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瑤娘自己而言, 她原本習飛白體,後改學趙孟頫的書法,因此字體典雅好看,且日日勤學不輟, 即便是回家, 她也從來沒有放棄。
她始終認同,人是什麼身份就得做什麼事情。
如今她是個女學生, 還是在做伴讀, 就更應該利用這個機會, 好生讀書, 這才是此時該做的。
替洪側妃抄寫的佛經抄完了,她和湯慧君去請安的時候一起送過去了,洪側妃接過來翻了幾頁,忍不住點頭稱讚道:“難為你了, 字兒寫的真好。”
這洪側妃原本是想多給賞賜給瑤娘, 但見湯慧君在此, 也不方便多說什麼, 她素來知曉這姓湯的姑娘心胸狹窄, 這樣反而引起不必要的爭端。
但見瑤娘並沒有任何失落反應,反而講起佛經中的故事,還請教於她,洪側妃也是和瑤娘說的難舍難分。
“您懂的真多,我聽的都是耳熟能詳的,哪裡知曉背後還有這般的故事。”瑤娘還是挺驚訝洪側妃其實懂得挺多的。
因為她這個年紀的婦人,多數不喜歡表露自己,常常疲憊不堪,要不然就青燈古佛, 可是洪側妃卻懂得非常多,看的出來她看的書很多,但很少顯露自己。
洪側妃笑著擺手:“不過隨意知道一些罷了。”
“那也很好了,前幾日,我們在學《赤白桃李花》這樣的法曲,用鐃鈸、鐘、磬、幢簫、琵琶彈奏,這和《霓裳羽衣舞》一般都是佛教曲目,曲調清雅,精妙絕倫。”瑤娘有時候在想,絲竹之聲為何有人愛聽,是真的讓人沉浸其中啊。
湯慧君不知道為何洪側妃和瑤娘如此投機,自己反而跟局外人似的。
但瑤娘還挺知曉分寸,略坐了一會兒,她就直接告辭了。因為她知曉,人和人的交往有界限有分寸,才能長久,否則太過於親近,反而是災難的開始。
回到房中,秀林端了茶水過來,“姑娘,先喝點茶,再繡吧。”
“不行,這是給洪側妃的,我得先做出來。我這個人就是這般,但凡做什麼事情,總想趕緊完成算了。”瑤娘笑道。
秀娟又從外端了個托盤過來,這是洪側妃送給瑤娘的,但湯慧君在,秀娟怕她不自在,隻悄悄附和在瑤娘耳邊道:“這是側妃送的一對串綴珠寶金耳環,這耳環上綴的是珍珠和綠鬆石,典雅大方。”
瑤娘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尋個盒子放著就是了。”
跟這樣的人做事才不虧,有的人身份高貴,卻覺得一切理所當然,差遣彆人輕視地位比他低的人,這種人遲早人心儘失。
湯慧君早覺得她們鬼鬼祟祟,竊竊私語,不知道是何事,今日一見,更覺古怪,她又去找洪淑怡問去了。
洪淑怡笑道:“哦,也不是什麼大事,是我姑母拜托羅伴讀抄寫經文,故而送了一對名貴的耳飾過去。”
“姐姐的字也寫的挺好的,論才學,比我們都強,你又是側妃的親侄女,怎麼側妃找她不找你呢?”湯慧君真是不明白。
她其實覺得瑤娘的性子並不長袖善舞,甚至明明知道洪側妃喜歡臘梅,她卻偏偏喜歡紅梅,向來也不曲意逢迎,甚至和真陽郡主關係普通,算是比較特立獨行之人,但洪側妃仿佛就對她情有獨鐘似的。
這不是有意於她,又是什麼呢?
果然,洪淑怡臉上難得露出失落的眼神:“那我也不知道了。”
湯慧君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而湯慧君的心思瑤娘也並不放在心上,因為宮闈森嚴,毒藥是不可能帶進宮的,除此之外小打小鬨,她一點都不畏懼。
這日也不知道為何湯慧君並未去皇後宮中侍疾,而是歇在房中,瑤娘還問了一句:“湯姐姐今日沒去侍疾嗎?”
“嗯,娘娘那兒好些了,故而我就先回來了。不過,羅妹妹,你這些日子都在繡佛經,怎麼不多歇息,這麼晚了,你還在繡?”
“一時繡到這裡,就放不開手了,你放心,我這就上床歇息。”瑤娘笑笑。
湯慧君臉色發白,她是第一次做壞事,心中總是有幾分不安,但見瑤娘安眠,睡的很熟。她們同屋這麼久,當然知曉瑤娘隻要沾枕就睡,並非是思慮極多之人。
守夜的丫鬟都在外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她慢慢向瑤娘身邊靠近的時候,手上的銀壺滾燙的她還要用汗巾子包著,生怕燙傷自己的手,這裡麵的水隔著壺都能覺得滾燙。
湯慧君在心裡默念:“對不住了,等會兒我隻燙傷你的一小塊臉,不會真的讓你毀容的,你父親仕途得意,即便你是無鹽女,也有人娶你啊。”
就在她準備靠近床邊的時候,瑤娘卻悄沒聲的站在她身後。
瑤娘在家和羅敬柔這樣的人相處久了,知曉這些人並非是出身高貴,行事就不卑劣的,因此,在方才門響之後,她就驚醒,悄悄放下幔帳,躲避在旁,眼見湯慧君提著壺朝她床上走去。
本來她還在想這湯慧君鬼鬼祟祟的做什麼,不曾想她掀開蚊帳,朝最上方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