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七十一個前男友(2 / 2)

張淮之想著想著,難免又走了神。

黎諄諄掀開食盒,將食盒中的兩碗陽春麵和一碟子辣螺螄取出來,擺在了桌子上,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恍惚般,細聲問道:“淮之哥哥,你將曉曉安頓到了何處去?”

那一聲‘淮之哥哥’將張淮之喚回了神,他一低頭就看到黎諄諄推過來的陽春麵,熱氣騰騰的白霧撲麵打來,隨即便伸來一隻皙白的手,將筷子擺放在了碗沿上。

“再不吃麵條就坨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夾起陽春麵裡臥的荷包蛋咬了一口。

黎諄諄不怎麼會做飯,剛好廚房裡有曬乾的麵條,她便丟進鍋裡煮了。

張淮之看了一眼陽春麵,執起筷子吃了起來,唇齒間含糊不清答了一句:“我送曉曉回萱草山了。”

黎諄諄對萱草山不甚了解,隻是聽班十七講過他夫人是萱草山上的花妖,吸食天地精氣為生,萬年修得人形,化人後壽命僅有千載。

她捕捉到‘回’這個字,吃麵的動作一頓:“你的家鄉是萱草山?”

“嗯。”張淮之輕輕應了一聲,“萱草山很美。”

“可惜我未曾去過萱草山,沒有見過你的家鄉是什麼模樣……”她惋惜地歎著,而後又忽然看向張淮之,“雖然我沒去過,但以後總有機會隨你去看看……不然你先給我講一講萱草山是什麼樣子?”

他咀嚼著唇間的麵條,大抵是有些心不在焉,也沒吃出陽春麵的味道。

見黎諄諄問,他輕聲道:“萱草山不似其他四嶽,沒有內外城之分,宗門建立在山下,占地麵不大。四下皆是花花草草化出的靈元,它們拇指大小,猶如白胖的小娃娃,在半人高的綠草地裡打滾曬太陽……”

張淮之的嗓音清泠,在黎諄諄麵前總會放柔了語聲,顯出幾分溫情。

他講得很細,細到她闔上眼睛便能想象出他所描述的畫麵。碧藍的天空,翻滾著流動的白雲,山坡上四季長春的綠草隨風而動,花草間曬著光照的淺色靈元。

寧靜閒適,肆意而自由。

黎諄諄喜歡這樣的畫麵。

可她沒有機會和張淮之一起去了。

“萱草山上有一片樹林,叫作生命林。”張淮之道,“每當萱草山上有新生兒時,父母便會攜同幼兒,前去那片樹林裡栽下一顆小樹苗。”

“樹苗會在風吹雨打中成長為蒼天大樹,便如同那幼兒經曆的一生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直至度過漫漫歲月,待到生老病死後,便將其埋葬在那顆生命樹下。”

黎諄諄托著下頜,歪頭看他:“淮之哥哥,你也有生命樹嗎?”

張淮之點頭:“我的生命樹在生命林的第二十六排,左數第十顆。”

聽他說得這樣詳細,她不由怔了怔:“淮之哥哥……”

“諄諄,你是我的妻。”他笑著,“按照萱草山的規矩,若我不在世了,怕是要勞煩你埋葬我。”

“呸呸呸!”黎諄諄將筷子一推,“哪有人活著便安排自己後事的?”

張淮之斂住眉眼,溫聲哄她:“不過是談起了萱草山,隨口一提。”

他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怕惹她不快,便轉移了話題:“我昨日昏了過去,一醒來便聽說你成了天山掌門……諄諄,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見張淮之提起此事,黎諄諄也不準備隱瞞,她解釋道:“此事說來話長,其實我先前隱瞞了我的真實身份……我便是他們口中的黎殊師姐。”

“但我並非有意欺瞞,千年前我為封印四方作亂的黎不辭,引爆元神,將其封印在天山下。直至不久前,那封印才破除,我回到天山後,發現董謠霸占了我的靈寵,還弄壞了我的儲物戒。”

“不止如此,董謠還倒打一耙,令我與從小定下婚約的未婚夫花危之間產生誤會。我為自證清白,便去了蜘蛛窟取驗心鏡,誰料那驗心鏡中藏著我師祖曾經留下的傳位信……”

黎諄諄將其中緣由,九分真中摻著一分假,一股腦道了出來。

直至她說得口乾舌燥,拿著酒壇子倒了一碗酒出來,仰頭喝了兩口:“當時我並不知情傳位信的存在,隻因手中拿著驗心鏡,花悲心虛之下,便派人追殺我一路,我不得已之下逃出了天山,連夜乘船到了鹿鳴山。”

黎諄諄正準備著重提一提她是因為失去元神才逃得如此狼狽,還未開口,便聽見張淮之問道:“那南宮大哥呢?”

她怔了怔:“什麼?”

張淮之問:“他是你表哥嗎?”

“……”黎諄諄默了一瞬,嗓音輕了些,情緒似是一下低落起來,“南宮導死了……那魔界中人想殺我,他將我推開,但他卻沒躲過去……”

張淮之自然聽王徽音說了此事,大抵是因為他昏厥之前,剛剛與南宮導打了一架,南宮導的死訊對於他來說,充滿了虛幻的不真實感。

黎諄諄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他卻也追問不下去了。

王徽音說她悲傷到麻木失神,連埋葬南宮導的時候都沒有勇氣親自去。

不管南宮導是不是她表哥,似乎此時此刻也都不重要了。

張淮之不願見她悲傷,又轉移了話題:“諄諄,我現在應該喚你什麼?”

黎諄諄理所當然道:“自然還是叫諄諄,這是我的閨名。”她似是想起了什麼,顯露出遲疑的神色:“淮之哥哥,我如今已是天山掌門了,便在明日籌備了一個繼任掌門的午宴……我有些害怕,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出席宴會?”

張淮之垂下眸:“好。”

他答應地如此輕易,如此乾脆,甚至根本沒有猶豫,倒讓黎諄諄將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憋在了嗓子眼裡。

她抿了抿唇,往酒碗裡又倒了一碗酒:“淮之哥哥,這是廚房裡的藥酒。聽說夜裡睡覺前小啜兩口,便有安眠滋養之效,你要不要嘗一嘗?”

黎諄諄將酒碗遞到了張淮之嘴邊,清澈的酒水中倒映出他俊美的臉龐,搖晃的水波在夜明珠的光照下,明明暗暗。

張淮之不擅長喝酒。

但他還是接過了她遞來的酒,抿了幾口下肚。

所謂的藥酒不過是她隨口胡謅出來的,不過這酒並不辣嗓子,嘗起來醇馥幽鬱,餘韻無窮。

黎諄諄本是準備在酒水裡下點助眠藥,隻是張淮之比她想象中來得還要更快些,她還沒來得及往裡下藥,他已是坐在了她寢室中。

她問道:“好喝嗎?”

張淮之說不出其中滋味,隻覺得酒水有些嗆人,舌上微微苦澀。

他便如實道:“沒喝出來。”

黎諄諄接過他喝過的酒碗,抿了兩口,正想說這酒味醇香。一抬頭,見他目不轉睛看著她,她便起了些壞心思。

她又往嘴裡灌了一小口酒,在張淮之的注視下,身子微微向前一靠,便堵上了他的唇。

他似乎是有些訝異,雙眸中的瞳孔收緊,身體忽而僵直住。直至她輕而易舉地撬開他的唇齒,那帶著一絲辛辣滋味的酒水在他舌尖洇開,苦澀中又帶著細微的酥麻,由著唇齒向大腦蔓延而去。

她的唇舌很軟,那並不熟稔的動作由她做來,更引得他心跳加速,仿佛忘記了呼吸,便直愣愣地看著她。

他們不是第一次親吻。

但上一次是在張淮之洞房夜醉酒後,昏昏沉沉之下被黎諄諄引導的吻。

而這一次,張淮之很清醒。

儘管這個吻來得快,去得也快,他還是無可自抑的淪陷了進去。

她的氣息縈繞在他的鼻息間,那清淡而若有若無的淺香,那濕熱而若隱若現的呼吸,無一不讓他沉溺。

直至黎諄諄向後撤去,他卻不願鬆開她了。他掌心壓在她後頸上,一邊加深這個吻,一邊帶著她往床榻走去。

他的吻不再如同往日那樣溫和,儘管仍然青澀懵懂,卻好似染上一絲歇斯底裡的傷痛,沉重而急促,仿佛想要證明著什麼。

就在黎諄諄以為張淮之會做點什麼的時候,他又忽然停住動作,手臂撐在她耳側,將下頜埋進了她的頸間。

他不說話,也不繼續。

黎諄諄便趁這時候,從係統欄裡兌換了一顆米粒大小的安眠丹。有了方才親吻的鋪墊,他此時應該處於放鬆的狀態,那她渾水摸魚,將安眠丹以唇渡之,想必他也不會察覺到什麼。

她正準備將安眠丹含到舌底,倏而聽到張淮之低啞的嗓音:“諄諄……”

“嗯?”她動作頓了頓,垂眸望向他。

張淮之問她:“你愛我嗎?”

黎諄諄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從來都是一個性格含蓄的人,她但凡主動一點,他都要被鬨得臉紅心跳。

可此時,張淮之卻在問她,你愛我嗎。

‘愛’這個字太沉重,時隔這麼多年,黎諄諄早已經忘記了愛應該是什麼感覺。

隻是張淮之既然開口問了她,她總不好避而不答。就算是欺騙,隻要他這一刻是愉悅開懷的,那便也足夠了。

“愛。”黎諄諄伸手虛虛抱住了他,她並不遲疑,一字一聲道,“張淮之,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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