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選擇臨戈停駐,可見其地勢之利,而冀州他盤踞多年,勢力深厚根深蒂固。
他們初來,該仔細謹慎寧慢勿快的,先站穩腳跟再說。
薑萱附和:“張先生說得是,咱們的糧草輜重仍在運輸中,井陘難行,如今後勤未穩,當以守為上策。”
“說的是。”
“標下附議。”
眾人紛紛附和。
薑萱側頭看衛桓。
他端坐上首,神色冷峻一如平日,唯一和平時不同的,就是察覺了她的目光後,並未有任何反應,仍微微垂眸,傾聽大家發言。
兩人算是冷戰了。
那日薑萱不得不開口一句後,衛桓沒有接話,掙開她的手走了。
過後,他傳令徐乾,改了坑殺降卒的命令。
薑萱鬆了一口氣。
可再之後,他沒回過院子休息,薑萱抽空去尋他,他要麼避而不見,要麼就如今日般。
暗歎一聲。
眾人已說得差不多了,意見一致,衛桓抬了抬手:“諸位所言不錯。”
“接下來,固守石邑及東關口,加快糧草輜重運輸。”
戰策定下,衛桓隨即安排眾人任務。徐乾陸延等武將各自嚴防謹守,而符石張濟薑萱等人留心井陘中的糧草輜重運輸,兩邊配合,不許有失。
說到薑萱時,他語調神色與旁人並無差異,目光也沒望過來,話罷:“辛苦諸位,且散了罷。”
說完,他率先站起,大步離去。
他回的外書房,薑萱跟著起身,緊走一段追進門,“阿桓!”
他腳步一頓,沒回頭。
薑萱三步並作兩步跟上,“阿桓。”
溫聲說著,她遞過方才從親衛手裡接的披風,衛桓的,她今早出門特地帶上的。
如今已是暮秋,一日比一日寒,昨夜淅瀝瀝一場雨,溫度陡降,衛桓披得還是薄披風。
“不用,我不冷。”
衛桓繃著臉說罷一句,外書房也不留了,轉身大步離去。
“阿桓!”
薑萱追上,擋在他跟前,抖開披風硬給他換了。
衛桓立住,垂眸看她一雙手在自己顎下動作,片刻,“你還在意我冷不冷麼?”
冷冷低嗤,帶質問。
“當然在意。”
薑萱解下他的薄披風,抖開厚的給披上,“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這也全因在意他,“阿桓,你……”
“好了!”
衛桓打斷,他眼下真聽不得這些勸教,一聽他立即想起當日那一幕。
那天夜裡,是真傷了他的心。
有什麼在胸臆間衝撞著,他想厲聲詰問,隻低頭看見她溫和一如平日的臉,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難受極了,他不想麵對她,衛桓微微一側身避開薑萱的手,他自己把係帶係了。
“我還有事。”
他繃著臉說罷一句,轉身離去。
薄鈞等親衛不敢抬頭,忙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迅速而過,轉眼穿過穿堂消失不見。
秋天的風冷,呼呼地灌入,這麼一吹,薑萱本來就有些疼的額角痛感更明顯了。
揉了揉額角,她有些疲憊。
一路急行軍,取下石邑後又忙著接手各種事務,夤夜不睡馬不停蹄的,她其實是疲乏的。又加上季節變化,今晨起床就有些乏力頭疼。
再加上私事不順煩擾,她突然感覺很疲憊。
“要我說,你就是太慣著他了。”
程嫣在後頭勾住她的肩膀,搖了搖頭。
兩人處得挺好的,除了公事上是上下級,私交也不錯,因而程嫣很直接說:“男人不能太慣著他,否則自己會很累的。”
男女夫妻相處的經驗,薑萱自然比不過程嫣,這道理吧,她其實也聽得明白。
隻她沉默片刻,微搖了搖頭。
衛桓情況不同,他幼時坎坷,年少逢劫,偏拗孤冷,和尋常人卻是不同的,她該更多一些耐性。
她笑笑,含糊幾句把程嫣應付了過去。
心裡還是記掛的,忙碌一天至晚間,她打起精神,吩咐備了湯膳,親自提上食盒往前衙大書房去了。
隻到了地方,卻聽親衛稟,府君不在。
薑萱蹙了蹙眉:“不在?”
她先問過,衛桓回了大書房處理政務才過來的。
親衛訥訥,低著頭:“府君剛出去了,……”
薑萱忽有些泄氣。
她是想著多給一些耐性的,可實在是疲憊,額角一抽一抽地疼著,有些打不起精神來。
立了半晌,薑萱揉了揉眉心,也罷,先讓他把這口氣下了再說吧。
這口氣不消了,就算談心估計也談不了什麼。
唉。
先這樣吧。
“好,我知道了。”
薑萱微笑安撫了惴惴不安的親衛,將食盒交給對方,轉身回去了。
唉,先不理了,她還是趕緊把公務都處理好了,糧草輜重,石邑政務,一大攤子事兒等著她。
……
薑萱收斂思緒,索性暫按下衛桓這事,先專心處理手頭公務。
她其實也沒有太多時間分神,敵軍尚在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再興起一場大戰,並州軍從上到下嚴陣以待,作為後勤一份子的她自是全力以赴,務必敦促糧草輜重以最快速度運抵井陘和石邑。
並州這邊秣馬厲兵,忙忙碌碌,而河間軍亦然。
調度援軍的軍令已送抵,留守河間的五萬精兵正急行軍奔赴前線。而位於臨戈的張岱,已召心腹臣將進行了多次商討。
“看來,這衛桓也非魯勇之輩。”
說話的是梁尚,他雖非張岱臣將,卻是薑琨親自遣來襄助前者的心腹,自然列席。
梁尚說話語調平緩,神色並未見驚詫,這也是他預料中事,他推敲過衛桓在並州參與的多場大戰,對方顯然不是個有勇無謀的人。
沒有選擇急攻,而是先固守石邑和井陘關,先儘快立穩腳跟,也沒什麼出奇的。
糜廣蹙眉:“隻這麼一來,伏擊之策就落空了。”
他臉還白著,上半身虛虛披著大氅,底下纏了一圈圈麻布繃帶。也算他命大,衛桓那一刀剛好劈中護心鏡,擋了一擋,傷勢不輕,但不致命。
因麵臨強敵,強撐著過來了,一語罷,重喘了幾下。
張岱麵沉如水,問梁尚:“梁先生有何良策?”
梁尚是薑琨首席謀臣,堪稱智囊,往日攻城略地,他屢屢獻策建功。
梁尚沉吟片刻:“此子雖年輕,然統軍武力沙場指揮樣樣了得,並州軍也是勇悍之師。他得了黑山軍和石邑守軍,即便援軍至,我們兵力仍稍遜他一籌。”
“如此,強攻並非上善之策。”
梁尚道:“當智取。”
確實,智取固然是好的,但說時容易做卻難,張岱等人忖度一番地形天時,遲疑:“若是用誘計,怕他不中。”
“誘計變化太大,一旦被識破,就前功儘棄。”
梁尚沒打算誘,他眯了眯眼:“我以為,當用裡應外合之策。”
“裡應外合?!”
張岱等人霍地坐起,他急問:“公紀,你有內應?”
又驚又喜。
梁尚卻搖了搖頭:“尚未。”
“這……”尚未?
梁尚笑了笑:“如今沒有,不代表接下來沒有。”
在得悉衛桓薑萱的存在後,他就遣心腹親赴並州,詳細打探三人的過往現今,種種經過,處事作風,各種政令軍事動向,不拘大小,不問緣由,相關的能打探得到的,都仔細探來。
他仔細研讀並推敲過。
儘可能的知己知彼,方是旗開得勝的基礎。
他心裡已有些打算,讓張岱附耳過來,如此這般一番,“此事已有眉目了,張侯且先安排一個避人地方備用。”
他叮囑:“為防細作,此事張侯當親遣心腹去辦,切記。”
張岱略略忖度,沉凝之色一掃而空,拍案起:“好!”
“事不宜遲,我馬上安排。”
作者有話要說:兩人之間其實還是有地方需要磨合的,比如三觀上的分歧,比如性格導致的相處模式,各有各的苦衷和立場啊,唉。
其實潛在問題的早早晚晚也會凸顯的,不過相信他們最後能解決的,畢竟,桓崽和尋尋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戀人呀~
肥肥的一章,明天見啦寶寶們!麼~(*^▽^*)
還要感謝“36970673”扔的手榴彈噠,筆芯!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