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可是、沒有你我連家都……(2 / 2)

你就作吧 張不一 9256 字 9個月前

這裡是距離她家最近的一個站台,下車後還要再步行二十分鐘才能到家。

因為林嘉年站在後門附近,所以她拎著沉重的行李箱從前門下了車。又因為同行下車的還有不少同學,所以她也一直沒敢回頭看,悶聲不響地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埋頭朝前走。

幾分鐘後,她來到了那條交通隧道的入口。

那一年這條交通隧道才剛剛建成,比現在還要偏僻荒涼,照明燈還是滄桑的昏黃色,人行道的邊沿還堆放著尚未清理的建築垃圾,仿若建築工地上的一段大號的水泥管道。

拖著行李箱走進去後,整條隧道內蕩滿了空洞的回聲。

獨自一人行走在不見天日的半封閉環境中總歸是有些害怕的,許知南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自己的腳步,行李箱的輪子滾得“嘩嘩”響。

走著走著,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後似乎有腳步聲。

會不會是、林嘉年?

隧道內空曠無人,她大著膽子回頭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林嘉年,反而看到了一位大肚便便、形態猥瑣的中年男人。

在她回頭的那一刻,滿頭油發的男人朝她笑了一下,露出來了一嘴令人作嘔的黃牙。他那雙三角眼中也流露著不加掩飾的邪惡與侵犯。

男人突然加快了腳步。

許知南大驚失色,扔掉手中的行李箱就開始朝前奔跑,同時聲嘶力竭地呼救:“救命!救命!”

整條隧道內回蕩著的隻有她的呼救聲。

男人沉重又迅猛的腳步聲逐漸逼近了她,她甚至能夠聽到從身後傳來的粗重又惡心的喘息聲。

即將衝出隧道的時候,她被抓到了,然後如同一隻小貓似的被扼住後頸撞向了堅硬的牆壁。

她的腦袋幾乎都要被撞碎了,眼前一片漆黑,無力地癱倒在地。

隨後男人抽出了自己的皮帶,把她的手反綁了起來。

她開始哭,求求他放過自己,男人卻不為所動,越發用力地纏皮帶,她的手腕幾乎要斷掉。

就在這時,昏暗的隧道內突然又衝出來了一個人,掄起手中的鋼筋就朝著男人的腦袋砸了過去。

男人連喊都沒喊一聲就癱倒在了地上。

林嘉年扔掉了手中的鋼筋,迅速解開了綁在她手腕上的皮帶。

雖然並沒有被真正的傷害到,但她依舊處於巨大的驚恐之中,如同一隻被扣押在案板上的羔羊,無法自控地顫抖著,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真的害怕極了。

林嘉年直接將她抱進了懷中,手覆在她的後腦上,將她的臉頰摁進了他的胸口:“彆害怕,我在呢,我一直跟著你呢。”

其實,他的聲音也在顫抖。

滿心的害怕突然儘數化為了心酸,她抱緊了他的腰,哭得泣不成聲。

後來她才知道,他在她下車之後就下了車,但為了不引起同時下車的同學懷疑,下車後他故意朝著和她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才返身。

再後來,他們用皮帶綁住了那個被敲暈了的男人的雙手,然後報了警。

警車開來後,把凶徒和他們倆一起帶回了公安局。未成年需要通知家長。

林嘉年沒有家長,是孤兒院的院長代替了此身份。

她的父母趕來公安局之後,並沒有感激林嘉年,他們憤怒地、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權貴者姿態勒令警方嚴懲嫌犯。

隻是驅車在回家的路上,她的父親說了句:“這次就算了吧。阿南,以後乖乖聽話,不要再讓爸爸媽媽失望了。”

她的媽媽並沒有發表異議,默許了對林嘉年的寬恕。

他們沒有再對林嘉年二次發難,又再度恢複了司機對她的車接車送,條件是她必須乖乖聽話,再也不能讓爸爸媽媽失望了。

從那之後,他們兩個連在虛幻的窗影中相望的機會都沒有了。

黑色的奧迪車穿進了隧道,兩側的照明燈由明黃色變成了亮白色。

許知南看著車窗上倒映著的自己和林嘉年,恍然驚覺這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車窗上的他們早就不再穿校服了。

她內心深處突然湧起了一股瘋狂的衝動:為什麼、不能像是媽媽說的那樣、忍一忍不離婚呢?

他們自十五歲相識,兜兜轉轉、磕磕絆絆十三年,為什麼會走到離婚這一步呢?

她極度渴望著對林嘉年說:我們不離婚了吧?我們去民政局把申請撤銷了吧?

但她的衝動最終還是屈服於了理智。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忍耐一次就要忍耐一輩子。

她還是接受不了背叛,來自那件襯衫的挑釁也令她難以釋懷。

然而車身還沒穿出隧道,林嘉年忽然開了口,低沉的言語間充斥著哀求:“知南,能不離婚麼?”他後悔了,他早就開始後悔了,他不想離婚了。

許知南的喉間一哽,咬緊了牙關,待到那股洶湧澎湃的情緒被壓下之後,才開了口:“不能。”

林嘉年的眼眶通紅,竭力壓製著哽咽,嗓音無比嘶啞:“我隻有你了。”

許知南也在哽咽,語氣卻異常堅決:“你還擁有很多,你有頭腦,有眼界,有事業,有大好前程,我隻是你擁有的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林嘉年的語氣間充斥著茫然與無措,仿若再度被扔在了孤兒院門口:“可是、沒有你我連家都沒有了……”

一個連家都沒有的人,還要什麼大好前程啊?

許知南心頭一痛,強壓著嗚咽,回道:“你還會有家的。”

林嘉年心知肚明,他不會了,往後餘生都不會了。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留下許知南。

從出生以來,他所擁有過的所有東西都像是一陣春風一樣,仁慈地從他的指間穿流而過,讓無知又貧瘠的他一窺春光,卻永遠也抓不到春色。

不屬於他的月光,終究還是會離開他的。

他依然是一條孤獨的流浪狗。

半個月後,他們去了民政局,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

那天的天氣很好,宛如他們結婚的那天一樣,天上有金光,空中有微風,白雲在流浪,就像是,所有童話故事的結局一樣。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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