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野和他開完玩笑後問:[你給誰定輪椅,你家老人腿腳出問題了?]
他委婉地說:[我認識的那個私人輪椅定做師比較潮流,老人家可能接受不了。而且他擅長的款式也不是針對老年人的,你懂吧?]
周玄說:[我知道。]他言簡意賅道:[我一個朋友最近腿受傷,上下樓梯時不方便,我想給她找一個代步工具。]
他知道遊野圈子裡有一個私人定製師,從前也是玩賽車的,因為追求刺激把腿給摔沒了,後來去搞輪椅定製了。
聽說他做的輪椅十分智能,可以讓截肢的人在單杠上做引體向上。
[哦——]遊野說:[那我把聯係方式發你,不過有一點我提醒你,這個人真的很潮……][會得風濕病的那種。]
周玄:[?]
遊野說:[周少,你是不是好久不上網衝浪了?]
那確實,周玄除了準備考研就是去在寫科普,最近還多了一項養老鼠的重中之重,已經很久沒有自己的娛樂時間了。
遊野:[正好今天晚上有一場比賽,有一輛車,我跟你說哇塞,簡直是藝術品,你學藝術的一定能欣賞它!]
周玄:[我文科生,哲學係,謝謝。]
周玄對賽車不感興趣,因為他沒有找死的打算,現在有了喜歡的人就更沒有了。
遊野:[你要找的人今晚也在,他是個怪脾氣,不缺錢,檔期不好約,不過我和他還有幾分交情,如果當麵和他說,他應該不會拒絕.…]
周玄立刻改口:[什麼時間?]印象裡這種比賽開始得都很晚,他心裡大概估計了一下,他應該趕得上。
遊野把時間和地址發給他,同時不免在心裡猜測,是什麼樣的朋友能叫周玄如此上心。周玄在師百衣辦公室裡不好意思總是看手機,他向師百衣借了本書來看,是她書櫃裡的書。
書名是:GuytonandHallTextbookofMedicalPhysiology
周玄還不知道這邊是那本醫學界赫赫有名的蓋頓生理學,堪稱醫學生的基礎入門教材,國內的人衛版教材有不少“借鑒”,卻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周玄在國外讀了六七年的書,英語是不差的,他看不懂那些英文文獻是因為醫學術語晦澀
難懂,並不是讀不懂英文。
當他打開這本書時,本以為這又是一本他看不懂的東西,可能翻兩頁就要打哈欠,誰知道這一次他竟然完全沉浸到裡麵。
相比較他之前看的教材,這本書幾乎是大白話,而且有豐富的配圖,可以說即使是孩童也能讀得津津有味。
生命本來就是奇妙的,人的身體是這個世上最精妙的儀器。
周玄作為一個完全外行的人,在這一刻也領悟到了醫學的奧妙。
其實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學這些東西很痛苦,什麼細胞膜,靜息電位,什麼Na+K+泵他現在都不明白它們是什麼……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抽象了。
他是個很庸俗的人,他對醫學沒有純粹的熱愛,他堅持下來隻是因為師百衣。
他是在師百衣的身上看到了醫學的魅力,所以想通過這種方式去了解她所熱愛著的事業,也更了解她。
除此之外,他想做九玄醫療真正的總裁,權利和義務總是相輔相成,過去他選擇躺平也就意味著接受父母的管控,而現在他想做那個足夠優秀可以站在她身邊的人。
周玄學醫的原因很複雜,但世上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師百衣偶然一抬頭,看見周玄聚精會神地捧著書在看,她從書的外表上辨認出那是生理學的書。
師百衣非常喜歡生理學,她在第一次接觸這門課的時候就為它深深著迷,她和很多人分享過這本書,就算是現在去學校給學弟學妹們開講座,她也會推薦這本書。
為什麼她會對周玄破例,給他機會呢?在這一刻師百衣找到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也許是因為他是真心熱愛醫學的人。
如果不是熱愛醫學,何必費這麼大功夫轉行?以他的家庭條件來說,沒有必要做自討苦吃的事情
這是師百衣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身上停留過久的目光,周玄有所察覺地抬起頭,以為她有事吩咐,便把書放在沙發上,站起來朝她走過去:“師老師,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做的嗎?”
師百衣心裡的異樣很快消失,道:“我看你在看這本書,有什麼收獲嗎?”
周玄:“!
這是衣衣對他的考試嗎?可他雖然看得很快樂,但是什麼也沒往腦子裡記呀。早知道不看了。
周玄的瞳孔驟然
縮緊,他不知道,因為他和師百衣距離的拉近,他的每一個神色師百衣都看能得清清楚楚。
他也同樣能看到師百衣的神色,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是……期待?
師百衣又問一遍:“你覺得這本書怎麼樣?”她像極了把零食分給同伴的小朋友,迫切地問對方,是不是也覺得這零食好吃。
周玄說:“很好懂,比我之前看的教材生動多了。”
師百衣得到令她滿意的回答,說:“這本書是國外的教材,編寫得很不錯,你可以拿回去看。”
師百衣說:“我有一本新的,你可以拿回去看。”
周玄覺得自己每天都有在被餡餅砸中,他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老祖宗誠不欺他。四舍五入,衣衣送他禮物了!
"你繼續看吧。”師百衣說:“我今天沒有什麼事要你做,到了午飯時間你就去吃飯,然後幫我帶一份飯上來,今天晚上我會帶人做一些行為學實驗,不過那些都很簡單,你如果想看的話就留下,有事的話就先走。"
周玄愣住了,他想起今晚要找遊野的事情,心說怎麼這麼不巧,他隻能忍痛放棄了晚上和師百衣一起做實驗的機會。
"師老師——”他好似有些愧疚:“我晚上有點事……"他想著要怎麼解釋這件事情,好讓師百衣不要誤會自己是偷懶。
可是她好像不在意,她說:“既然你有事情,那就準時下班。”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她給他提供學習機會,又給了他自由。
她並不是那種“我給了你機會,你就要聽我”的人,她是那種毫無保留的老師,卻尊重學生們的學習意願和個人時間。
也或許是因為師百衣覺得到了這個階段,沒有必要再去逼著誰學習了。
吃過中飯後。
於輕舟給周玄發消息,叫他跟自己去做實驗,師百衣表示知曉:“你去吧,自己小心點。”
周玄不解。
師百衣說:“一方麵遵守實驗室的各項規定,保護自己也保護他人;另一方麵,自己小心點,彆被抓去乾白工。"
大約是兩人逐漸熟悉,師百衣與周玄說話的語氣也與從前有些不同了。周玄按捺住心頭的興奮:“好!”
br/>其實師百衣不知道,他就算再被那位茅博士抓去乾活他也不在意了,他記得自己現在是師百衣的人,不想頂著這個名頭給師百衣帶來任何的憂患。
不過周玄是願意乾活的,畢竟他來這裡就是為了打入內部,有一個接近她的機會。隻要不是把他當傻子和廉價勞動力看,稍微地尊重他一些,他都願意幫忙乾活的。
就比如說於輕舟在開始下午的實驗之前,又喊他去動物中心搬東西,周玄二話不說就去了。
周玄問:“還是搬墊料嗎?”昨天不是剛搬過?
"這次是去領動物。"於輕舟說:“是我之前訂的兔子到了。”
“兔子?”周玄很驚訝,他這兩天有在實驗室裡看到小黑鼠小白鼠大白鼠等,但是好像沒看過兔子。
周玄問:"實驗室還用兔子做實驗嗎?"
"對,不過我們組做的不多。"於輕舟在去之前先打破他的美好想象:“兔子蹬人很疼,你最好不要想著去擼它,上一個師妹就是這樣去打疫苗的。"
周玄的表情變得凝重,他也想到了這個嚴肅的問題,總是和這些動物相處保不準哪一次就被它們咬傷抓傷,於是周玄問道:“所以被抓傷或者咬傷之後要去打狂犬疫苗嗎?”
“emmm……”於輕舟說:“可以打。”
“可以打是什麼意思?”
於輕舟說:“就是可以不打,一般來說沒什麼事的,反正我就沒打。但也有人害怕,就打一下當上個保險。"
周玄跟著於輕舟拎了幾籠兔子回來,這些免子個頭都不小,一隻有六七斤重。
在之前小黑鼠的映襯下,這些免子顯得格外“溫順可愛”,於輕舟瞧他神色:“是不是沒見過?等會兒抱出來給你摸一摸毛?"
於輕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有多麼驚悚:“其實我覺得小黑的手感還蠻好的,皮毛又順又滑,很解壓…"
周玄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大概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