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焰哂笑,眼神冷淡:
「這滿院的學徒,每日累死累活,又有哪個不是滿腹怨言?但他們,仍要日日忙碌,生怕被趕出鋪子。」
殺,他是有些舍不得殺。
十七歲就能接連打造上品利刃的鐵匠,鍛兵鋪兩百年來也沒幾個,而那少有的幾個,就讓鍛兵鋪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若不是借助那幾人留下的極品利刃與名器,他哪裡能學來虎咆刀突破內壯,又哪裡能打入蟄龍府?
「嘖。
」
封剛扯了扯嘴角,突然有所察覺般,退到了陰影之中。
「大掌櫃!」
手持鐵槍的趙頭領來到後院,微微拱手,將一本冊子遞了過來。
冊子裡,是這幾個月來,高柳縣內外城發生的大小事,十分詳細。
「有勞。」
曹焰微微點頭,又詢問了不少事,方才將趙頭領打發走。
「這小子的天賦,果然極好。他打聽赤金,莫不是已經有幾分把握打造極品利刃了?」
曹焰眼神微亮:「如果是這樣……」
「怪不得你看重他,這個年歲就能打造極品利刃的話,香主隻怕都願意收下他!」
封剛鬼魅般再現。
曹焰神色一冷:「這是我的人!」
「嗬~」
封剛嗤笑一聲。
曹焰麵色陰沉,卻不再多說,隻是翻閱起這本冊子,重點在‘菩薩廟血案‘方雲秀的字眼上停留。
「神兵穀……」
……
「行了,彆裝了!」
攙著黎淵出了院子,張賁就鬆了手。
「沒,我真喝醉了……」
黎淵搖搖晃晃。
「真喝醉的,都說自己還沒醉。」
張賁歎了口氣:
「要早知如此,老夫就不該讓你試著打上品利刃,現在好了,大掌櫃舍不得放你走了……」
什麼幾年後,他都不信。
幾年之後還有幾年,曹焰擺明了不想放人了……
「這與您有什麼關係?」
黎淵倒是看的開:「您老要是愧疚,不如給弟子個幾百兩……」
「去你的!」
張賁瞪了他一眼,見他沒什麼醉意,這才打著哈欠回身:
「既然都應了要留下,那該要的東西,就得狠狠開口,不然……」
不然,就該懷疑了。
張賁沒說完,黎淵卻懂他的意思,但他本來都沒打算客氣。
「他應該知道,我想要赤金吧?」
轉過身,黎淵哪有一絲醉意。
他可是很早就知道,曹焰有一處密室,鍛兵鋪最為珍稀的材料,最好的兵刃,可都在裡麵,赤金,自然應該也在。
「曹焰……」
……
「呼!」
「吸!」
回到院子,黎淵提錘站樁,調整著呼吸,搬運氣血,內勁,直到血氣耗儘後,又取出藥膏、藥油擦拭身子。
之後跳進新買沒多久的大水缸裡,承受著鐵砂的摩擦。
橫練武功並不難學,隻要能忍耐住痛苦,又有藥膏藥油,至少小成之前,沒什麼磕絆。
嘩啦啦!
大缸內,黎淵赤身攪動著鐵砂,感受著渾身上下的刺痛,呼吸都不由得急促。
鐵砂可不是沙子,這是打磨刀具的東西,常人敢來這裡泡一下,渾身的皮都留不下一塊好的。
哢哢~
大缸近兩米高,黎淵站在裡麵綽綽有餘,他打著兵體勢,以此來分散自己的精神。
這種摩擦法,饒是他也有些吃不住。
「呼!」
許久之後,黎淵真個筋疲力儘,爬出大缸,就躺在了院子裡,大口喘息,也感受著自身的變化。
長久的鐵砂摩擦,他的皮膚雖然看似光滑,可卻很有些韌性在,像是幾層牛皮縫成的鞋底子,稍鈍些的刀,都未必能砍破。
「要是力氣小的女人劈
砍,真未必能砍破油皮,不過,力氣大些,估計就不行,而且,受不了刺割……」
黎淵舒緩著筋骨,七星橫練身突破至‘精通,稍稍衝散了他心中的鬱氣。
「血肉之軀,最好不要和刀劍硬碰硬,這隻能作為最後的依仗,真自以為刀槍不入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被砍死了……」
身為鐵匠,黎淵太知道這點了。
七星橫練身號稱大成之後,不懼刀劍劈砍,他是持懷疑態度的。
他估摸,這個不懼,隻局限於普通人,普通刀劍,換成利刃,上品利刃,極品利刃,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同理,如曹焰、方雲秀這樣的高手,就算拿著普通刀劍,又有哪個敢用肉身硬抗的?
「呼!」
躺了許久,感覺到體內血氣恢複了小半,內勁也開始重新遊走,黎淵方才起身,擦洗了一下,回屋穿上衣裳。
「曹焰都回來了,孫胖子還不回來?」
看了一眼內屋,黎淵心下搖頭。
他雖然猜測唐銅夫婦應該不會出事,但孫豪怎麼可能信?
「這胖子膽子不大,曹焰都回來了,估計也不敢多留……」
撕了幾塊臘肉,喂給仍有些警惕的胖小耗子,黎淵點起油燈,取出了出城得來,還沒來得及細細觀看的人皮麵具。
「薄如蟬翼啊!」
近距離拿著這張人皮麵具,黎淵心中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麵具輕若無物,十分透明,簡直像是件藝術品,這種做工,他也不免驚歎。
「貼上試試!」
端著油燈走到銅鏡前,黎淵小心的往臉上一貼,隻覺微微有些發涼,好似貼了張透明且透氣的麵膜。
他小心揉捏著邊緣,驚奇的發現,鏡中自己的麵貌五官,赫然已經變成了之前蠟黃臉刀客‘李霸!
「真巧奪天工啊!」
黎淵仔細端詳著,沒發現什麼破綻,伸手撕了撕,隻覺臉生疼,好像是黏在了臉上。
他當時右手一抹,直接收到了掌兵空間內,如今才感覺到,這人皮麵具的厲害,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張臉。
「可惜,隻有這一張臉,如果能來回調換就好了……」
黎淵把玩,嘗試了幾次,心中頗為滿意,這人皮麵具就算不掌馭,也是件難得的寶物。
「嗯,貼上這個,有些事做起來,就方便許多了。」
重新將麵具貼上,黎淵扯了張草紙,用左手胡亂寫了些字,揣袖子裡就趁夜出門,直奔內城,路府而去。
曹焰做初一,他就得做十五。
他不知道那香主是誰,方雲秀總該知道吧?
換了張臉,黎淵行事頗為大膽,直接敲開了路府大門,將開門的家丁一拳打暈,草紙貼到了大門上。
不等府內傳出聲響,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