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貴妃問起:“是送的那一筐林檎嗎?聽說是洛川之地送來的,也怪道味道不同,我看汁水四溢,承運若是喜歡,就拿去吧,我年紀大了,少吃這些的。”
瑤娘擺手:“哪裡就要母妃這裡的孝敬,家裡儘有他的。”
“我也知曉是他的一片孝心。”洪貴妃慈愛的看著承運。
徐青容見狀嫉妒非常,還得保持平靜,她的女兒身子骨還弱,輕易不能見風,更何況女子和男子不同,郡主和王子也不同。
隻聽洪貴妃問起瑤娘:“我聽說老三有意請封承運為世子,是麼?”
瑤娘趕緊道:“兒媳同他說過,承運才一歲,年紀也太小了,還是大些更穩妥呢,母妃也替兒媳勸勸殿下才好。”
看來這並非是瑤娘的意思,洪貴妃是知曉這位兒媳很能沉得住氣的,她那個時候並不知道建章帝是假裝中毒,還好沒有跳出來爭權奪位,這都是這位兒媳婦的功勞,過後她卻完全不提起自己的功勞,甚至在兒子麵前都沒說過。
洪貴妃也因為這次得體的表現,如今徐娘半老了,讓皇帝即便有更多新寵的情況下,還對她一如往昔。
這一點就是她另一個兒媳徐青容比不上的,徐青容總想從自己這裡得點什麼,名聲以及抗衡周王的籌碼。
因此,洪貴妃還是同意兒子的看法,反而對瑤娘道:“我看承運就很好,封為世子也很應該,早日定下名位,對承運也是好事。”
“這……”瑤娘故作為難。
洪貴妃笑道:“這事兒還得聖上同意呢,我們婦道人家也並不懂。”
其實就是洪貴妃沒有任何意見了,瑤娘在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兒子早一步封了世子,宗法地位就早定了,若是大皇子當年就被封了世子,何必要行此道?
徐青容見這麼小的孩子就要被封為世子,這樣弟妹的位置就更穩固了,她眯了眯眼,心道這羅氏果然是好算計。
請完安之後,承運不願意回去,瑤娘隻好帶著他到禦花園中玩。
白英等人一出來就恭喜瑤娘:“咱們小王子終於要被封為世子了。”
“好了,且不必說那麼多,你們最緊要的是保護住承運的安全。至於其他,不必多言。”瑤娘叮囑。
白英又道:“那黃夫人那裡……”
“放心,大人不與小人爭。”瑤娘意有所指。
殊不知,莊令儀正和陸氏在吃酒,一人因為魏鳳的死,反而關係緊密。
陸氏道:“莊姐姐你就不怕得罪宸王妃嗎?宸王現在如日衝天,可不是我等得罪的起的。”
“出了一口惡氣,就是死了也值得,來哦,這是我家庖廚所製的菊花酒,咱們對飲一杯。”莊令儀豪爽笑道。
“現在也唯獨隻有姐姐你有這樣的氣魄了,我是佩服不已,不日我將隨我們侯爺去安州了。”陸氏幽幽一歎。
公公宣德侯害怕自家也被皇上清算,憂憤而死,興安公主與駙馬更是在家中惶惶不可終日,雖說建章帝對興安公主賞賜如常,但是大家都知曉到底還是不同了。
宣德侯世子沈亮承襲侯爵,被封為宣德侯,他很聰明的選擇了外放,並私底下發展自家產業。
莊令儀道:“我倒是想求外放,可惜我家那位你也是知曉的,對功名所求太多,對女人也是來之不拒,我如今隻盼著守著我的兒子過日子罷了。”
黃道賓婚前有童養媳,婚後登堂入室,當著憲國公的麵,他也隻是道納個妾而已,莊令儀把他無法。
所以,她還巴不得外放,自己跟黃道賓去外任。
陸氏卻道:“這怕是難了,他是翰林,肯定是想留在京中的。”
京官可比地方官強多了,但凡讀書人,能任文官是不願意任濁官的。
莊令儀也沒想到自己找的這位,當年明明是翩翩少年郎,怎麼就利欲熏心了,短短幾年,她就覺得可悲。
丈夫寵妾滅妻,她自己的兒子反而不如妾侍的孩子受寵。
“是啊,他肯定是想留在京中的,在這裡他是如魚得水,我也不怪他。不怕妹妹笑話,他這個人寵妾滅妻,待我也就頭一年我們柔情蜜意,現在我——”莊令儀不好再多說什麼。
陸氏了然道:“姐姐這樣的女中君子,固然品行高潔。可是您不能主動自絕於人,否則家中就都讓給彆人了。還有,您的嫁妝那麼多,黃家族人不少,您可得好好的把嫁妝看好。”
莊令儀含笑點頭,很是感動。
和陸氏道彆後,莊令儀準備回到家中,想起家裡的仆人除了她的,就不少是黃家奴仆,這些人雖然有的被她收買,但也有不少圍繞在那個寵妾白氏身邊。
白氏若是生的姿容不俗也就罷了,偏偏白氏隻是生的端正,頂多勉強算秀麗,可黃道賓就是很喜歡她,每每假裝公平,其實心都偏的不行。
無論是家世才情容貌,她是樣樣不如自己,卻偏偏能獲得丈夫的心。
明明她找的就是清清白白的讀書人家,不想嫁到皇室勾心鬥角,卻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不鬥不行,不爭也不行。
回到途中,她遇到了宸王出行,所有人都要為他讓路,莊令儀也一般。
路人們議論紛紛:“這是三皇子的車駕吧?他可是有神弓手之稱,又打贏了勝仗,真是不一般啊。”
“難得啊,比那個大千歲好多了。”
……
莊令儀垂眸,在一旁的奶母魯媽媽道:“小姐,當年你明明可以嫁給宸王的,可你不貪圖這份榮華富貴,現在反而還受黃家那群田舍奴的氣。”
“罷了,莫說了,魯媽媽。”莊令儀心道至少自己還是大婦,白氏還不得受她管著,黃道賓麵上還得尊敬自己,公婆和黃家族人還要供著她。
不似羅瑤娘,婆婆得供著,丈夫得小心服侍著。
但很快就被打臉了,因為宸王直接請封長子為世子,須知親王之子須滿十歲才能請封,宸王卻是另辟蹊徑。
他說的也極其有托孤之意:“兒臣隻願受父皇驅使,此孺子年歲尚小,按照祖製該滿十歲才封世子,但兒臣怕將來就藩在外,不能讓父皇見到他受封場景。”
宸王打了勝仗,卻封無可封,除非封太子,建章帝正在發愁此事,沒想到高玄策就提起此事。
建章帝心道,之前都說宸王貴不可言,但玄策卻並非如此想,反而是想就藩。
而宸王長子正是他的皇長孫,建章帝也頗喜歡這個孫子,這孩子天生一股聰明氣,看起來伶俐貴重,不似俗人。
“受封世子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你既然上了折子,朕讓宗人府議定就是。”建章帝笑道。
高玄策連忙又磕頭謝過,父子一人還共同用膳,高玄策還哭了一場:“兒臣養兒方知父母恩,每次看到承運才知道父皇對兒臣是何等用心,恐怕兒臣自己都做不到對這孺子如此。”
聽了這話建章帝比吃了蜜水還甜。
他這幾個兒子中,論親近,的確是宸王同他最親近,對自己毫無私心,日夜兼程趕回來救自己,明明帶了兵馬回來,卻不擅動兵馬。
若非自己趕到,恐怕早被大皇子拿下了。
從福寧殿回去,高玄策就對瑤娘道:“咱們兒子封世子的事情,父皇已經答應我們了。”
“其實早封晚封也沒什麼區彆啊,我是很相信你的。”瑤娘擰了帕子給他擦臉。
高玄策搖頭:“那怎麼行,名正則言順,有世子名分和沒有世子名分,所有待遇都不同。當年我滿十歲時還被封了臨江王了,兒子怎麼能比我差。”
瑤娘則道:“那若是你這樣要爵位這些,父皇會不會覺得貪索呢?”
她正是擔心這一點。
高玄策卻道:“那你就錯了,你天天擺著賢明,作出一幅禮賢下士的樣子,儘得人心,那父皇才會真的擔心了。秦國大將王翦打仗之前就特地向秦王討賞賜自汙,因此秦王才放心。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我有欲望,朝堂對我評價不如一哥才是好事。”
“是了,我聽說這次賑災的事情就是派一哥去,是嗎?”瑤娘問起。
高玄策對她點頭:“是這般,一哥也擅長做這些事情,他去做正好,我也不必事事與他去正,正好你提起來,我去恭賀一番。”
瑤娘笑道:“還用你去,我早已備下厚程儀送過去了,你就放心吧。”
難得見了兄弟得了這麼好露臉的差事,不僅沒有嫉妒還第一時間備下厚禮送過去,可見自己這位小妻子心胸多麼豁達。
真是有母儀天下之像。
殊不知羅家這邊,羅至正看到瑤娘讓鬱氏帶回來的消息,忍不住冷哼一聲:“小小的翰林院一個編修的夫人也敢欺負我羅某人的女兒。”
自古縣官不如現管,告訴宸王,宸王頂多就是警告憲國公府,但對莊令儀和憲國公都沒什麼影響。
“這事兒瑤娘做的對,官場上,皇帝都未必有元輔或者某些黨魁能指使動人。因為他的官是上峰給的,吏部考核的,你下次進宮就告訴她,我知曉如何做。”
鬱氏聞言,歡喜道:“老爺對瑤娘可真好。”
“廢話,這難道是你一個人的女兒不成?”羅至正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