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四周粘稠的掣肘感是如此的清晰,讓周澤難以分辨這到底是虛幻還是真實。
這算是很高規格的待遇了,這意味著這隻鬼的深度和道行已經到了一個境界,不是那種會自己走到自己書店的尋常貨色。
周澤記得當初白夫人宴請自己和許清朗時,也是使用類似的能力,虛擬和真實難以分辨,許清朗當時還吃了許多蒼蠅和蚯蚓做成的菜肴。
王寶鋼,可能還不是幕後的存在,他不夠格,死了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變得這麼厲害,那麼也就意味著,殺害孫秋且讓孫秋靈魂無法完整的那一位,也同樣是另有其人。
周澤慢慢地撐開雙臂,四周搖搖晃晃的感覺讓他有一種在外太空行走的錯覺,好像重力在此時完全被抽走。
但隨著周澤指甲地伸展開,黑色的煙霧瘋狂四散,周圍的黑色濃稠血液開始迅速地後退,宛如遇到了天敵一般。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眼下的周澤也早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哪怕是遇到這種情況,在他身上也依舊流露出了一種從容和自信。
“哐當!”
一聲脆響,
一把掃帚落在了地上,
血色徹底消失,
寢室裡空蕩蕩的一片。
周澤回過頭,看向自己身後,寢室門被打開著,外麵,有一雙黑色的皮鞋靜靜地放置在那裡。
宛若一個人正站在自己麵前,
少頃,
皮鞋自己動了,開始向外走,不,是向外跑。
周澤衝了出去,追著皮鞋下了樓梯,皮鞋越跑越快,但周澤的速度也不慢,事實上周澤刻意放慢了步子,就在等著看這雙皮鞋到底會把自己引到哪裡去。
自己隻差一個亡魂就能轉正,但問題是這百分之一的份額,卻給了自己一個碩大無比的存在,周澤甚至猜測操縱這幕後一切的,哪怕不如昔日的白夫人,也不會相差太多。
畢竟,之前血水洶湧的畫麵和感覺,和當日白夫人設宴時,在質量和共鳴上,差距並不是很大。
“滴答…………滴答…………滴答…………”
這是皮鞋走動時所發出的聲音,周澤之前沒注意到,但現在留意到了,為什麼皮鞋走路發出的聲音是“滴答滴答”?
走著走著,周澤忽然發現,繞了一圈,下一個樓再上一個樓,自己又跟著皮鞋走回到了那個被當作雜物間的寢室外麵。
皮鞋走了進去,周澤再度跟了過去。
隻是,
這一次,
這間寢室的模樣不再是雜物間了,也不是血海滔滔,一切的一切,都變得很是尋常,床鋪上有乾整的被子,床底下有洗臉盆和塑料櫃子,洗臉池那邊還整齊擺放著牙刷和毛巾。
這是一個有學生生活的寢室。
周澤看著這四周的變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他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對方就逮著一間寢室螺獅殼裡做道場。
周澤等了一會兒,這次沒有血海,也沒有“咕嘟咕嘟”的聲響,一切都顯得很是寧靜,仿佛自己走入了一個普通的寢室。
隻是但凡有點腦子,都能看出這裡的不尋常,且不說熄燈時間為何這個宿舍裡空無一人,就說明明是淩晨時分這窗外,
為什麼還有陽光照射進來?
“擦…………擦…………擦………………”
瓷磚上,傳來了摩擦的聲音,在陽台。
周澤剛準備走向陽台看看,卻直接停下了腳步,因為在陽台上發出動靜的東西,已經爬進來了。
是的,
他在爬。
這是一個男孩,
他下半截身軀完全被腰斬,隻剩下上半身,用雙手在地麵上不停地爬行,他身上都是血汙,尤其是他爬行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濃鬱血漬。
男孩側著頭,一邊爬,一邊看著周澤。
他似乎是在打量著周澤,對周澤充滿著一種好奇,但他並沒有停止爬向周澤的動作。
周澤慢慢地蹲下來,和眼前的男孩平視。
“我………………”
男孩張開了嘴,但當他準備說話時,嘴裡卻開始不停地有鮮血湧出,根本就停不住,他看著周澤,嘴巴不停地張開和閉合著,卻發不出任何清晰的音節。
他似乎有些著急,但越是著急聲音越是發不出來,到最後,甚至變成了類似於狗吠一樣的聲音!
他的半截身體在顫抖,他整個人在發怒,
他想說話,他想告訴周澤一些事情,但他做不到!
他萬分地狂躁,半個人在地上打滾不停地用拳頭砸著瓷磚地麵。
周澤伸手,用手指點了點地麵上的血漬,然後在瓷磚上輕輕地畫了畫。
意思是,
你說不出來,
可以寫。
男孩愣了一下,似乎才意識到還有這個辦法,他馬上點頭,用自己的手指沾上自己的血跡,在地上準備寫。
但剛寫了一橫,
“哢嚓!”
男孩的食指直接斷了下來。
男孩愣住了,
周澤也目光一凝,
但男孩不服氣,他用自己的無名指繼續寫,但這次連一個比劃都沒寫出來,無名指剛觸碰到瓷磚也直接斷裂了下來。
男孩用大拇指,大拇指斷裂,
男孩用小拇指,小拇指斷裂,
到最後,
男孩絕望了,他揚起了自己的手臂,
豎著唯一的一根中指,
不停地咆哮著。
這根中指,是他的,但卻是另一個存在,對他的一種嘲諷。
男孩看向周澤,然後又看向了一側的櫥櫃。
那是鐵做的櫥櫃,分了八個格子,意味著寢室八個人每人可以用一個廚櫃裝自己的東西。
男孩的視線死死地盯著最下麵的一個櫥櫃,周澤走過去,將其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