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裡,魏昭喝了一口茶之後繼續說道:
“我後來懷疑那位師太也是因為這脈象,畢竟我不像是嵇少爺一樣能夠立即看出端倪,我隻是猜測,是不是這位容貌雌雄莫辯的師太有可能是男子。”
……
“對了,剛剛說到了我娘的披風臟了,婁小姐打開了她的衣箱,裡麵的衣服很多,而且她打開的那滿滿一箱都是帶毛的鬥篷。”
“我和娘親禮佛的時候都會刻意避開帶毛的鬥篷,用的是蠶絲披風,而久住在庵堂裡婁小姐用的卻是帶毛的鬥篷……”
“我最後出手試探了師太,說他的脖頸有落葉,我伸手摸到了他的喉結。”
趙翊林在聽魏昭說話的時候,一直是皺眉頭的,聽到了她出手試探,嗬斥道,“胡鬨!”
魏昭身子一縮,看到了趙翊林鐵青著臉,她心中知道對方是關心她,用拇指食指揪住他的衣袖,聲音小小而又柔軟,“其實這一招還是瑉珣哥哥教我的。”
這般說話對十四歲的少年還是有用的,趙翊林的臉很難繼續板著,隻是生硬地說道:“我哪兒教過你這些?”
魏昭從身上取了一個絡子收入到了袖裡,手指碰了碰太子的鬢角,然後收回了手,絡子就出現在她的手心裡。
“還記得第一封信嗎?這個小把戲就是你當時告訴我的。”
小姑娘彎著眼衝著他笑,又提的是舊事,趙翊林沒好氣地說道,“彆仗著自己有點功夫,就亂折騰,對方可能是謀害鐘大公子的人。”
嵇珩之等著兩人說完之後才開口,“我有八·九分的把握那位師太是男子,既然明衍郡主摸了喉結,這事就成了十成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京郊外的彆院,太子殿下……”
若是單純牽扯入了人命官司,他一起去也沒關係,但是這事牽扯到了已經下了聖旨的三皇子妃,要是知道有太子在,不知道汪貴妃會不會覺得這是太子在看熱鬨,會發瘋做些不理智的事情來。
趙翊林明白嵇珩之的未說出口的話,對魏昭說道:“讓流光跟著你。”
趙翊林就這樣回宮了,留下了一個沉默叫做流光的女暗衛跟著魏昭。
魏昭在馬車上知道了為什麼要去京郊,他們這次是去找在溫泉彆院養身體的鐘家老夫人——封老太君。
這位老太君是武將世家出身,她的父親當年在禦駕親征的行伍裡舍身救了當時的帝王,封老太君的父親當時重傷的情況下,硬生生挺了過來,最終這一場禦駕親征大獲全勝。而就在聖上回到了皇宮的時候,將軍轟得一下倒在地上,太醫發現,將軍應該是一路強撐著,就是為了讓皇帝回宮安全了之後,才敢倒下,封將軍直接氣絕,根本沒有給太醫一丁點挽救的機會。
當時的帝王大為撼動,在封將軍的葬禮上痛哭流涕,甚至他還讓整個大齊都禁樂整整一個月,為封將軍服喪,或者說是為封王爺服喪。那位封將軍做了整個大齊絕無僅有的異姓王。
因封將軍隻有一位嫡女便是如今的封老太君,帝王賞賜了她鐵劵丹書。
封老太君有了那鐵券丹書,就算是這慈念庵是未來三皇子妃所住下的庵堂,也可以讓京畿兵馬指揮司的總指揮帶著兵士圍住蕭山,不讓一隻雀兒飛出蕭山,徹底捆著那慈念庵堂之中的人,去給鐘世朗討回一個公道。
魏昭聽著還特地讓馬車停在了公主府,取了母親沾染上汙物的披風,也帶上了婁小姐給的狐裘。當時聽風接過了披風,魏昭就留了心眼,特地吩咐了不讓洗那披風。
元安公主似乎覺察到有事要發生,心跳的很快,尤其是知道了女兒要了兩件衣服,心中不知道慈念庵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那是已經下了聖旨的三皇子妃安置的地方,肯定是有大事發生,既然是大事,那麼魏昭這一趟肯定是必要的。
元安公主捋了捋女兒的頭發,壓住了眼底的關切,“一切以你安危為重,你小心些。”
“娘放心。”魏昭小聲說道,“回來了之後我同您說。”
元安公主點點頭,看著那個沉默的流光,心中稍安。
聽雨留在了公主府裡,換成了流光,流光換上了公主府侍女衣衫,手中拿著明衍郡主用的藥箱。
封老太君既然是去溫泉莊子療養,身體想也知道是不大好的。
嵇珩之本想說莊子裡有太醫,封老太君地位特地,如今的聖上還點了太醫署的一位女醫跟著她,不過想到了眼前這位醫術也不會差,隻是扶一把婁小姐就斷出她的身孕,這帶上醫箱也是魏昭的心意,便開口不語。
封老太君正在暖洋洋的屋子裡與人對弈時候,聽聞明衍郡主與嵇珩之過來拜訪。
要說起來封老太君是在與歐旵對弈,封老太君閨閣的時候書讀得是七零八落,但是在黑白棋子廝殺上十分擅長,歐旵無意之中與封老太君對弈一局,可以說是念念不忘,每月至少有一天的休沐日是要與封老太君廝殺的。
封老太君下棋是遊刃有餘,聽聞有人來訪,見著歐旵苦思冥想便道:“歐大人,我先去看看有什麼事,你先繼續想,若是想好了,我這邊還沒有忙完,就把棋盤給封上。”
歐旵早早就知道明衍郡主,他也對這個小姑娘好奇過,但是現在眼睛離不開黑白棋子,胡亂點點頭,“老太君自去忙,要是多給我一些時間,隻怕這一局我要贏。”
封老太君笑了起來,“好。”
過去了一刻有餘時間,歐旵已經想到了往後的七八步,在心中盤算了之後,看著封老太君還沒有回來,就繼續往後推敲棋盤,結果這就到了小半個時辰,老太君身邊的嬤嬤到了她的麵前,歐旵以為對方是來封棋盤的,結果嬤嬤說的是封老太君有急事要先離開,晚些時候登門給歐旵賠禮道歉。
歐旵就覺得稀奇了,他當然知道眼前的嬤嬤是封老太君身邊最得用的人,足以代表封老太君,但他還是覺得奇怪,除非是聖上親臨才會這般行事。隻是兩個小輩來拜訪,就算是天大的事,封老太君也會與他說一聲,用嬤嬤來說是不妥當的。
歐旵再仔細看眼前的嬤嬤,發現她的眼珠子滿是血絲,眼眶都有些腫了起來。霍得一下站起來,麵色嚴肅說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王嬤嬤是一直跟著封老太君的,朗哥兒是嫡長孫,彆說老夫人把他當眼珠子疼,就連她也是疼愛郎哥兒。當年老夫人因為聽聞朗哥兒去了,就直接病得昏昏沉沉,等到身體恢複了之後,大公子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他已經安葬了。
封老太君隻說了一句,“我孫子不是那樣的人。”之後再也沒有提起過鐘世朗,隻是那之後老太君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每日裡要吃穩心的藥物。顯然因為大公子的死,老夫人傷透了心。
王嬤嬤當時是看著一切,從那些收集到的證據來看,她不像是封老太君那樣堅定,她不覺得朗哥兒有什麼大錯,隻是可能被歪書給勾了姓,朗哥兒是到了少年慕艾的年齡,生了不好的心思,才會對婁小姐做出那些事。
王嬤嬤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婁小姐不願意說,也算是保全了大公子的名聲。
王嬤嬤一直覺得鐘世朗是有罪的,結果今天聽到了的事情,猶如是晴天霹靂一樣,王嬤嬤自己暈倒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她頭一個惦記的是封老太君,連忙說道,“喊女醫過來,老夫人的身體不好。”
封老太君顯然是哭了一場的,她的眼眶已經腫起來了,眼裡也都是血絲,不過整個人卻倦怠之氣一掃而空,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不用喊女醫,我身體很好,我的朗哥兒還等著我替他討回一個公道!”
王嬤嬤聽著歐旵的話,又想到了這事來,忍不住落淚,聲音哽咽:“歐大人,老夫人要替我們府裡的大公子討回一個公道。”
“明衍郡主和嵇少爺就是帶來了一個消息,老夫人剛剛知道了我們大公子當年是冤枉的,她哭了一場,現在形容狼狽所以不願意見您,她要換上誥命服,帶上鐵券丹書替我們大公子討回遲來的公道!”
王嬤嬤口中的大公子,那豈不是鐘世朗?
歐旵想到了封老太君竟是要用上誥命服和鐵券丹書,麵色嚴肅起來,這可不是小事,隻怕整個大齊都要因為鐵券丹書而震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