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桓聞訊趕回,在府門外遇嫡母及一嫡兄。當時大雨滂沱,諷言如冰,隻誰也想不到他竟直接暴起,一刀斬殺嫡母嫡兄,改姓叛離頡侯府。
此事卻沸騰整個河間以及青州,張岱大怒,當場棄子,命全力搜捕重傷在逃的衛桓,誰能取齊首級,重賞千金!
薑萱知道的就這麼多了,後續也沒再有衛桓的消息,隻誰也沒想到,他居然到昌邑來了,伺機殺死韓夫人的另一個兒子。
前院是張岱地盤,韓夫人欲插手,少不了她兩個兒子的配合。
窺得良機,攻其不備,衛桓殺死嫡兄連同其身邊八名親衛好手,自己也是傷痕累累,重傷不起。
軍服中年最後那一劍捅正他的左腹,血流汩汩,他倒地後立即伸手去懷裡掏藥瓶。
隻他磕到頭部了,方才那一砸,“砰”一聲連薑萱都能聽見些,他的頭重重磕在石塊上。
眼睫動了動睜不開,手勉強把藥瓶掏出來,試了兩次拔塞子,“叮”一聲藥瓶脫手滑下,衛桓的手終無力垂落身側。
人一動不動。
傷口卻不斷溢出鮮血,眨眼已染紅身下褐土。
“阿姐!”
薑鈺聲音焦急,握住姐姐的手捏得緊緊的,但他沒忘記姐弟二人處境,生生按捺住自己,抬頭急看薑萱。
薑萱道:“我們下去。”
往昔那點矛盾,在眼下不值一提,不趕緊把血止了,怕衛桓這眼閉上是睜不開了。
……
薑萱拉著弟弟衝下去。
這坡麵很陡,姐弟兩個連走帶滾的,也顧不上了。她爬起一邊跑過去,一邊掏出帕子使勁把手擦了擦。
殷紅噴濺,褐土小道上,道旁的枯黃草木上,青黑色的石塊上,斑斑點點。倒伏的屍體,濃重的血腥,領人作嘔,近觀比遠望讓人難以忍受多了。
薑萱沒有四處打量,吩咐弟弟警惕周圍動靜,她已蹲下身撿起方才衛桓掉落的小瓷瓶。
憋了一口氣,她凝神,持匕割開他傷口處的衣衫。
一寸多兩寸的劍傷,切口很整齊,皮肉有些外翻,看不到有多深,赤紅色的皮肉見不斷淌著鮮血,流速並不慢。
還好,不見其他異色,也無臟器碎片溢出,估摸一下位置,有望沒傷到內臟。
薑萱鬆了一口氣,還好,急救常識她沒忘,隻要壓迫止血成功後,即可包紮。
她讓弟弟把帕子也取出來,兩塊巾帕疊得厚厚方形,將一瓶傷藥全部撒上,兩手捂住,緊緊壓在衛桓腹部的傷口上。
衛桓當即悶哼一聲,麵露痛色。
他眼睫顫了顫,卻還是沒能醒過了來。
薑萱顧不上看他,全神貫注在這傷口上。她手上力度不敢過分重,也稍輕了,精神繃得極緊,才一會,頭臉就沁出一層薄汗。
紅色迅速滲透巾帕,指縫間黏黏膩膩的,她記得得壓十來分鐘的,也無法看時間,她隻能在心裡一秒一秒地數著。
能感覺血液流速比剛才緩了些。數到五分鐘的時候,感覺更明顯;到了十分鐘左右,血似乎止住了。但薑萱不敢放手,一直等到十五分鐘,她小心翼翼揭起巾帕一瞄。
真止血了。
薑萱忙裁下一幅外裙,撕開結成長條,讓弟弟過來幫忙墊起衛桓的腰,一圈一圈給包紮上。
完事以後,她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臟怦怦跳著,脫力喘著。
這人看著瘦削,實際頗重,體力活加精神緊張,也夠嗆的。
好在,急救完成了。
想到這裡,薑萱又抬眼去看衛桓。
他磕到頭部,沒見血,但這事也是有大有小的,可能暫昏厥醒來就沒事,也有可能頭部傷勢比腹部還重。
這個她就無能為力,隻能聽天由命了。
眼下這情況也麻煩,衛桓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醒?此地肯定不宜久留的,血腥太多會引來野獸。
薑萱猶豫後,決定等一陣。
如果衛桓不醒,她隻能將他儘量拖開一段藏起來,也算儘人事了。實在她和弟弟一個力弱一個年幼,真沒辦法帶上一個比她高一頭的沉重少年。
她抱膝坐在地上,薑鈺挨著姐姐坐著,這決定薑萱給他說了,也無計可施,隻能期望衛桓及時醒過來了。
幸好,衛桓沒有辜負二人期待。
其實他眼睫一直在顫動,隻是太輕微,難以察覺,漸漸的,幅度就大了起來。
“阿姐,他要醒了!”
一直盯著的薑鈺驚喜,忙拉住姐姐。薑萱收回警惕打量四周的目光,姐弟兩個緊緊盯著躺在地上的衛桓。
主人堅持不懈,睫毛顫抖動一定頻率,一閉,猛睜了開來。
鳳目微翹,弧度精致,眼神卻極冷,尤其往昔七分,如同那百丈寒冰下的霜雪,凍入骨髓拒人千裡 。
衛桓初醒,尚暈眩,閉了閉目,複又睜開,目光焦點
才對上坐在身側的一身狼狽的薑萱姐弟。
饒是那雙孤冷的瞳眸,也不禁怔了怔。
深入密林,也無護衛在側,孤零零的,鬢發淩亂衫裙破損,一身狼狽至極,眼前的竟是青州陽信侯的一雙嫡出兒女。
很意外吧?
隻薑萱也無意解釋,“你醒了?”
她心裡急,立即催促:“我們快走吧,此處血腥很多,不可久留。”
衛桓蹙眉又閉了閉目,撐了撐身體,勉強坐起,而後他執起身側的長刀,半拄半撐,欲站起來。
卻不成功。
失血過多,傷也重,大約頭也還暈眩著,他抿著唇試了幾次,最多一次支起一半身體,最後“哐當”一聲,長刀折斷重重跌了回去。
薑萱都怕他再把傷口崩開了,隻這人卻倔得很,一聲不吭,未肯求助。
見他這般,薑萱暗歎一聲。
想起對方遭遇,歎息憐憫。隻此情此景,難免憶及自身,薑萱心內黯然,都是可憐人。
她伸出手:“快起來吧,太陽要下山了,咱們還得趕緊找個落腳的地。”
衛桓喘息有些重,抬眼望過來。
無甚情緒起伏眸子,他仿佛感覺不到痛。
暗歎,也有一些物傷其類的酸澀,薑萱手往前遞了遞,她低聲說:“死者長已矣,生者猶可追,活下去,才會有生路!”
最後一句語氣尤其重,不知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二人對視半晌,衛桓慢慢伸出手,放在薑萱攤開的掌心上。
薑萱深吸一口氣,一個使勁,衛桓一撐,順勢終於站了起來。
才剛站起,他肩背立即繃緊了,站得直直的。可惜終究力有不逮,不等薑萱收回手,他身軀一晃要往回摔。
薑萱一驚,忙一拉。
衛桓立即倒向她這邊,薑萱左腳退一步,一咬牙,好歹抵住了。
他緩了緩,又撐起,隻身軀一晃還是無法獨自站住。
“你沒事嗎?還能不能走?”
留的越久,心裡越不安,薑萱索性一偏身體,將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
衛桓急喘了幾下,點了點頭。
那馬上就走。
薑萱囑咐弟弟:“阿鈺,你小心些,留神腳下,還有左右。”
薑鈺忙應了一聲。
他十分懂事,見姐姐吃力本想幫忙攙扶,但他實年幼力弱無濟於事,想了想,他矮身撿起一柄刀,挨著胞姐,小心翼翼撥開草叢,好方便行走。
三人立即動身離開這個血腥之地。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