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 瑤娘一時竟然有些睡不著,銀容做了陪房,她這個人向來很上進, 對瑤娘交給她的事情都很上心,就比如羅敬柔的那位會做點心的廚房,是不是每次隻有跟她做的時候,才會放許多糖霜豬油這些。
“世子夫人, 奴婢費了一番功夫,讓人拿住她的家人,終於打聽出來了。”銀容也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如何?”瑤娘淡淡的問。
銀容咬咬牙:“原來三姑娘常常送去的點心都是說加蜂蜜, 實際上加好些糖霜, 卻又不能做的甜到掉牙, 所以多數是這麼嬤嬤在做。而她自己平日很少碰這些, 就是招待客人也絕對不是如此。”
“好好好。”瑤娘艱難的吐出這三個字。
其實, 她的心裡已經有了預感了, 若羅敬柔真的為了她好,怎麼會不征求自己的意見就胡亂安排自己的人生。
再有秦姨娘,那是個非常懂後宅生存的人,她能夠把羅敬淵和羅時雨培養的那麼優秀,還能在後宅不能輕忽, 每次卻能恰到好處的在羅敬柔送東西給她時, 表現出恰如其分的忌妒。
顯然就是替羅敬柔製造一種她看重自己的偏愛, 讓瑤娘對羅敬柔毫不起疑。
至於秦姨娘為何要這麼做,也非常簡單,羅時雨是庶出,她是嫡出。二人年齡相仿,若她出眾了, 她選擇的餘地也就多了。
她的選擇多了,時雨就少了。
但秦姨娘為她女兒這樣,情有可原,可是羅敬柔呢,她已經是嫁的這麼好了,又是羅家長女,父親一向很看重她。
甚至羅敬柔嫁妝都比她多,母家也比她尊貴,她有什麼值得她下手的地方呢?
銀容還是勸道:“姑娘,恕我說一句不好的話,既來之則安之,如今你已經是世子夫人。她就是再算計,可她算計來的這一切也儘歸你所有。日後,隻要您也生下一兒半女,將來孰是孰非還不一定呢。”
“這話就算了,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彆人的我惦念也沒用,再者朝顏和朝旭是我外甥,對我十分親近,稚子何辜?”
瑤娘說這話時,其實心裡知道,羅敬柔選自己的原因了,自己什麼都不如他,林緯南更會心裡惦記她這個前妻。
活人永遠活著,死人卻已經死了,因此,活人很難和死人相比。
也許,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振作起來,下定決心好好和林緯南過日子呢?
“你讓廚房送一碗銀耳蓮子羹給世子吧,就說最近天乾物燥,讓他留心自己的身體。”她吩咐銀容送羹湯去。
白英很快送來賬本,婆婆林夫人年歲已大,羅敬柔在時,就是羅敬柔管家,現在她進門了,也轉到她的身上。
瑤娘在家中有鬱氏教導,她之前一直關在家中,沒想到自己這腦子還越動越活,她好像也不是她爹說的那樣,很笨沒有勇氣,她覺得自己看賬本這些,非常能夠一眼就看出這賬本有沒有問題,怎麼管理。
隻要用心,似乎也不難,隻是她從來都把自己限定住了。
或者說自己太想以一種完美的姿態出現在人前,可當她真的看到林緯南的時候,總是想起這是她的姐夫,彆人曾經擁有的東西,她實在是不屑於擁有。
彆扭,實在是彆扭極了。
故而,她對林緯南是體貼了一些,他似乎也會關心自己幾句,可她卻依舊覺得這樣不對,至於為什麼不對,她不知道如何描述?
婆婆林夫人也不大喜歡她,據說是這續弦的位置婆婆本來是想讓她娘家侄女嫁進來的,可是因為羅敬柔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她進了門,婆婆對她很冷淡。
從鬱氏的羽翼之下出來,瑤娘似乎就更堅強,也更願意去思考自己到底如何從心了。
“姨母,這是我摘的花兒,好看吧。”
外甥女林朝顏捧著花進來,她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多虧瑤娘精心照料才得以好轉。瑤娘對孩子倒是沒什麼仇恨,更是因為她自己想通了,她還年輕,不可能一直和丈夫這樣,將來她也許會生兒育女,可對待前麵的孩子,到底是她的外甥,她也不會薄待。
就像銀容說的,不管何種目的,林家這樣的門第,若非羅敬柔,她也無法嫁進門來。
從手段看,的確她很不喜歡羅敬柔,可從目的而言,她目前的一切享用者都是她。更何況,她家裡人羅至正和鬱氏也是想她嫁過來的,她們做爹娘的都不尊重自己的意願,更遑論一個繼姐。
是她自己意誌不堅定,抗爭不激烈,平日自卑自憐是個可憐蟲,總覺得有人天降來疼自己。
瑤娘笑著對林朝顏道:“乖,我桌上有你父親送的一對臂釧,你也不小了,拿去玩兒吧。”
“是父親送給您的嗎?”林朝顏驚呼。
瑤娘點頭,不以為意,她一日是侯府的當家主母,林緯南雖然對她冷淡,但看在她管家的份上,也不似以往那般了。
……
很快一年過去了,她在手忙腳亂中置辦了第一次祭祀,還好得以成功。
但這次林緯南卻要帶兵出征了,不知怎麼瑤娘鬆了一口氣。
曾經,她以為自己看話本子時喜歡英俊的男人,如果有個英俊又位高權重多的男人,她肯定會喜歡,可是好像又不是。
對一個懷念前妻的姐夫,她真的是有點鄙視他惺惺作態,因此和他一起總覺得彆扭。
即便,她知道自己應該獲得她的歡心。
很不巧的是,林緯南戰死了,他戰死的消息傳來,瑤娘有些難過,一條活生生的命就這樣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