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一門好親, 我們家從前和輔國公府也很有些往來,隻是婚期預備何時定下?”林夫人又道。
鬱氏笑言:“還要等她們再來京中才能正式定親,如今人已經回去湖廣了, 明年鄉試,若是王家領了鄉書, 豈不是喜上加喜, 即便沒領,咱們也準備辦了婚事了。”
“如此是厚道之言。”林氏讚揚一番。
鬱氏笑而不語, 說著話又把鬱嫣的未來婆母林家的八太太喊了過來, 幾人商議婚事。瑤娘一個小姑娘就被人帶著去逛林家的園子, 帶她逛園子的是個叫牡丹的丫頭, 她生的尤其富麗,不愧有牡丹之名。
“你是在何處伺候的?”瑤娘問起。
這般出眾的丫頭, 前世她怎麼半點印象也無。
牡丹笑道:“奴婢在書房伺候世子的,隻因奴婢針線活好,這幾日就在上房做針線。”
這種情況就是默然牡丹是林緯南的通房了, 也難怪今日誰也不派, 派她過來。看來牡丹不僅精通文墨, 能伺候好林緯南, 還很討林夫人的歡喜。
瑤娘合理猜測難不成這牡丹前世是羅敬柔進門後處理掉的, 不然為何之後就沒有再聽說了。但她不會把這些掛在臉上,這隻是她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況且這輩子不同了,她就不能事事以前世為主。
“這麼說牡丹姐姐的針線活很好了?我年初也開始學針線,隻做的不好,日後還要多向你請教了。”瑤娘順著她的話道。
牡丹又再謙虛一番, 她情知這些官家千金人家是說的越客氣,才顯示她們的尊重,實際上人家怎麼會真的跟她請教。
尤其是這位羅五娘子,其曾祖是國子監祭酒,祖父是狀元郎,官至刑部尚書,人稱羅大司寇,叔祖父更是通政使,其父乃吏部郎中,外地封疆大吏進京都要拜會的人,再有人家伯父也是太常寺少卿,家中和汾陽王府結親。
人家就這麼一說,牡丹哪裡真敢拿大。
“羅姑娘,我們林家雖然一直遠在大同宣府,但家中仆從也一直在京。這園子裡,卻培育的人不怎麼上心,唯獨這仙客來,從冬天開花,一直到今年春天,一直都是如此好看。”
“我看不止是這仙客來,這三色堇和天竺葵也開的都好,春日就是如此,一眼望去都是粉白紅相間,我們家園子也是如此。不過,我在我自己種了一盆鳶尾,是淺紫色的。”
牡丹欣喜道:“我也頗喜歡鳶尾。”
“你若喜歡,我送幾盆過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因為這盆鳶尾,二人也覺得親近許多,瑤娘還把身上戴的一個臂釧贈給牡丹,牡丹則拿了一根碧璽簪送給瑤娘。
“我們做奴婢的,也沒什麼好東西,這是大皇子妃賞賜的呢。”
是了,林家現在還有位姑太太嫁給大皇子做正妃,但瑤娘看到這根碧璽簪連忙推辭:“如此貴重之物,怎好討姐姐的,還是收起來,取一件普通物件給我就成。”
牡丹卻執意不肯,無奈,瑤娘隻好收下,但她也被牡丹的熱誠打動,難怪她不過是個大丫頭,能被林緯南和林夫人同時器重。
從園子裡回來,林夫人又叫了個戲班子唱了一出戲,還在一起用膳,瑤娘素來就喜歡吃忠靖侯府的柏籽羊肉,這羊肉隻有山西的中陽縣才有,鮮嫩清香還不腥不膻,不少人謂之曰“土人參”。
林夫人見瑤娘喜歡,就好笑道:“難得你喜歡吃這個羊肉,我們家的南哥兒幾個都吃不慣,偏我就好這口。”
“林夫人,我在家也不怎麼吃羊肉,覺得腥膻,但見貴府上做的毫無腥膻之氣,反而鮮嫩,總覺得好吃,我父親也是和我似的,隻恨他今日沒來呢,要不然他若吃了,肯定也和我一樣。”瑤娘笑嘻嘻的。
林夫人哈哈大笑:“你這孩子,這是來跟你爹爹討吃的來了,我就不信你家什麼沒有。”
瑤娘則道:“呀,這被您看出來了,還不是您人好。”
鬱氏見女兒無師自通的和大人們交際,心底一塊石頭也隱約放下,她就怕女兒不懂變通,或者崖高自岸。
母女二人回家時,林家還真的送了柏籽羊肉過來,瑤娘笑眯眯的:“這個就送給爹爹。”
“那你爹爹肯定很開心。”鬱氏不免道。
瑤娘對羅至正感情過於複雜,她知道現在爹爹對她不錯,可那是基於她變好了,可哪一天她不是他期望的那樣,興許他就不會對她好了。
這和娘不同,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娘都會最喜歡她。
回到家中,羅至正正好在家,鬱氏則對他表功:“你女兒在侯府吃了一道柏籽羊肉,吃著好,非說你肯定喜歡,特地跟人家討,你看她多有孝心。”
“不是說我不吃羊肉的,怎麼弄那個來。”羅至正吐槽。
“你以為我是你們,每日想的就是吃了麼?”
知道丈夫就是這個嘴壞,鬱氏也不計較,隻說這肉好,沒有腥膻,溫言軟語的,羅至正隻和她說話。
當然,這些瑤娘不知曉,她幾乎是請安後就回到東廂,頭一件就是問敬皓如何,範氏一事固然消弭,但弟弟敬皓到底是如何跌落湖底的,無人得知。
敬皓乳母宋嬤嬤固然也不是什麼忠仆,但為人老實,膽子比老鼠還小,絕對不是敢殘害幼子的人。
這件事情縈繞在她心中,她不敢掉以輕心。
“三少爺剛下學回來呢,正在寫功課,奴婢不敢打攪。”銀容道。
“好。”瑤娘才放心。
這些日子不用學規矩了,瑤娘便全身心的把所有精力放在讀書上,時雨也是如此,倒是不能像以前下學還能玩兒了,她們既然已經在冊準備選伴讀,都不想因為學問被淘汰,否則,彆人還以為你是個草包。
當然,因為過了帖子,羅敬柔也就知曉自己的親事了。
這於她而言是晴天霹靂,時貞還嫉妒她,麵上笑著打趣道:“三叔三嬸給你說了個大才子呢。”
時貞本覺得單家早不如前,但單家真的是出手豪綽,隻是小定,就送了足足快一百抬的定禮來,這讓時貞狠狠的風光一把。
她這個人和旁人不同,府裡小姐們輕易不提錢,認為錢俗氣,她卻覺得隻有黃白之物才最是可愛。那些人清高,她可不清高。
單家滿足了她這一點,但是看著羅敬柔定親的人那麼顯赫,她不由得又嫉妒起來。
羅敬柔撇嘴:“二姐姐,咱們姑娘家哪裡能把這個掛在嘴邊,我不與你說了。”說罷起身就走了。
留下時貞和身邊的丫頭寶珠不忿道:“她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仙啦。”
寶珠笑道:“也許三姑娘也想和咱們大小姐一樣呢。”
“那她真是自不量力,我們家之所以能出大姐,是因為我爹曾經是衡王長史,三叔當年卻是為了皇長子被貶謫的。大姐姐在宮中有廖貴妃撐腰,才得以嫁入汾陽王府,三妹妹有誰會理她?延平侯府倒是出了一位妃子,可是早就不大受寵,如何跟廖貴妃比。”羅時貞自己是時運不濟,當然也不願意看到羅敬柔出頭了。
羅敬柔全幅心思都放在選伴讀上,她心裡希冀通過選伴讀能被某位貴人看上,王家怎麼敢和貴人爭鋒,如此,也算是成功了。
時雨也不懂了,她問瑤娘道:“五姐姐,你說三姐姐都許了人家了,怎麼還這般用功?反正她就是選上了,可到了婚期還要回來成親的啊,如此做伴讀也做不了幾年。”
“我也不知曉呢。”瑤娘搖頭。
時雨又問秦姨娘,秦姨娘嗤笑:“咱們這位三姑娘心高氣傲,老爺太太選了那麼好的親家,她還不滿意,隻恨不得自己進宮做皇後才行,和她娘倒是很像,心比天高。”
時雨不明白:“可大姐姐能嫁,三姐姐想嫁好點兒的也無可厚非呀?”
“話不是這麼說的,大姑娘做了好幾年的伴讀,說是伴讀,就是聽著體麵罷了,跟你身旁的大丫頭又有什麼區彆。況且你二伯父是衡王的人,有廖貴妃撐腰,你爹可是支持皇長子的,自古如無嫡子就支持正統。你看太太為何隻帶五姑娘往忠靖侯府跑,甚至把自己侄女兒都送過去,還不是因為忠靖侯府出了大皇子妃,可太太隻願意為自己的親女兒打算,她怎麼會為三姑娘打算呢?”秦姨娘很早進府,在這府裡摸的很清楚。
況且,她又有個出息的兒子,外頭的管事,哪裡都賣她三分麵子。
時雨還真是沒想到太太居然也這麼深的用心,難怪娘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看來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卻說端午這日,廚下把瑤娘帶回來的柏籽羊肉做了,鬱氏替羅至正布菜,羅至正嘗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