而是站在門口:“我身上有味道,就不進去了。”
周玄身上的味道很刺鼻,畢竟他剛在樓下的鼠房醃入了味。而師百衣坐在辦公室裡,也聞到了這個味道。
"你去哪裡了?"師百衣看像周玄,他現在的樣子像打架輸了的貓。“在樓下換墊料。”周玄並沒有告狀的意思。
"幫誰?"
周玄之前聽林淖稱呼那人為茅師兄,便說:“一個姓茅的師兄。”
“我知道了。"師百衣說:“到中午,你先去吃飯吧,下午沒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在這裡看書。"她知道他考研的事情。
/>周玄沒有走:"你要吃什麼東西嗎?"
他眼神真切,師百衣想起他現在的身份,便叫他進來拿飯卡:“那你幫我去食堂打份飯吧。”
師百衣說:"食堂1樓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刷卡就可以。"
周玄想自己果然是耗子味醃入味了,又委屈地往旁邊退兩步。其實師百衣隻是考慮到他從前沒有養過實驗鼠,可能接受不了身上帶著味道。
周小公子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從一開始聞不得這味道到耗子味就耗子味吧,誰叫他自討苦吃。
可是師百衣叫住他:"下次彆人叫你去換,你就說我有事情讓你做。""你是我的人,除了我的老鼠,其他人的你可以不用管。"
實驗室裡的大部分人都很好,但也有少數幾個人喜歡壓榨本科生乾活以及占各種便宜。正常情況下,研究生讓底下的本科生乾活多多少少會教點東西,而且也不會把活全扔給他們。但是這位茅博士的人品不太行,是出了名的喜歡占便宜以及倚老賣老壓榨下麵的師弟師妹。所以師百衣才這麼說。
當然除開這個原因,師百衣這麼說也不錯,畢竟周玄本來就是研究所專門給她找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