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寢室裡的那人探出腦袋查看前,黎諄諄指尖微動,在地上畫了個圈。
空氣嗡嗡波動,仿佛被撕裂開一道黑洞,下一瞬,披著浴袍的南宮導從半空墜落。
這“噗通”一聲響,在寂靜無聲的黑夜裡,顯得尤為清晰。
那推開扇窗的手倏忽頓住,黎諄諄趁著那人怔愣的一刹那,用著低不可聞的嗓音命令:“使出全力向前跑。”
南宮導甚至都沒聽見她的聲音,身體卻不受控製地站立起來,雙腿邁開大步,往前衝刺。
他本就穿著居家的棉拖鞋,鞋底在地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寢室中的那人回過神來,從窗戶翻身躍出,朝著南宮導離開的方向追去。
黎諄諄看了一眼地麵,又看向那人遠去的背影,蹙起眉,在心底倒數了十個數,伸手將地上的圈擦掉。
26道:“這人蒙著臉,看不清楚是誰。”
“是花悲。”她低聲喃喃了一句,貓著腰,身形隱匿在了黑夜中。
26一邊檢測著周邊的環境安不安全,一邊問:“你怎麼知道是花悲,他為什麼要殺你?就因為他兒子被你坑走了五千極品靈石?”
黎諄諄從天水閣的後院爬樹翻了出去,待她跳下牆頭,喘著氣:“看地上的鞋印。”
她先前就注意到,這裡每個人腳下的鞋底印都不同,後來查閱原著發現修仙界的穿著打扮都有講究。
就像是古時候的朝廷命官一般,衣著與身份地位息息相關,界限分明,不可僭越。
修仙界的衣著亦是如此,煉氣期和築基期的門人隻可著青、藍兩色,金丹期以上的門人則可以穿黑、白、紅、紫等顏色。
就連門人們腳下穿的鞋底紋,也頗有講究。
在蜘蛛窟時,黎諄諄注意到花悲走過的地方,鞋底紋路是竹葉狀,看著甚是新奇,便多留意了一眼。
而剛剛追出去的那人,雖然換上了夜行衣,又蒙上了臉,卻忘記了換鞋,從窗戶跳下來後的鞋底印,正是竹葉狀。
再看身形高矮體態,與花悲也相差不了多少。
至於花悲為什麼要親自動手來殺她,黎諄諄並不清楚,直覺來看,似乎跟那驗心鏡有關。
有26探路,再加上閉息丹的功效還未過時,黎諄諄逃得還算順利。
待她一路下山,跑進了半山腰的密林之中,26察覺到附近有所異樣:“有危險。”
“差不多百米之外,人很多,你最好先藏起來。”
黎諄諄所穿的前九本書裡,一次穿成末世文裡被喪屍咬死的作精女,一次穿成西幻文裡被人誣陷為女巫燒死的炮灰女。
為了苟下來,她練就一身躲藏的本事。
她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三兩下攀上一顆枝葉葳蕤的大榕樹。直到攀上最高頂,這才弓著身子,趴在茂密繁盛的樹枝裡,遮掩住了自己的身形。
不多時,樹林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透過榕樹葉的間隙,她看到叢林中穿梭的黑衣人們——要是沒猜錯,應該是花悲派來追殺她的人。
方才她召喚出了南宮導,又在花悲追上他之前,擦掉地上的圈,讓南宮導憑空消失在花悲眼前。
此刻花悲定是認為有高手在暗中保護她。
行走在林中的黑衣人們,約莫有二三十人的樣子,他們搜查的很仔細,連地上的綠蔭草叢都不放過。
而樹上能藏身的地方,他們不至於每一處都細細檢查,隻立在樹下,用手中長劍向上一催,劍身靈活地穿梭在樹枝間,唰唰幾聲後,落回到黑衣人手中。
到了黎諄諄這顆榕樹時,那長劍幾乎是擦著她頭頂的枝葉飛了過去,饒是她內心強大,掌心也不禁冒出冷汗。
修仙界到底是和其他地方不同,沒有靈力、沒有修為的人,根本無法在此好好生存,隻有被人欺辱的份兒。
一直待到黑衣人離去,烏雲下飄起淅瀝瀝的細雨,她仍然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叩住樹枝的雙臂已是勒得發紅。
黎諄諄在樹上蟄伏了半個時辰,等下來的時候,渾身都被雨水澆透了。
時間緊迫,離天亮約莫還有兩個時辰,剛巧又下了小雨,黑衣人將附近都搜查過一遍,大概率不會再搜查第二次。
在26的提醒下,她在附近尋到一處山洞,坐在陰涼的岩洞裡,黎諄諄一連打了三個噴嚏。
她揉了揉發酸的鼻尖,看著山洞外黑漆漆的夜色,猶豫了一下,伸手在地上畫了個圈。
這一次,因為山洞高度的局限性,南宮導沒有從半空中摔下來,而是直接落了地。
他身上的浴袍已經被換掉了,黑色襯衫半敞著,裡頭穿著白背心,頭發半乾不乾的樣子,顯得有些慵懶隨意。
“黎諄諄。”南宮導打量著她狼狽的模樣,挑起眉來:“你不會正在被人追殺吧?”
不難聽出,話語中有些嘲弄的意味。
她沒有理會他,坐在石頭上,抱著雙膝:“南宮導,我餓了。”
聽著她蚊子叫一樣的聲音,他怔了一下,蹲下身子,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體溫燙人,看來是發燒了。
她一掌拍在他的手背上,甩開他的手,似是嫌棄:“彆碰我。”
南宮導瞥了她一眼,收回手:“想吃什麼?”
黎諄諄:“水煮魚,回鍋肉。”
南宮導想起上次在蜘蛛窟鬨得不愉快,似笑非笑道:“就愛吃這個?”
黎諄諄:“嗯。”
南宮導:“十五分鐘,我讓人給你做。”
書中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逝速度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當南宮導被召喚到書中世界裡,他現實世界的時間就會被定格。
黎諄諄擦掉圈之前,還不忘叮囑一句:“記得帶十萬塊錢的轉賬記錄,再來一碗米飯。”
等他走後,她數著時間,指尖不住搓動著,在黑暗中顯得躊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