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欽點頭:“陳將軍所言極是。”
張岱何嘗不知?
他不知他就不會連那等損招都使了出來,眉心緊蹙:“可一直僵持,也不是長久之計。”
四五十萬大軍,糧草耗費驚人,張岱手頭如今雖還算充盈,但他並不打算一仗就都填進去了,萬一完事再有其他意外呢?怎麼辦?
眾人沉凝不語,張岱眉心緊蹙,這時梁尚抬了抬頭,他忙看過去:“公紀可有良策?”
這幾日,梁尚一直都沒怎麼吭過聲,張岱知他在思索破敵良策,這時終於見有動靜,不禁希望大生。
梁尚沒有讓他失望:“並州營寨太過堅固,兵士防守又已日漸熟稔,繼續強攻,非上策。”
他抬目:“我們不如將敵誘出,擒賊擒王!”
張岱立即問:“怎麼一個將敵誘出,擒賊擒王?”
將敵軍誘出當然是好的,這個他知道,可是現在問題是死誘不出;而賊王說的當然是衛桓,可一軍主帥,哪是說擒就擒的?
怎麼誘?怎麼擒?
梁尚搖頭:“此誘,非誘並州大軍,而是直接誘衛桓,若將他誘出殲殺,乘並州軍大亂攻伐,即可一舉大勝。”
衛桓是並州軍靈魂中樞,若能將他殺死,這一場大戰隨即可宣告結束。
這一點是毫不存疑的,可問題還是那個,怎麼誘?
陳池蹙眉:“衛桓一軍主帥,怎會輕易離營涉險?”
是啊,他連引大軍出都不肯,還會自己離營?聽著都覺得不可能。
梁尚笑了笑:“若不出,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餌不夠大。”
“此子非膽小之輩。”
這點不需要認識衛桓都能篤定,一個殺嫡兄殺嫡母叛出家門自改姓氏,而後引大軍回來反殺生父的人,膽色絕對是一等一的。
隻要這個誘餌足夠大,衛桓必出。
那麼現在這局勢情況,什麼樣的誘餌能引出衛桓呢?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出現一個可以一舉擊潰河間軍,從而徹底取勝的大破綻大訣竅。
梁尚緩緩道:“糧營。”
“若他知曉我們糧營所在,必會遣兵夜襲。”
張岱想起近日梁尚暗下行事,心中一動:“你是說,想把曲丘設為假糧庫,引並州夜襲?”
張岱久經陣戰,梁尚心思慎密,糧草是全軍底氣所在,二人自慎之又慎的。自去年冬天就開始悄悄安排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冀州是張岱經營多年的地盤,非常便利,所以一直到現在,並州都摸不清他們真實的糧草大營在哪裡。
所以若想這樣設謀,是完全有這個基礎的。
當然,張岱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知道,梁尚近日一直命人悄悄沿著曲丘和鹿山一帶勘探地形。曲丘就是鹿山東麓。
“可……”
張岱不解:“可即便是並州要夜襲,也是遣人領軍罷了,那孽子怎會自己親自出馬?”
“那自然有非他不可的理由。”
梁尚看向新繪的山川地形圖,一指鹿山:“我已命人探清楚,若要從並州大營繞到曲丘,需穿山道而過,有兩條路,其中一條,需橫跨一處足足七八丈的陡崖深淵。”
梁尚挑了挑唇:“陡崖上原有木橋,可惜年久失修,已整個塌陷。”
這樣一來,連人為設計的痕跡都不存在了。
“梁先生此計妙極!”
薑欽一擊案,他已聽明白了:“聽聞那衛桓武力極佳,輕身功夫遠勝常人,這陡崖深淵,非他先行跨越不可!”
兩條道,都是山道,另外一條無障礙沒關係,這樣春雨綿綿的天氣,山體垮塌堵塞太正常了。
那並州要夜襲,隻能往陡崖路上來。
至於這陡崖,木橋斷了沒關係,也就七八丈距離,隻要軍中工兵提前準備好,能很快臨時架上一座新板橋。
隻不過,這架橋得先滿足一個關鍵的先決條件,就是得有一個人先行成功跨越陡崖,將一條繩索帶過去,而後用繩索將兵士拉過來。
隻有陡崖兩邊人手足夠了,這臨時板橋才能架得起來,不然人和馬都過不去,說什麼都白搭。
這個陷阱,可說是為衛桓量身定做了,先行成功跨越陡崖的非他不可。
等到他過來後,直奔曲丘,屆時天羅地網,正張開等著。
張岱大喜:“好!果然好極!”又咬牙切齒:“此番,必教那孽子粉身碎骨!”
屆時滅並州大軍,一舉穿過井陘,將並州也收歸囊中!
張岱精神大振,眾人也是,隨即再仔仔細細推敲一番,都覺此計極佳。
計策定下,張岱立即安排人去配合梁尚那邊的布置,諸事安排下去,有條不紊,現在問題就剩下一個。
“這個消息,咱們要如何透給並州?”
尋常的法子,隻怕衛桓不信。
“必須萬無一失。”
薑欽聞言,心中一動。
不過他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和眾人一起沉吟,待討論了幾個法子都被否了,帳中再度陷入沉默後,他方道:“唔,我有個法子,隻不過……”
他蹙眉,有些遲疑,張岱一拍案:“你說!不過什麼我們商議。”
薑欽才道:“假若,我們現在擒獲了敵軍要緊將領,會如何?”
當然威逼利誘,嚴刑拷打,務必要已最快速度掏出對方口中的軍事機密,好伺機破敵。至於後續或殺或囚,再決定不遲。
張岱眼前一亮:“你是說,……”
好主意。
犧牲一個上層將領固然可惜,但若是比起大勝儘數殲敵,那就是非常非常值得的。
再沒有其他比這更穩妥法子的情況下,很快,薑欽提議就被敲定下來了。
梁尚道:“隻這人,可不能隨意選。”
薑欽沉吟,道:“在軍中至少得十數年軍齡,勇猛能戰,忠心耿耿,又不可能背叛者方行,且必須自願。”
資深勇猛者,“無意”被俘獲才真實;忠心耿耿的,才能保證計劃不出紕漏。
可選誰呢?一個高層將領培養可不容易,選誰不心痛?尤其現在是河間青州合軍,選哪一邊都不好。
最好能有一個身體有礙,大約很快就不能繼續留在軍中,犧牲他損失較小,大家都心服的,才好去遊說。
這麼一個人,真有嗎?
還真有的,那就是鄭營,就是薑鑠麾下親信兵馬的領軍將領之一。
鄭營有頭風頑症,近兩年越發嚴重了,很多名醫看過,都建議他最多留一兩年,就不適宜繼續從軍了,否則恐戰時突發暈眩栽下馬。
不過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也就兩軍上層這個小圈子。
這是個好計策不假,隻薑欽也是順勢將鄭營推出的。薑鑠麾下這頭幾個最高將領,負傷陣亡,他已解決得差不多了,就剩一個鄭營。鄭營警惕心強,很棘手。
想必今日過後,再棘手警惕也無礙了。
他微微垂下眼眸,帳內靜悄悄了一陣,果然有人遲疑地說:“要不……鄭營?”
……
最後,事情果然如薑欽所願。
鄭營去中帳一趟,也不用多久,就答應下來,他決心發揮最後一點餘熱。
他叮囑麾下將士,和薑欽交代半宿,又去薑鑠營中一趟,最後留下一疊給家人的書信。
在第三日,就上了戰場。
一場凶悍纏鬥後,他避走不急,被徐笙一刀劈下馬,然後搶先生擒了回去。
毫無破綻,非常好。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等著鄭營熬不住酷刑,將“軍事機密”泄露。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把後麵一截也一口氣寫了, 不過看一下時間後,隻能放明天了。
不過今天也是肥肥的一章噢,寶寶們麼麼啾!我們明天見啦~ (づ ̄3 ̄)づ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