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忘睡得正沉被小孩搖醒,一開夜燈看見他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眼看著還要撲到自己身上亂糊一通,伸手把小孩拎起來∶先擦臉!
我不擦!彭星望哭得都開始咳嗽了∶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你是不是不要他了!!薑忘抽兩張紙遞給他,小孩很倔地一扭頭,鼻涕跟著甩∶我不擦!!我要臨秋哥!!我要季老師!!!
這小孩最開始以為自己被人販子拎走的時候都沒這麼有骨氣過。
薑忘聽他哭就頭疼,一邊把小孩抱懷裡幫忙擤鼻子,一邊反駁∶我怎麼可能跟他吵架啊,你覺得可能嗎?
那你們是怎麼回事!他家裡出事了。
屁嘞!我才不信!你哄符老師她們去!
薑忘把台燈調亮了點,看著這頭發亂糟糟臉上全是淚痕還跟他瞪眼睛的小孩。你很行啊,半夜一點鐘讓我給你表演大變活人??
彭星望感覺有那麼一點理虧,又想努力把季老師爭取回來,在要不要懂事點的選項上來回橫跳,最後還是強行直起來腰杆,但是眼淚汪汪的看著薑忘,一副'你凶我我就哭'的樣子。
薑忘被自己本人搞得頭大,抽紙給小孩擦眼睛,聲音放軟許多。
你說你想怎麼辦吧。
這麼一問,像是在問小時候的自己,又像是在問自己。你現在想怎麼辦呢?
彭星望接過紙巾很響地擤了兩下,見薑忘還在看自己,揚起聲音道∶你是大人哎!不應該你來決定怎麼辦嗎?!!
薑忘也沒想到,自己還有跟自己半夜商量對策這麼一個環節。
我……這不是一直在想法子,怎麼才能把季老師平安快樂地接回來,或者成功偷渡回來。你想到了嗎?
辦法肯定有,但是風險也比較大,季爺爺陳奶奶年紀也大了,不經嚇,不能胡來。
彭星望急了∶這都有四十九天沒有看到季老師了!你還想什麼,咱們先去看看他啊!!萬一他被鎖起來了咱也得把他救出來啊!
薑忘沉默兩秒∶他們家的人都讀過書,是文化人,應該不會拿大鐵鏈子捆人。彭星望直接往被子裡麵滾,像隻鬨脾氣的小熊∶我不管!!我們去接他!!明天就去接他!!!
薑忘看了一眼時間,難得脾氣很好∶彭星望小朋友,就算明天要去接,那也隻能是我去接,因為明天星期二,你要上課。
彭星望猛地坐起來,說出了這輩子最叛逆的話∶那我不上課了!!我請假都要去看季老師!!
薑忘盯著他看了半天,思考這小孩兒到底是不像他還是像他。
兩人鬨騰一會兒還是睡了,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到了該去上學的時候,彭星望已經穿戴整齊背好了小書包,裡麵全是紅牛讀本之類在車上的東西。
薑忘刷著牙看他衝進來衝過去找路上要帶的雜物,含著牙膏沫子道∶你真要翹課去接季老師啊?
小孩兒抖了一下,再扭頭看他的時候又眼淚汪汪隨時都能哭出來。行了行了行了走走走,我去給你請假。@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他隨便煮了個麵,在等麵煮軟的時候給陶英啟打了個電話。
陶英啟早早就遞完了辭呈,下學期就徹底放假正式不用乾了,但目前還在儘職儘責站好最後一班。
隻不過接未來老板電話的時候還是有點心情複雜。薑——老板你好,她詢問道∶是有什麼事嗎?
我給星望請個假,臨時有事要帶他去外地兩三天,薑忘往鍋裡磕了個蛋,想了想給自己也磕了一個∶你覺得……請發燒好還是探親好?
一般家長這麼問早就得被噴了,陶英啟笑容勉強地看了眼已經在陸續早讀的小孩兒們,輕咳一聲道∶行,我知道了,我這邊先辦病假,回頭您過來補個簽字就行。
電話掛斷,小孩兒湊過來小心翼翼道∶陶老師生我氣了嗎?薑忘低頭瞧他∶你這時候慫了?半夜晃醒我的時候不是挺橫嘛?
他們什麼行李都沒帶,車子加滿油就走了。從裕漢開到舟鄉需要六個小時。
雖然火車也有票,但開車就好像能自己控製些什麼,能決定自己的速度,再快一點去見他。彭星望係好安全帶坐在後座,抱著小書包全神貫注地看窗外,像是要上戰場。
薑忘第一次開這條線路,又沒有手機導航,很仔細地看著車載導航的線路。
後座傳來彭星望的聲音∶哥,咱們不怕,他們就算要趕你出來,我也可以衝進去!實在不行我就過去哭,季爺爺那麼喜歡我,一定舍不得趕我走!薑忘聽得有點想笑,半晌嗯了一聲。好,你自由發揮,哥的左膀右臂就是你了。
舟鄉。
季臨秋坐在書房,感覺自己一發呆,日子就會過得很快。
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這件事突然爆發以後,自己會這麼順從,簡直跟完全沒有脾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