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也不大喜歡吃羊肉,但這個柏籽羊肉卻無比鮮嫩。
飯畢,他看向鬱氏道:“這道菜還真是不錯。”
“是啊,要不然這五丫頭巴巴的要過來說給爹爹吃,前兒還跟我說給爹爹吃了沒有,我還怕老爺你不喜歡吃呢。”鬱氏不禁埋怨羅至正。
羅至正笑道:“罷罷罷,我什麼事情都被你成日家說,天天念叨,我對你們的好,你們是一點也記不得了。”
這也不怪鬱氏隻提自己女兒,人皆有私心,但是她也沒有損害彆人的利益。如果是羅家共同的親眷,她一般都會帶著走動,但是是她本人認得的,自然隻提自己的女兒,還有爭寵也是各憑本事。
你秦姨娘當年在我進門時,風光無限時,你還不是把敬淵時雨都攏在膝下,天天在老爺麵前提起。
現在她能夠公平對待時雨,已經是不錯了,怎麼可能和自己女兒一樣。
過了端午,天熱起來,好在瑤娘她們在園子裡學,園子裡的大樹遮雲蔽日,竟不會感到太曬,反而偶有微風吹來,覺得涼爽太多了。
因為可能要進宮選伴讀,自然就不能和以前那般了,沈先生也是最大限度的講四書,她們去年學了訓詁之後,今年開始學《弟子規》,之後就是從《論語》等等開始學。
瑤娘已經在這個月開始每日白讀書,晚上背書寫字,一日不敢歇息,平日還要學女紅,還好她女紅前世有底子,這輩子輕鬆許多。
如此,時雨就慢了不少,因為她是一個真正七歲的孩子,固然有秦姨娘在旁邊很早就提點,但是有瑤娘時刻比著,她進度太慢,故而愈發擔心,還因此生了一場病。
而此時已然是七月了,瑤娘聽到這個消息,覺得這輩子也許因為她的重生,連時雨的命運也似乎不同了。
她單獨去看了時雨一場,見她咳嗽頻頻,連忙道:“這幾日雖然天熱,但你一定得保養好,禮部會再派官員來的,否則你這般進宮就不好了。”
時雨心中有些羞愧,她本以為自己生病,五姐姐會幸災樂禍,可能還會勸她不必進宮了,沒想到她竟然對自己關懷有加。
但姨娘所言也不無道理,她隻能做的不那麼極端了,她不可能剖心對五姐姐,永遠也做不到,她不信任任何人,可她能夠在不損害自己的利益前提下對五姐姐好。
瑤娘當然和時雨關係前世非常一般,這輩子二人都是孩童,好起來關係是真好,甚至同榻而眠,但除非鬱氏一直對時雨和她是一樣的,否則,二人也不可能交心。
“五姐姐,大夫說我這咳疾若是好的快,不過幾日,有那好的慢的,甚至幾個月都還咳嗽。如果我不能進宮,那請你保重。”時雨咳嗽的床板似乎都在抖動。
瑤娘還是道:“六妹妹好生保養,你我姊妹一道,即便不能做昭平公主的伴讀,還有其她郡主的伴讀,這樣我們一起做伴讀,一起在宮裡相互扶持,豈不是很好?”
本來還有些芥蒂的時雨思路也打開了,是啊,昭平公主隻有一個,可是諸王之女卻有多個,她突然意識到秦姨娘有時候說的話也不儘然對。
就比如她拿黃姨娘做例子,可是沒有黃姨娘,依舊也有青棠、紅袖,若是姨娘有黃姨娘扶持,兩個姨娘隻要有一人受寵,在爹麵前提另一位,也總比現在黃姨娘過世,姨娘現在也不受寵強啊。
就像點心隻有一塊,大家爭的死去活來的,可分明是因為點心給少了,如果一人一碟,她還吃不完呢。
秦姨娘總覺得她和其她姐妹的關係是非死即活的,以為隻有一塊點心,而實際上,她們是可以一人一碟的,隻要她和五姐姐一起共同努力。
“好,那我要喝五姐姐以前跟皓哥兒做的那個白蘿卜水止咳。”時雨拉著瑤娘撒嬌。
“沒問題,不過也不能亂喝。”瑤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還替時雨梳頭發,時雨纏著她講故事,做小蝴蝶,姐妹倆嘰嘰咕咕說了半晌。
秦姨娘等瑤娘走了,又想說什麼,時雨卻道:“姨娘,五姐姐待我好,就像您說的,太太若是真的替她找了關係,那我跟著五姐姐一起,興許彆人也會多看顧我幾分呢。”
對女兒的固執,秦姨娘也就不便說什麼了,女兒大了,白日不是在讀書就是在上房請安說話用膳,她和羅敬柔的想法是一樣的。
若鬱氏真的偏心在明處,或者瑤娘再壞些,做出些她明確能抓到錯處的也罷了。
偏生她們還真的沒有什麼壞心,好也還算很好,至少月例,平日交際、衣裳,甚至是時雨常常能見到羅至正也是鬱氏讓人請時雨過去用飯的。
再有自己兒子在外交際的花銷,老爺還未想到時,太太就提出來了,三不五時去山上送棉衣吃食,這要秦姨娘自己也沒法抱怨了。
時雨心病去了,病也好的很快,瑤娘也為她高興。
禮部派人勘驗,對照幾個月前的描述仔細核對之後,發了相關的牌子,這就相當於她們的身份證明。
比如瑤娘這裡就寫的是上述三代,何為仕宦名門,就是這了。左邊書寫曾祖特贈光祿大夫,已故國子監祭酒羅一魁,祖父升授光祿大夫,已故南京刑部尚書羅士兆,父為奉政大夫吏部文選司郎中羅至正,右下角則寫前母恭人汪氏,母為恭人鬱氏,行二,名時微,再有出生年月不再表。
而敬柔的和時雨的在母親上略有不同,敬柔寫的母恭人汪氏,繼母恭人鬱氏。
時雨處則是寫的,前母恭人汪氏,母恭人鬱氏,生母秦氏。
懂行的大概一眼能看出誰是原配所出,誰是繼室所出,誰是偏房所出了。
這不是選秀,當然也不必要像秀女們還要住進宮中如何,但是檢查身體是要的,萬一你有癆病,傳染給宮裡貴人如何是好。
所以,第一步是在八月初六進宮先進宮查驗去。
正好鬱氏就把羅時嵐請了回來,羅時嵐看了這三位妹妹一眼,先是道:“這頭次進宮,隻是那些嬤嬤們在外看著,有禦醫把脈,故而準備兩封銀子,禦醫,一封給那些嬤嬤們。”
“到第二場,才會讓你們寫字,大字小字都要寫,再考經義這些。我想也並不會很難,但是字一定要寫好,有些娘娘們大抵不識字,但是能看出字工不工整。”
羅時嵐的話是金玉良言了。
三姐妹站起來連忙謝過羅時嵐,羅時嵐則笑道:“還有,有些自稱仕宦名門,實際上也不過是假稱,咱們家的姑娘不必擔心。”
那是,一門五進士的羅家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羅敬柔更添信心,她還有位素未謀麵的姨母在宮裡,這位姨母也曾經生過一位小公主,但之後就失寵,後來就隻逢年過節賞賜些東西回來,除此之外,似乎也不太熟悉。
但無論如何,有個人在宮裡,總比沒有的好,而且還是主位。
當然,最後這個關係要留在之後再說。
瑤娘看著羅敬柔,卻覺得很怪,按照常理羅敬柔條件其實非常不錯,即便選不成昭平公主的伴讀,但也還有其他王府,甚至她還有延平侯汪家做後盾。
這樣的條件怎麼會落選呢?還記得前世她仿佛是很快就落選了。
羅敬柔也不會覺得自己會落選,甚至認為她當公主的伴讀也可以,隻要她會哄人,到時候瞞著高位者賜婚,那王家不退婚也得退,因此此行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至於瑤娘卻不會完全指望所謂的大皇子妃,興許包括鬱氏甚至林家都以為大皇子妃是皇長子妃,也很有分量,殊不知前世她曾經聽說過一些皇長子府上的事情。
據說當年選秀,隻從北直隸、南直隸並山東、河南還有京中附近選秀,大興府秀女洪雲秀脫穎而出,但因年紀尚小,當年有太後亡故守孝,故而養育宮中,可人人視為皇長子妃,隻等孝期過後指婚。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世事也難料,大同府出身的林氏長姐在宮中做尚宮,曾偶然有一次提及其妹出生時,天降甘霖不說,那次大同府連捷八次。
正好被當今皇帝聽聞,又讓欽天監再次合了八字,因此林尚宮之妹被選為皇長子妃,而原本板上釘釘的洪氏則成了次妃。
不過,洪氏生的聰明美貌,和皇長子耳鬢廝磨,更有青梅竹馬之情,反而是林氏退了一射之地,外人不知曉,但瑤娘因為有前世的經驗,知曉皇長子妃林氏其實沒什麼權利,大皇子非常偏寵洪氏,甚至管家權也分了一些給洪氏。
隻不過怕外人知曉,遮掩的好,但林氏也隻是麵上光。
鬱氏給姐妹三人都準備的是雪白絹質滾金邊的中衣,外麵都是一樣的湖色梅蘭竹暗紋刻絲褙子,頭上都是精致的絹花,這隻是初選,並不需要多麼的華麗。
瑤娘吩咐銀容道:“今兒就把衣裳熨出來,明兒起來正好穿。”
“是,奴婢遵命。”銀容也很高興,自家姑娘出息了,她這個做奴婢的也是跟著出息了。
夜晚,躺在床上,瑤娘還有些興奮呢,這是她前世從未經曆過的,甚至避之唯恐不及,覺得自己不敢的,這輩子無論如何,她都得挑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