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薑萱 秀木成林 9232 字 11個月前

二月的並州, 冰雪消融,撲麵的風不再凜冽, 光禿禿了一冬的樹梢草地, 早抽出的新葉嫩芽。

春回大地,放眼連綿不絕的深綠淺綠。

薑萱卻沒有心思欣賞這些。

一大早,她換上了金氏的外衫鞋子,包上一條半舊的頭巾,登上府裡去采買的小車。

跟著車在坊市繞來繞去,避開盯梢的眼線, 她成功脫身換車, 往北城門而去。

沒人盯著, 出城並不困難, 很順利跟著人潮車潮穿過長長的門洞,巍峨的定陽城就被拋在身後。

“慢些走, 多繞幾圈,再去莊子。”

薑萱撩起車簾吩咐,陳小四忙應了, 幾個人一邊趕車, 一邊謹慎留意四周。

一連走出一個多時辰, 都很安生,能確定是成功脫身了。

但薑萱也沒鬆快多少。

“二娘, 郎君和阿非他們什麼時候能來?”

問話的是符非的生母賀拔氏。

車上四人,薑萱姐弟及符非符白生母,賀拔氏薄氏。雙方在城裡就彙合了, 三女並一個半大男孩一車,城門十分好過。

至於楊氏,並不和她們一起。二月符亮生忌,早早就建議符石開口把楊氏哄到城郊寺院去齋戒守月了,在不告知她任何事的情況下支使出去了。

這賀拔氏薄氏生得不錯,隻神態間有些怯懦,隻再多的怯懦也掩不住對夫君兒子的擔心,一臉惴惴憂惶,心情和薑萱是一個樣的。

薑萱輕聲:“二位小舅母莫要太過憂慮了,他們已經準備了數月,必能成功脫身的。”

她按下憂掛,溫聲安撫:“阿桓說,今夜他們會設法出來,到時就能見了。”

賀拔氏和薄氏心裡這才穩了些,歉赧笑笑:“煩二娘你了。”

兒子讓她們凡事聽薑萱的,因而十分信服。

“煩什麼?都是一家人。”

薑萱笑笑,便聽外麵陳小四稟:“主子,前頭再拐一個彎,就是徐郎君的莊子了。”

她們這趟去的是徐乾的莊子,他自己置的,連家人都未知。前方四通八達背靠齊嶺,一旦有什麼隨時遁走難尋獲,比衛桓之前準備地方還要好,於是臨時調整到這邊來。

薑萱剛應了一聲,不想忽“砰”地一聲,馬車驟一歪一沉,她趕緊一撐車壁坐穩。

薑鈺還好,賀拔氏和薄氏卻驟不及防,猛磕了一下頭,疼得嘶了牙,卻沒人顧得上喊。

薑萱已挪到車簾前,急問:“怎麼回事?”

陳小四忙道:“旁邊的車隊磕到我們的車了。”

卻原來是土道不寬,兩車並行不慎碰了一下,對方是大車,一下將薑萱這邊的小車擠進坑裡,劉大根已跳下車檢查,車輪磕壞了。

對方很歉意,說去請示家主,給他們換一個輪子。

陳小二低聲說:“他們看樣子是從莊子那邊過來的,應該沒問題。”

這條路過去,除了徐乾的莊子以外,隔壁還有幾個莊子和彆院,這車隊是從那裡出來的。

薑萱點點頭,她其實是想讓對方直接走的,但他們單薄小車明顯沒有備用輪子,這種行為不大合理,於是就按捺下。

反正不認識,快快弄妥。

她才這般想罷,不想對方車隊卻出來了一個熟人。

“誒?陳管事!是你們?”

“趙管事?”

對方請示了最大一輛車裡頭的人後,來了一個管事,陳小四一看,居然是個熟人。

就是甘氏商號的管事,之前經常押糧過來的,薑萱還和他打聽了許多消息。後來聽說他高升了,調任到總號在家主手底下聽差,再沒見過,薑萱當時還惋惜走了個健談懂得又多的。

雙方一照麵,一詫,那趙管事笑了起來了,忙讓下麵的人取車輪來,幫忙換上。

又揚聲向大車方向稟:“是咱們商號的貴客。”

薑萱不是大客戶,但她定陽軍背景深厚,足稱得上貴客。當初甘氏被姚氏打壓時,這位趙管事還提議過,要不通過薑萱試試聯係衛桓。

不過當時家主甘遜思量後,還是否定了。

趙管事忙問:“裡頭的可是薑娘子?正巧,我們家主在,剛離了彆院要回城呢。”

車裡的薑萱皺了皺眉,甘氏家主甘遜,她還真見過的,是個二十七八的青年人,她有一次去甘氏糧行時恰巧對方在,便說了幾句。

對方這撒網人脈的行為挺正常的,但眼下她並不適宜露麵,這麼一身打扮一看就是有問題。

幸好陳小四是個機靈的,聞言立即笑了:“我家主子怎可能坐這等破舊小車?”

“裡頭是我老娘,想回給我阿爹掃掃墳,我們兄弟幾個送她去。”

“她睡了,顛都不醒,人老覺多。”

“哦哦哦,無妨無妨,你們換輪子時抬輕些,勿驚了老人家。”

陳小四聲音不小,話罷,就見大車撩簾子那隻白皙的手收了回去。

甘遜聽說不是薑萱,便不打算下車打招呼。

人多力量大,很快車輪子都換好了,雙方告彆,便錯身而過。

“快些走。”

薑萱微微撩起一線車窗簾子,看那輛越走越遠的大車。這什麼破運氣?甘氏的彆院在隔壁,還恰好碰上甘遜回城。

她抿了抿唇,吩咐劉大根:“你回城一趟,將這事傳予郎君知曉。”

應無礙的,但要以防萬一。

……

這一則插曲過去,薑萱吩咐加速。不過他們沒有直接徐乾彆莊去,而是拐了一個彎繞上岔道,真的往陳父墳墓方向繞了一個大圈,再三觀察確定無礙後,這才掉頭,繞側門進了莊子。

徐乾並沒有廣而告之貴客臨門,而是借口莊頭親戚,將薑萱四人安置在最後頭近山的最後一排房子,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就能後遁。

因為繞了一大圈,抵達時已經午後了,打發了莊頭,安排陳小四等人到遠近必經之道盯著,接下來就是等待。

衛桓說,夜裡他和符非等人會設法出來,到時再仔細商議。

時間總覺得格外漫長,好不容易天色發暗,草草用了晚膳,天就黑齊了,乍暖還寒的仲春裡,薑萱在廊下踱步等著,一直等到午夜,才終於等到人。

“怎麼這麼遲?”

迎上去問出一句,才發現衛桓是獨身來了,薑萱心裡又是一驚,急問:“怎麼就你一個?符非他們呢?!”

莫非事情出現了什麼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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