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2)

時間一轉, 就到了祝沁出嫁的日子。

祝沁出嫁對祝家來說, 實在不算是多光榮的事情, 所以一未大請賓客,二未大辦酒宴。

其實本來若是按著大太太對祝沁的慈母之心, 也不會如此慘淡。可誰讓之前出了那事,有祝湛在中間攔著,在他看來, 反正是做妾的, 一頂小轎抬過去就是, 還辦什麼喜事?大太太苦苦爭取,又因這好歹是皇上指婚, 不能弄得太過難看。才成了現下這般。

嫁妝隻有十八台,都沒有曬妝,直接悄沒聲息的就給送過去了, 一點水花都沒驚動來。陪嫁隻有秋兒一人,府裡愣是一個人都沒加。儀式到是正規的,但也隻有正規兩字。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祝家人對這場婚事的態度。祝沁明明大喜在即, 可卻感受不到絲毫喜悅和希望,隻有漫延而來的絕望和深寒。

臨到要出門子上花轎時,祝湛拒絕背她。壓抑到如今的痛苦悔恨, 使得祝沁瞬間淚流成河,嚎啕大哭。

可惜,她的眼淚並不能讓祝湛心軟。最終老太爺讓祝鴻把她背上了花轎, 把人送出門。

“自作孽,不可活。”荀越汐對此,隻輕聲感歎一聲,便丟到一邊。

祝清被嚇壞了,從祝沁離開之後,就白著一張臉,來到荀越汐這裡。“姐,大姐姐……就這麼出門子了?”

荀越汐看她的臉色,就知道這丫頭是嚇壞了。有些事情她不知,不知便不懂。可小姑娘實在可憐,又找了過來,她便隻好安撫:“你彆怪家裡人對她冷漠。實在是這門親事是她自己所求……她是家裡長姐,又是嫡出。她偏給人做妾,壞了門風不說。以後等你說親時,便要被人往下壓。”

“可大姐姐這樣,去了王府,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來接親的人可是將祝家的諸多反應都看在眼裡,以後大姐姐等於是沒了娘家撐腰,豈不是要被人欺負?

“也許對她來說,這便是她想要的。”

“怎麼可能?”祝清是萬萬不信的。

“你可記得這指婚是什麼時候?那時候,忠孝親王世子可是已經定了婚的。倘或她有半點不願,為何不對祖父說,祖父豈能不替她想法子?可是沒有,她一直待在宮裡,一句話也不曾說過。”

“……”祝清無話可說。

“家裡人對她如此,也是一種警醒。以後咱們家的女兒都要記著,倘或不好生做人,便是這樣的下場了。”荀越汐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你以後也要記著,不管男方表現的再如何,也須得名媒正娶,光明正大。祝家女,隻做妻,不做妾。”

“我記著了。”祝清並不小了,當年祝沁謀算那一切的時候,年紀跟她差不多大。隻是她更天真些,可道理她都是聽得懂的。

荀越汐便又逗著她轉開話題,不一會兒便將這事徹底忘記了。至於回頭會不會再想起來,荀越汐也就不管了。

之後是回門,司徒寧到是陪著她回來了。隻是大家都知道,他不是為了祝沁,而是為了祝家。但凡有一點機會,忠孝親王一派都想將祝家拉到他們那一邊去。如果不能,那就離間他們跟司徒憲之間的關係。不管哪一個目的達成,對他們都是極大的收獲。

至於祝沁,這幾天的日子到是還好。司徒寧絕不會想現在就把祝家得罪了。所以,哪怕祝家擺出那樣的態度,他對祝沁也不會糟糕。至少大麵上不會出錯。

可她的身份就是悲劇,不論因為什麼,一個做妾的,能幸福到哪裡去?等他們一離開,大太太就病倒了,連著躺了好些天才能下床。

當天晚上,司徒憲又偷偷跑來祝家了。

“怎麼,怕祖父站到忠孝親王那邊?”荀越汐眯著眼睛打量他。

“外祖父不會。”司徒憲很自然的撿她屋裡的點心吃,“我就是來看看你。你回來這麼多天,看看你有沒有在莊子上待野了,回來反而不習慣。”

荀越汐白了他一眼,也不說信不信,隻是道:“挺習慣的。”

司徒憲笑了一下:“最近這段時間,祝湛有沒有做什麼?”

“大哥?”荀越汐想了想,搖頭:“沒有啊。除了對祝沁有些過激,其他一切如常。”

“那就好。”司徒憲聽了也就不再多問,將一盤子點心吃完,便起身欲走,臨了又特彆關照:“今年宮宴你報病,不要去。”

荀越汐疑惑的看著他:“會有什麼事發生嗎?”雖然她也不喜歡大半夜的頂著天寒地凍的去參加宴會,但老太太卻一直要求她去。因為那不隻是宴會,還代表著身份。尤其是前兩年,她在皇帝麵前掛了號,很多人都注意她。所以,出孝之後,一次也沒缺席過。

“乖乖聽話,彆多問。”司徒憲沒給她解釋,直接就走了。

荀越汐皺著眉,她也沒想問他具體事情。他做的那些事情,很多都不能隨意說給人聽,她能明白他的謹慎。她隻是想說,既然要她報病不去,那祖母是不是也可以。既然會有麻煩,甚至是危險,那當然是大家都不去,一起避開啊!

“小白,你跟上去看看。”荀越汐到底沒忍住。

小白跟著去了,很快就給她用手鐲同步報告那邊的情況。

【老大,司徒憲說忠孝親王大年三十可能會逼宮。】

荀越汐眉就是一跳,又是逼宮?逼宮等同於造反。司徒憲的父親,前太子就是逼宮失敗,結果一家子死的差不多了。如今忠孝親王再來一次……

【老太爺說了,到那天會讓老大你報病。沒說要老太太和大太太她們報病。司徒憲到是提了,可老太爺說,那樣太明顯了。既然皇上已經得到了消息,應該就不會有危險……】

【司徒憲說,會設法保下祝沁。老太爺說,不必為她費心。但司徒憲說,可以不回祝家,直接送到太廟去。老太爺沒拒絕,司徒憲說……】

司徒憲在老太爺那裡待了一個多時辰才離開,荀越汐也大概明白他們在謀算什麼。忠孝親王要逼宮,皇帝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所以,結果不用想,逼宮肯定會失敗。而他們要做的,就是趁此機會,從中謀取最大的利益。

“先回來。”荀越汐覺得,她也不能就這麼乾看著,等著。雖然以她現在一個內宅女娃摻和不上這種事,但既然撞到麵前了,她也可以再做點什麼:“你去盯著忠孝親王,有什麼問題,隨時來報給我。”

【是,老大。】

這一盯還真盯出點有意思的東西來。不過,這有意思的不是忠孝親王準備逼宮,畢竟這消息對荀越汐來說已經不新鮮了。這有意思的是,司徒寧的後院裡的幾個女人唱的大戲。

祝沁嫁去了司徒寧的後院,就像荀越汐想的那樣,司徒寧娶她本沒安什麼好心。在回門之後,看到祝家人對她的態度之後,便直接冷了她。如果不是還懷有一點,萬一她出了點,祝家會報複的想法,他可能直接就再不去她那裡了。但因為還有這樣的想法,所以雖然不經常,但偶爾還是會去祝沁那裡過夜的。

祝沁跟徐明月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徐明月在後宅裡就是個小白,天真又大膽,所以早早就被炮灰了。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身為穿越女,所以天道對她特彆寵愛。哪怕經常因為各種原因受罰,關小佛堂,可過一陣子總能又出來。而且時不時的以一些奇特的原因,吸引司徒寧再次注意上她。

祝沁進府之後,徐明月便認定她就是未來皇後,人生贏家。所以,她沒猶豫多久,就找上了祝沁,想跟她結盟。

可祝沁是誰啊?她可是在天下最大的宅鬥場景,也是最殘酷的宅鬥場裡生活了足足六年多。徐明月那點小心思被她一眼就看透了,但是,她卻並沒有拒絕徐明月,直接將她當作手裡的刀,向著世子妃下手了。

世子妃在親王府裡經營多年,宅鬥水平自然不弱,兩邊鬥了個旗鼓相當。世子妃和祝沁兩人到是沒太大損失,但不幸的是,身邊的那些被卷進戰火裡的人,卻被殃及了池魚。最慘的就是世子妃之前捧出來的那個寵妾了,因為徐明月特彆恨她,所以在傷她的時候下手也特彆狠。竟直接損了性命,一病去了。

世子妃雖然不在乎一個妾室的小命,可到底是她的人,臉麵上過不去。於是直接又找了借口,把徐明月給關了起來。

徐明月被罰都習慣了,一點不在乎。反而因為將那個死敵鬥死了,心裡痛快的不行。心裡也越發相信,祝沁就是未來皇後,天道寵兒。沒看她之前怎麼鬥都鬥不過那個女人,結果祝沁一來,人就死了?也越發堅定了她抱大腿的決心。

荀越汐每天看著司徒寧後宅的熱鬨,看著祝沁憑著精湛的宅鬥能力,在司徒寧後宅裡站穩腳跟,跟世子妃兩分天下,小日子也是過的美美的了。美到差點連忠孝親王要逼宮謀反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直到這天,小白在報告諸多消息時,突然提了一句:【老大,老皇帝安插在忠孝親王身邊的人被發現了。】她才猛然驚醒。

“怎麼回事?”

【就是被發現了啊!現在那個人被抓起來了,他們也知道他是誰的人。忠孝親王準備將計就計……可他們就說了這四個字,怎麼個將計就計就不知道了。】

荀越汐也想不明白,她本就不知道雙方到底準備怎麼做。這些人說話的時候都雲裡霧裡的,而且計劃早在她讓小白去監視的時候,就已經商量好了。所以她知道的本就有限,現在又來個將計就計……鬼才知道怎麼將計就計呢。

“算了,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她直接拿了紙筆,開始寫信。將那個內奸被抓起來,且忠孝親王準備將計就計的事情寫上。疊好放到小白的儲物格裡。“把這封信送給皇帝。”

【唉?給皇帝?不給司徒憲嗎?】

“給皇帝就行。”司徒憲雖然有意爭位,可現在還不到他出來衝鋒陷陣的時候。這時候的戰場,是屬於老皇帝和忠孝親王的。他能在這一場搏弈中活下來,順便占點便宜就可以了。

小白不懂,但它聽話。

轉眼便到年底,年三十,一年一度的皇家夜宴又要開始了。

荀越汐經過通報,見到了祖父:“汐兒,你找祖父有事?”

“祖父,晚上的宮宴,讓祖母報病留在府裡,我去宮中。”

老太爺眉擰了一下,便立刻鬆開。沒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可司徒憲要保護她,他又怎能讓她去冒險?“胡鬨,你既知今晚有事,又怎能任性?”

“祖父,我不是任性。您想,一旦有事發生,不隻宮中會亂,外麵肯定也會亂。到時,您和祖母,大舅舅和大舅母都將被困在宮中,到時留在府裡的人該怎麼辦?祖母留在家中是最好的,她老人家經過的事多,有她在家裡坐陣,家裡才不會亂。否則若是無人主持大局,家裡但凡出點事……何況,明知道此去可能有危險,我又怎麼可能自己躲在家裡,而讓祖母一把年紀去冒險?”

老太爺知道她這話是對的,他亦是心動。宮裡的事雖說早有預料,可事情到底會如何,誰也說不清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有個萬一,府裡確實需要一個能穩住所有人的人在。

“可義忠親王那裡……”

“祖父放心,等進了宮我親自跟他說。”

老太爺想了想,終於點頭:“也罷,那你便去收拾,準備進宮。”然後,先一步給司徒憲送了消息過去。

皇家夜宴年年都有,並不稀奇。大半夜的不在家裡圍爐子,冰天雪地的趕去吃一頓飯,實在不是什麼好經曆。但這是身份的象征,你若是該去卻不去,彆人難免就要多想。是不是皇帝厭棄了你,還是你對皇家有什麼不滿?

荀越汐這不是頭一回來了,之前她出了孝,便年年都會來,所以特彆有經驗。

大晚上的,皇家大概也挺想早點休息的。進去就直接各到宴位上,人到齊了,皇上作為身份最貴重的人,最後一個出場。發言呈辭,下麵的人幾度叩首呼萬歲。然後開開始上菜。中間有歌舞相伴……

皇上一般不會停留太長時間,他自己也知道,他在這裡會讓下麵的人不自在。所以,基本上等菜上齊了,他用過兩筷子意思意思,就離席。

也因此,在上齊菜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有什麼話要說就得抓緊,要敬酒也得抓緊。因為一般皇上一走,其他人也就可以走了。反正又不是真的來吃菜的,這麼冷的天,當然還是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舒服?

這規矩年年都如此,荀越汐第一年看個熱鬨,後麵就沒什麼能牽動她的注意力了。這些菜上來了得抓緊時間吃,不然眨個眼的功夫就冷了。她不是吃貨,可能吃點熱乎的進肚子裡,人舒服。而且,她年紀小,不吃東西乾什麼啊?

不過,今年注定是要跟往年不同的。

今年,荀越汐一進宮,就被司徒憲緊緊抓著手,帶到他那個位置去了。

“今晚你跟我坐。”司徒憲一路牽著她的手,就怕她跑了。有些話現在不能說,也不能把她再送回去。那就隻能放到身邊看著,護著。

荀越汐湊到他耳邊,小聲道:“這些年,我也沒落下。”他的武功還是她教的,她又豈能沒有自保之力?真要出事,說不定誰更厲害呢。

可司徒憲還是用力瞪了她一眼。這種時候,有她什麼事?他把她藏了這麼多年,難道是為了讓她這會兒出來擋劍的?“你老實些。”

“祖父和舅母他們……”荀越汐有些擔心,回頭看向老太太他們。

“放心,他們那邊沒事。你老實待著,不許亂動。”司徒憲倒了杯熱茶,塞到她手裡,讓她暖手。

荀越汐抿了抿唇,應了。

“沒想到,阿憲你跟縣主關係這麼好!”司徒憲邊上那桌的人突的開口。

“忠順王叔說的沒錯,侄兒跟縣主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司徒憲直接就應下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再者,有些事情你越是避諱彆人越是愛拿這些來說事,到不如坦坦蕩蕩的承認了,彆人反而沒什麼可說的。

果然,一聽這話,忠順王便隻是乾笑兩聲,便不再抓著這個話題,反而道:“你有沒有發現,今天宮裡的禦林軍巡邏的特彆勤快?”

司徒憲皺眉道:“這我到是沒注意,怎麼,忠順王叔可是有什麼發現?”

“沒有。”忠順親王立刻搖頭,開玩笑,甭管有沒有,他都不能承認。就算是發覺了,也必須是沒發覺。他這人沒什麼野心,隻想安安穩穩的當個親王,一輩子榮華富貴,逍遙自在。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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