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明天就要開學測了, 今晚的複習效果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但是,許知南秉持著“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的信念,一口氣學到了晚上一點半才回寢室, 連晚飯都沒吃。
然而等開學測的最終成績出來之後, 她才意識到, 自己的這把刀,可能這輩子也彆想磨光了。
明明已經補了一個寒假的課,外加臨陣磨了一晚上的槍,許知南的考試成績還是全班倒數、年級墊底。
說不難過是假的, 她難過極了,不隻是因為感覺自己在光榮榜上的排名那麼靠後很丟人,還覺得自己除了美術特長之外好像一無是處,真是像極了一個“先天發育不全”的偏科兒童。
而且,她真的不想再去實驗樓考試了。
校內考試的考場是按照學習成績安排的, 成績越好, 考場越靠前,比如年級第一的考場和座位一定是高一一班的第一張桌子。但是一個教學區隻有二十個教室, 根本不夠容納那麼多考生, 所以成績不好的學生全部被安排去了設置在實驗樓的考場。
實驗課和教學區之間相隔了一整片大操場, 這就意味著,她和林嘉年之間的也差距著十萬八千裡……根本不可能坐同桌。
測驗成績出來的當天晚上, 許知南真是憂鬱極了。
然而生活就像是抽卡片, 不是一成不變的, 這一張抽到壓抑的黑色,下一張就有可能抽到斑斕的彩色。
第二天晚自習,班主任按照提前通知好的那樣組織全班同學換座位,雖然還是按照班級排名的先後順序挑選座位, 不過這次老班決定實行一幫一製度:成績好的學生帶一個成績不太好的學生坐同桌。
教室門外的走廊上,班內將近五十位學生按照成績的高級排成了兩隊。
前門外站著的第一個人就是林嘉年,他也是第一個進班選座位。許知南從後門外麵看到了,他還是選擇了之前的那個位於教室第三排正中央的位置。許知南卻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林嘉年落座的時候,他的前後左右都沒人,但輪到她去選座位的時候,可就不一定了。
班內前十六名選好座位後,老板開始讓十七到三十二名挑選位置。他主要想幫扶的也是成績位於中上遊的這十六名學生,所以剛才前十六名選位置的時候,他要求他們十六個人儘量不要坐同桌。
許知南還以為中間這十六人之中肯定會有人選擇和林嘉年坐同桌,然而事實卻與她的預測截然相反,竟然沒有一個人選擇和林嘉年坐同桌。
這不應該的……
他們班的人雖然有些冷酷,但也自私,大部分人在學習方麵可謂是卷生卷死,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成績不好的學生去問他們問題時,他們壓根兒不屑一顧,覺得給其他人講題就是浪費自己的時間,然而當他們自己遇到問題而身邊又沒有老師可以去求救時,他們就會去找林嘉年,讓林嘉年教他們,哪怕他們平對待林嘉年的態度也是排斥而冷漠的,包括和她同寢室的那個成績十分優異的女孩。
他們覺得林嘉年的時間沒有他們的寶貴,覺得林嘉年沒有背景沒有靠山沒有父母沒有錢,所以就理所當然地剝削他的時間,也覺得讓林嘉年給他們講題是理所當然,是對林嘉年的施舍。
所以,按照這種趨勢來說,根本不可能沒有人選擇和林嘉年坐同桌,畢竟,在他們眼中,林嘉年可是現成的“熱血”啊,誰和他坐同桌誰就有了源源不斷的吸血資源。
許知南趴在後門外,看著林嘉年身邊的空座位,一邊不道德地暗搓搓竊喜著,一邊又很奇怪,但卻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直至他們這十幾個排名靠後的學生開始選座位。
這這次隨堂測中,成績排名第四十號的是一個叫“林苑”的女生。
相比起班裡麵其他人來說,許知南覺得林苑這人還不錯,最起碼沒有那麼勢利眼,而且林苑也是學美術的。然而,就在排在第三十九號的那位男生去選座的時候,站在他們後方的吳超傑突然喊了她一聲:“林苑!”
林苑應聲回頭,一臉詢問地看著吳超傑。
吳超傑暫時沒有理會林苑,而是又喊了一個女生的名字:“許知南。”
許知南也回頭朝著吳超傑看了過去。
吳超傑如同一位指點江山的土匪似的,同時不容置疑對她們兩個女生說:“都彆選林嘉年旁邊那個位兒。”
林苑蹙起了眉頭,不明就裡。許知南則是詫異萬分:“你要去和林嘉年坐同桌呀?”於是同時,她也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之所以沒人選擇和林嘉年坐同桌,是因為所有人都被吳超傑威脅了一個遍。
吳超傑都被氣笑了:“我跟他坐同桌?你怎麼想的?”
連帶著後麵那幾個男生也跟著笑了。
許知南納悶兒極了:“你又不和林嘉年坐同桌,為什麼還不讓彆人選他?”
吳超傑不耐煩地回了句,潦草的眉毛狠戾皺起:“草,你話怎麼這麼多?不讓你選你就彆選!”
許知南:“……”什麼人呀!
她真的很生氣很憤懣,但是在“吵架”這方麵,她向來是吵不過其他人的,所以她選擇了不予理會,直接把腦袋扭了回去。
吳超傑又放狠話威脅了許知南一句:“彆TM以為王束看上你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了,敢選那個位置連你一起收拾!”
“王束”是高一八班的男生,也是個年級裡麵的小風雲人物,許知南的追求者之一,隔三差五的就要來五班給許知南送點東西,要麼就是托人替他來給許知南送東西,即便許知南已經對他說了很多次不要再送了。
吳超傑威脅完許知南之後,又朝著站在前麵的林苑說了句:“林苑,記好我說的話,不然你也一樣。”
林苑沒有說話,抿緊了雙唇,麵無表情地將身體轉了回去。
過不多久,就輪到林苑選座位了,她從前門走進了教室,卻又糾結地駐足於門口了,無措地朝著林嘉年以及他身邊的那個空位看了一眼,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敗給了班裡麵那群以吳超傑為首的男生們的恐懼,愧疚地埋下了腦袋,朝著後排靠窗的某個空位走了過去。
班主任站在門口,看看林嘉年身邊的空位,納悶兒地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怎麼沒人選林嘉年旁邊的位置呢?多好的同桌呀。”
班內已經選好座位的同學無一人敢坦白真相,不是垂眸,就是低頭,空氣安靜到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