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瑤娘卻吃的很開心,她本來就餓了一早上,人啊,要有精神,就一定得吃飯,什麼都沒有飯香。
但她也不會狼吞虎咽,之前宮中嬤嬤們就特意教過她們吃飯。
這是要餓到晚上去的,瑤娘可不會裝斯文,就跟喝露水的仙女兒似的。
用完飯,真陽郡主那裡有人送了膏子來,瑤娘收下塗好之後,等到下半晌開始學琴。能請進宮裡教公主的,當然是首屈一指的琴師。
偏偏瑤娘在家裡學的時日短,不如湯慧君已經是很嫻熟了,她卻極為笨拙。
湯慧君之前被瑤娘氣著了,現在見瑤娘在琴藝上不如她,此時又心中得意起來。瑤娘暗中觀察大家的指法,一個人揣摩著,她總覺得許多東西也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
但學了琴之後,就開始學五禮,這包含了吉禮、凶禮、軍禮、賓禮、嘉禮,甚至學了五禮之後,又要學術算和射箭。
固然在琴藝上瑤娘輸湯慧君一籌,但是她在射箭上卻很有天賦。
大抵是她常常活動,跑的也很快,射箭也非常有力氣。
真陽郡主撫掌而笑:“好啊,沒想到你射箭還真是不錯,雖說比我還差點,但若日後勤力學,未必不成。”
“那還不是跟在郡主身邊,若是在家裡,怕是沒有這樣的機會。我爹爹娘親若是知曉我學會這個了,肯定十分高興。”
反正何時何地把真陽郡主放在前麵就好。
熬到最後,昭平公主已經開始打起瞌睡來了,李天驕和王元霜還熬著,俱不敢說話。瑤娘最後和真陽郡主回去的時候,三人已經累的說不出話來了,尤其是湯慧君,已經不想說話了。
真陽郡主對宮外的一切都很感興趣,她聽說瑤娘還坐過船雲雲,又問她:“你平日在家中玩什麼?”
“在家也不過做針線,偶爾帶我弟弟去園子裡跳跳百索,踢毽子,我那弟弟偏生歡喜用草做的物件兒,我偶爾也會做上一兩件。”瑤娘笑道。
真陽郡主立馬就喜了:“你還會做那些了?何時也替我做一下。”
瑤娘卻搖頭道:“有些時候不做了,總怕做的不好。”
兩人嘀嘀咕咕的走到頭所,三人一並去見洪側妃,洪側妃此處擺滿了蘭花,這讓瑤娘一時想起了高平老家的羅宅,記得那裡也是有許多盆蘭花。
洪側妃這裡的窗戶都是鑲嵌的玻璃,顯得格外的透亮,內裡陳設富麗,她本人手上戴著的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正含笑看著她們。
隻見真陽郡主隨意行禮後,連忙上前挨著洪側妃坐著,“母妃。”
“今日如何呀?”洪側妃含笑看著真陽郡主。
真陽郡主自然不會提及自己背錯連帶瑤娘被打手的事情,她不可能自爆其短,最多就是私下可能說說。
瑤娘也是巋然不動,不露任何分毫,湯慧君也是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又悲哀的想,若是自己被打手板了,是不是也如此忽視呢?
聽得真陽郡主話說完,洪側妃才笑道:“倒是我說的起勁,竟然忘了你們。”說罷又讓丫頭們搬了繡凳來讓瑤娘和湯慧君坐下。
“昨兒見麵匆匆,也不知道羅姑娘你家中情況,你年紀這般小,家裡人怕是會擔心吧?”
瑤娘笑道:“家裡人隻擔心我蠢笨,拖累了郡主。我母親讓我好生讀書,多學些眉眼高低,日後不總是這般。”
洪側妃握著她的手道:“我看你爹娘就把你教的極好,聽說你有位姐姐也是嫁到宗室了?”
“是,是我伯父家的大姐嫁給了汾陽王的次子成國公。”瑤娘當然也要說一下自家的優勢,她也不傻,在宮裡生活,宮裡勢利眼最多,你若真把你說的可憐兮兮的,人家才不會同情你,反而覺得你好欺負。
洪側妃又上下打量了瑤娘一眼,不禁道:“你今日受苦了,我也和你們郡主說了,讓她好生讀書,如此方不讓你們受累。”她見這孩子生的尤其美麗,如明珠在暗夜發光,唯獨她往那裡一坐,就有光彩照人的意思。
剛才她故意冷落這孩子,她臉上也完全沒有任何憤懣委屈,甚至說話也清楚明白,八歲的小姑娘就到了如此地步,洪側妃不得不高看她一臉,又覺得她懂事靈巧。
瑤娘立馬一臉惶恐:“為郡主分憂原本就是應該的,算不得受累,洪主子這般說起,真是折煞我了。況且,依我看,郡主已經很不錯了。”
洪側妃笑道:“好孩子,難為你還要為她圓,你這孩子,我不知道如何喜歡到心裡去了。正好我這裡有一對安南國進貢的沉香手串,你拿去玩兒,哦,是了,還有一方斑石硯。”
“哪裡擔得如此賞賜。”瑤娘連忙辭謝,她又趕緊看了湯慧君一眼,並不想要。
所有的事情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除非洪側妃私下給自己,否則這樣當眾給她,豈不是製造不公平。
洪側妃又說另有禮物給湯慧君,瑤娘這才收下。
但此時,洪側妃對瑤娘的確另眼相待了,人能夠被誇獎時,還完全不改其色,也並不得意,隻擔心這個行為會不會引起不好,的確是非常聰明了。
一時,得了賞賜,瑤娘也覺得洪側妃難怪能成為皇長子的寵妾,的確是很會恩威並施,賞罰分明,先故意晾了自己一下,後來又噓寒問暖,偏愛自己,若是一般的小姑娘,怕是早就樂不可支了。
最後,在自己看了湯慧君一眼後,她又立馬給了賞賜給湯慧君。仿佛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實際上,她早就準備好了兩份禮物。
的確很有手腕,會拉攏人心。
頭一日就得了賞賜,秀林秀娟都高興的很,瑤娘則笑道:“你們且收好,替我放箱子裡鎖好。再讓人送了熱水來,我要梳洗。”
說罷,又打了個哈欠。
秀林覺得這位主子好伺候極了,就比如現下人家梳洗完,點燈看了會書,就徑直睡了。還主動讓她們倆一個睡腳榻,一個睡美人榻上。
因為她們宮女住的廡房沒有冰,隻有羅姑娘和湯姑娘的房裡才有冰。
以前的瑤娘也愛多思多想,可後來她就想通了,什麼時候有睡覺大,隻有睡好了,人才有精神的嘛!
瑤娘這邊呼呼大睡,湯慧君卻擔心的不行,她想乾脆次日說自己病了算了。可剛來了一天就裝病,恐怕皇後姨母和洪側妃她們都會覺得她身體太弱了,不堪大用。
天沒亮,秀林就推瑤娘起床來,瑤娘趕緊起身穿戴整齊,好在昨兒把書袋整理好了,隻消去真陽郡主那兒去才行。
卻說她和湯慧君一起去真陽郡主處時,就聽裡邊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你呀,昨兒非拉著我說了半夜的話,吵的我是沒法子睡了,看看,今兒就賴床了吧。”
這真陽郡主居然還未起床,瑤娘也真是無語了,她是一個非常守時的人,平日無事時可以賴床,在鬱氏那裡玩一天都沒什麼,但是隻要有時辰安排,她就會提前到。
隻是這個時候她也不好說什麼,湯慧君也是蠟黃的臉蛋兒,白白的嘴唇,本來就夠受苦了,還碰到她賴床。
她們進來內室時,隻見一女子,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她身材微豐,鵝蛋臉兒,水杏眸子,舉止溫柔可親。
隻說她見到瑤娘和湯慧君,忙上前笑道:“都是我的不是,昨兒讓她和我一起睡下,不曾想今兒弄遲了。你們二位先坐下,正好我那裡存了兩籠豆腐皮包子,你們先嘗嘗,如何?”
如今也隻好如此了,瑤娘見這姑娘處處和真陽郡主熟稔,心想這必定是洪淑怡洪姑娘,洪側妃的堂侄女。
聽說她家是有名的大富商,可見她身上衣著素淡,渾然不似商戶女,倒像是書香人家的姑娘。
這位姑娘舉止溫文知禮,家裡的豆腐皮包子也的確不錯,瑤娘吃的高興,對洪淑怡很是讚揚。
湯慧君卻在心中冷哼一聲,這個洪淑怡真把真陽郡主當成她的人了,分明是她來找真陽郡主,害的真陽郡主要遲到,現在還搞的她擔下罪責做好人。
可到時候吃掛落的人是她們啊?
瑤娘隻是吃豆腐皮包子,吃完還喝了一杯酥油茶,順便出了個恭,最後才和真陽郡主等人在最後一刻氣喘籲籲的走到了。
她一坐下就背書,而真陽郡主因為昨兒根本沒怎麼睡,一來就打瞌睡。湯慧君則擔心的不行,萬一今天真陽郡主又錯了,可如何是好?她頓時心急如焚。
瑤娘見她如此,也是在心底冷笑,你昨兒若是和我商量,大家公平著來,興許一起能勸真陽郡主,但你昨兒當我傻,想讓我天天替你挨打,哼,你先嘗嘗這個滋味兒吧。
人隻有自己受罪才知道什麼叫合則兩利,分則兩傷。
果然,真陽郡主今日背書,居然錯了十個字,瑤娘自然不動,湯慧君到最後隻好伸出手來,一共被責打了十下。
嘖,真疼啊。
“郡主,湯姐姐和我都是血肉之軀,固然我們被打手板到底不會傷筋動骨的,可時日長了,您試想誰不是爹娘父母生的呢?”瑤娘這句話是沒了尊卑之分的。
但是同樣,你這位郡主如果害的身邊的伴讀紛紛裝病回家,你自己的名聲又好哪裡去。
真陽郡主也不是壞心腸的人,見瑤娘沒了笑影,湯慧君又委委屈屈的,她撓撓頭:“日後我絕對不會這般了。”
這個時候,湯慧君倒是做好人了:“郡主快彆自責了,也沒那麼嚴重,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瑤娘聽到這裡,知曉這湯慧君是個什麼人了,頓時完全歇了和她合作的心思,遂似笑非笑道:“湯姐姐,我也是為了你和郡主好。咱們三人無論如何,也要為了不受罰好生讀書才行啊,郡主,您說呢?”
“當然是了。”真陽郡主有些心虛,畢竟昭平公主人家昨兒錯了十個,今天一個字沒錯。還和李天驕幾個有說有笑的,自己卻連續兩天害彆人被打,是下人倒也罷了,湯慧君是皇後的姨侄女,羅瑤娘也是朝中大臣的女兒。
湯慧君氣炸了,昨兒那羅瑤娘不過才被打了三下,自己生受了十下,萬一真陽郡主發奮了,那羅瑤娘豈不是一個手板都不用挨了?
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郡主,來,我和您一起讀吧。”瑤娘才不管她呢,既然不是合作之人,她就隻管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