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橙並不知道蔣導因為她有多為難, 她隻知道她撥開了雲霧見到了晴天。
第四天,終於換戲了,拍她跟青梅竹馬在校園偶遇老師的戲。
她這個“青梅竹馬”是真的小, 才16歲, 不過人家是老演員了,戲齡十年, 算她的小前輩。
要說現在的小孩長得可真快, 才十六,已經高出了季夏橙半頭,她比他大了九歲, 演同齡人, 她壓力大得很。
蔣導還是提前聲明, 這場戲要表現少女的迷戀,被竹馬點破的羞澀, 還有竹馬因為嫉妒說老師的壞話, 以及與少女爭吵後的怒不可遏。
對於陳天橋來說,這又是一場隻露側臉和背影的戲, 摧殘小姑娘的時候,他甘心當了個背影板,眼下蔣導又要摧殘未成年小孩兒,他不想跟著被摧殘了,第一次試戲就用上了替身。
陳天橋跟蔣導一起坐在監視器的後麵,吞雲吐霧。
監視器裡, 小姑娘的演技依舊在線, 迷戀與憤怒隻在一瞬間,尤其是跟小孩的那場爆發戲,小孩明顯沒有接住。
蔣導“嘖”了一聲, 拿起一旁的大喇叭,大聲道:“許諾,你演的是什麼?會不會演戲啊?”
許諾的臉瞬間變得通紅,眼神裡一閃而過的羞恥感,掩藏的很快速。
季夏橙太懂這種感受了,她很是同情,說了聲:“沒事兒,咱們一起加油!”
然後又說:“咱們一塊去看看回放,看看到底是哪裡的問題!”
許諾點點頭,垂頭喪氣地跟在她的身後。
一進到監視棚,陳天橋一手彈了彈煙灰,突然笑著衝季夏橙眨了眨眼睛。
旁邊的蔣導看見了,也朝她擠了擠眼睛,轉頭就訓小孩,劈頭蓋臉地訓。
許諾到底是個小孩,一時沒忍住,眼淚下來了。
隻聽蔣導慢悠悠地說:“哭不能解決問題,給你半個小時,調整好情緒,受得了咱們就接著磨,受不了隨時離開!”
許諾沒有吱聲,出了監視棚。
陳天橋一點都沒有背著季夏橙的意思,出聲問蔣導:“這個你準備磨多久?”
蔣導看了眼季夏橙嘿嘿笑了笑,“男孩能罵,語言攻擊加摧殘,兩天吧!”
這就是電影名導的任性嗎?
季夏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被摧殘的理由也許格外的荒誕,但名導自有名導的教人手段。
她撇了撇嘴,假裝什麼都沒明白,轉身出去。
許諾被摧殘了整整兩天,光季夏橙看見的落淚,至少有三回。
優越感就是這麼對比出來的,她沒想自己幾歲,許諾幾歲,她就覺得她真棒,她沒哭。
在盛景麵前掉的那一滴眼淚不算,那是想他想的。
*
國慶的第一天,正是盛景說要舉行科儀的這天,季夏橙一下了戲,就去刷短視頻。
她想看盛景在短視頻裡來回轉的盛況,但她一直等到中午吃飯,才刷到了一個相關的視頻。
視頻裡,做科儀的法師穿著紅色的法衣,身型高大,長相也算英俊。
但他不是盛景。
季夏橙給盛景發信息:【咦,做科儀的不是你?】
盛景回她:【嗯!】
【你這會兒很忙?】
【不忙!】
【說謊!不忙,你會發語音。】
盛景的語音果然發來了,除了他的聲音,周遭很雜亂。
“寶寶,人多!”
人有多多呢!
季夏橙很快就從短視頻裡知曉了,就是後人的前腳挨著前人後腳的擁擠程度。
雲浮觀在國慶佳節之日,舉行祈福大典,吸引數十萬人湧上了雲浮山。
祈福大典一共舉行三天。
季夏橙問盛景:【明天的科儀是你嗎?】
【都不是我!】
季夏橙咬了咬唇,沒說她想看他轉。
而且科儀也不是在隨便轉圈圈,人家叫步罡踏鬥,相傳是大禹治水時傳下來的,又叫禹步。
季夏橙沒再跟盛景聊天了,蔣導給她臨時加了場戲,她得在腦海裡演練演練,像排兵布陣一樣,先怎麼演再怎麼演。
這場戲今天五六點,太陽西斜的時候拍。
是這樣,自從季夏橙被蔣導摧殘了三天,她演的每一場戲,都會先在腦海中演練,如果條件允許,還會對著鏡子練。
等到真的開拍,被卡的次數,絕不會超過三條。
季夏橙閉著眼睛,演練了沒一會,手機叮的一聲響。
她劃開了手機,發現盛景發來了一個視頻。
季夏橙手指輕戳,點開了視頻,先看見的是雲浮山的風景。
這個時節,後山的楓葉紅了一半,一半紅的像火,一半黃橙橙的,像是大自然調配的漸變色色盤。
風景隻有短短的十幾秒,鏡頭便對準了盛景。
白道長今日穿的仍是紫色法衣,他迎著山風,在後山最陡峭的地方,步罡踏鬥,像要乘風而去。
季夏橙看得心裡沒來由一緊。
盛景的信息就是這時候又發來的:“想看這個?”
她不快地回複:“太高了,下來!”
【下來了!好看嗎?】
季夏橙紅了紅臉,【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