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英啟在培訓中心呆了一下午, 期間有員工陸陸續續過來加班,她看得好奇:“你們活兒很多啊,過年還要求加班?”
符耳抿唇直笑, 側耳把紅包數額告訴她。
陶英啟聽得一愣:“真的假的?”
好家夥, 薑老板夠大方啊,這快抵得上她半個月工資了。
她在實驗小學教書, 如果回老家過年, 人人聊起來都會感到羨慕。
“公家飯就是好啊!我兒子考編製都三年了,哎,想想都晦氣, 死活考不上去!”
“真是,賺得多還受人尊敬, 比咱們種田搬磚強多了!英子好樣的!”
陶英啟長期被這種觀念熏陶, 也沒覺得哪裡有問題。
今天一轉頭看見這麼多人過年還樂嗬嗬的過來加班,反而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時代。
原來……還能這樣?
臨彆之前, 她思忖再三:“我今天過來的事, 就不用讓薑老板他們知道了。”
“好嘞姐, ”符耳利落地掏出手機:“咱換個號碼,就當交個朋友啦?”
陶英啟看著直爽颯氣的一個人, 內心其實總帶著怯意,平日朋友很少, 都是中規中矩的同事關係。
她怔了一下,也揚起笑容。
“好,以後就是朋友了。”
與此同時,季臨秋正在書房裡埋頭寫教案,房門被敲響兩聲。
“請進。”
季國慎不緊不慢踱步進來,彎腰看他在電腦上敲什麼。
“你還打算教數學啊?”
“教著好玩, ”季臨秋往旁邊讓了一下:“您有事?”
“沒事,沒事,我就看看。”
季國慎自己搬了把椅子,專注地看他工作。
大概過了十分鐘,季臨秋還沒有忙完,隨手又打開一份t,看著屏幕平淡道:“媽又給我找了個相親對象,是吧。”
季國慎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怎麼突然說這個?”
“您平時哪裡會這樣。”季臨秋把鼠標放到一邊,轉身看他:“又是誰家女兒?”
季國慎本來還想掩飾一下,被他這麼一盯又心虛起來。
說來奇怪,這孩子身上多了股銳氣。
以前隻覺得他溫文有禮,沒什麼棱角。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其實,是我給你找的,你媽看了眼人家的照片,沒說什麼。”
季臨秋沒作聲,緩緩喝了口水。
季國慎覺得哪裡不對勁,也沒有馬上接著提這件事,而是自己琢磨邏輯。
“不對啊。”老父親教理科太多年,很快反應過來:“我們也沒有要給你包辦婚姻,隻是張羅著看看能不能幫你碰到合適的人。”
“怎麼每次我跟你媽提到這事,搞得像我們兩在犯罪一樣?”
“臨秋,你今年也要滿二十八了吧?這難道有哪裡不合理嗎?”
季臨秋看著父親,有一瞬間很想和他全部講清楚。
人瞞著事情會特彆累。
無論事情大小,隻要時間長了,它便會壓在心口,讓人喘不過氣。
他張口想說什麼,半晌才道:“我不喜歡女人。”
季國慎像是沒聽懂,揚起眉毛有些不可思議。
季臨秋沒有馬上說自己喜歡男人,而是把這個信息隱掉。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有女同學表白不成想強親我,我沒來得及躲,被她親到了臉。”
“我……很不舒服。”
“後來工作了和女同事有工作往來,能有肢體接觸,我也會儘量避開。”
他說這些話時,自己心裡也微微有些詫異。
怎麼日子一長自己跟薑忘似的,謊話張口就來。
季臨秋並不恐女,更不會抗拒和女性的接觸。
他隻是覺得,有些事總得開一個頭,哪怕緩緩滲透進這個家庭裡,也比永遠深埋地下要來得好。
季國慎愣愣的說不出話,像是碰著晴天霹靂一樣。
老人想到了什麼,自責起來:“是不是村裡那件事,對你有影響?”
“還是我年輕的時候一直不在家,留你媽媽一個人撫養你長大,所以你哪裡出了問題?”
季國慎像是碰到什麼棘手的麻煩,此刻都開始坐立不安。
“我……這事……臨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和你媽媽呢?”
“要不,我們陪你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或者你跟爸講講,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
季臨秋身處在這個從未想過的談話裡,有一瞬荒謬地覺得自己終於開始叛逆。
他的青春期度過的很平和,甚至可以說,在遇到薑忘之前根本沒有什麼青春期。
沒有**,沒有衝動,沒有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