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憲便也乾笑兩聲,不再說話。
荀越汐掃了遍大殿的布局,又看了大家的座位。因為祝老太爺官職較高,所以他們的位置離這邊並不遠。真要有事,她到可以伸手援助。忠孝王一家卻在對麵,皇帝下首,十分顯眼。
不一刻,該到的都到齊了。一聲唱喝,皇上駕到。
所有人起身離席,一身明黃的帝王進來,身後跟著皇後以及貴妃。眾人跪下叩拜,三呼萬歲。荀越汐望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吃了幾年小青菜的原故,皇帝看起來要比更擅保養的皇後貴妃要顯得年輕些。尤其是皇後,她與皇帝是少年夫妻,年紀跟皇帝差不多大,看起來更加顯老。跟甄貴妃站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兩輩人。
皇上叫起,眾人重新入座,又一聲唱,開始上菜。
“彆動這些菜。”司徒憲在第一道菜送上來的時候,就湊到她耳邊輕聲叮囑。“到是可以用些水果。”
荀越汐看了一眼那些菜,無不是色香味俱全。宮廷禦宴,雖然吃起來麻煩,但不得不說,味道那是真好。可惜,不能吃。至於水果她也沒興趣,全都是冰涼的。便乾脆抱著茶水,慢慢的飲著。
她視線轉了一圈,發現沒動菜的人還真不少。忠順親王最有意思,本來都拿筷子去夾了,結果一看他們這邊動也不動,就也丟了筷子,隻拿了一盤貢桔,慢慢剝著。
菜終於上齊,雖不是一百零八道,卻也流水似的上了撤,撤了上,重複了不知多少回。終於最後一道湯品上來,皇帝意思意思嘗了一口,便放下筷子。
其他人便知道,這是皇上要離席的意思了。看了一圈,果然,那些離得近的,全都放下了筷子。
可不等皇帝開口,到是有人先一步開了口。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眾人看過去,卻是忠孝親王。
皇帝穩坐不動,也看了過去:“可是有事?”
荀越汐便聽忠順親王小聲嘀咕了一聲:“還真要惹事啊!”
“父皇,兒臣本不該在這樣的日子說這樣的話的,但卻不得不說。”
“你說。”
“父皇,您已經七十九了,哪怕您看起來還是老當益壯,可臣子們的心裡卻始終忐忑難安。他們會擔心,一旦您哪天有點什麼,萬一讓無才無德之人把弄權政,到時不說社稷不穩,還將禍亂天下。所以,兒臣懇請父皇,重立太子,以便安臣子及天下百姓的心。”
一時間,滿堂靜寂。
荀越汐坐在那裡,猛的抖了一下,隻覺得今夜意外的寒冷。
這話可謂大逆不道。你能說皇帝七十九老嗎?忘了剛剛還呼萬歲了?人家是要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就算知道他隻是凡人,至多不過百歲。可哪怕他現在都躺在床上不能動了,隻要他還是皇帝,你就不能說他老。還一旦有點什麼,你這不是詛咒麼?對皇帝說這些話,你怕不是想死?
皇帝目光幽寒,冷冷的看著忠孝親王,其他人越發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半晌,皇帝才幽幽開口:“你說的極對,既如此,那朕今日便趁此佳節,封皇孫司徒憲為皇太孫,待朕大行之後,由皇太孫登基為帝。如此,忠孝親王可能安心?”
忠孝親王對此似早有預料,臉色半點未變。反而從他坐的位置走了出來:“父皇果然老了,也糊塗了。司徒憲乃謀反逆賊之子,何德何能當擔此大任?”
荀越汐暗嘶了一聲,這忠孝親王有點瘋啊?她轉頭看向司徒憲,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半點反應。皇上說要立他為皇太孫,他沒反應。這會兒忠孝親王說他是逆賊之子,他還是沒反應。穩穩當當的坐著,好似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他瘋了!”忠順親王兀自低喃,“他瘋了,他真是瘋了。”
忠孝親王瘋了嗎?
沒錯,忠孝親王是真的離瘋魔不遠了。
要說這人最怕的不是沒希望,要是一直都沒希望,他可能就老老實實,安守本份。就像前太子未死之前的忠孝親王。那時太子太過出色,又得皇上看重寵愛。在他之上還有幾個極其出色的皇子。當今在眾多皇子中並不出色,甚至可以說是相當不出色的那個。
結果太子一場謀逆,不但自己死了,還把那幾個出色的皇子全都一起帶走了。剩下的幾個人中,矮子裡拔將軍,還就剩他勉強能看。皇帝當時身子不好,便有意退位,讓他繼承大統。這話的意思都隱隱透露出來了,他離那位可望不可及的位置就一步之遙……沒想到司徒憲一回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本來眼看精氣神都沒有,他以為活不長的皇帝又堅強的活了下來,還越活越精神。如今更是將司徒憲捧的極高,壓過他們這些王爺一頭。還要將本來給他的大位傳給他,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最讓人痛苦的不是沒得到,而是眼看著得到了,又在最後一秒失去。壓抑了這麼多年,又被皇帝打壓了這麼多年,他可不就差點瘋魔了麼?
再加上,司徒憲雖然年紀小,回來的時間也短,大局布不下來,可小局卻是布了不少。他安插了人到忠孝親王那裡,不用這人做任何彆的事情,隻一力慫恿他奪位。現在看來效果很好,否則也不會有今天這出大戲。
“放肆。”皇帝何曾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過,“來人啊,忠孝親王不忠不孝,忤逆犯上,現褫奪親王之位,於府中禁閉反思。”
眾人心裡嘩然,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這是他們父子的戰場,彆人也摻和不了。
“父皇是真的老糊塗了,神智不清,忠奸不分。”忠孝親王既然已經開了口,自然不可能這時候認輸。今天他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來的。此時此刻,他特彆能理解當年的太子。走到今時今日,全都是他這個好父皇一手所造成的:“我看還是請父皇回宮,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至於那些辛苦的事情,就讓兒臣替您分擔吧。”
這便是明晃晃的要奪權了!
皇帝氣急攻心,哪怕早就知道他要做什麼,此時真正麵對,依舊無法平心靜心:“你這逆子,你要叛逆犯上?”
忠孝親王哈哈大笑,“這怎麼是叛逆犯上呢?兒臣體恤父皇年老體弱,讓您榮養休息,為您分憂,是大忠大孝才是。”他轉頭看向百官:“諸位大人,你們說,本王說得可對?”
那些站忠孝親王的大臣們此時都起身相和,直說親王說得對。忠親上位,他們才能更加的飛黃騰達。
大臣們一動,剩下的自然也就跟著動了。有人相和,自然就有人駁斥。指著他大罵逆臣賊子……
一時間,大殿下顯得十分混亂,吵鬨如菜市一般。
皇帝拿起杯子,用力往地上擲去。杯子撞擊地麵,發出一聲哐啷脆響。
隨著這一聲響,大殿門窗儘開,一隊金甲士兵魚貫而入,護衛在皇帝兩側。那些窗戶外麵,也具有士兵守著,個個手握□□,腰掛長劍。
“給朕把這個逆子拿下。”
皇帝指著忠孝親王,直接下令,半點情麵都不講的。
忠孝親王麵色變了又變,卻始終沒有害怕。他看著皇帝,想看看他這個父皇對他可還有一絲情份,直到最後他也隻有失望,“看來父皇是早有準備。”他輕輕的笑著,越笑越大聲,“可父皇你怎又知道,兒臣沒有準備呢?”他腳在地上猛的跺了兩下。
他這信號一出,金甲兵裡猛的有人開始動起手,他們抽出長劍,刺向身邊的同伴。最厲害的攻擊無異於來自同伴的攻擊,那些人毫無妨備,竟有大半都受了傷。但那些人反應也不算慢,受了一波傷,立刻便開始反擊起來。
原來,這些皇帝親衛裡,竟有近一半的人都被他收買了。
“畜生。”皇上頹喪的坐了下來。
動了兵器,就更亂了。那些文弱無力的全都往皇帝這邊擠來,生怕被誤傷。隻是今天女眷特彆多。見到血,她們已然肝膽俱裂,尖叫不已。便是一些官員,尤其是那些文官,也好不到哪裡去。使得場麵一時失控……
荀越汐在這些金甲兵出現的時候,就欲起身,去大舅母那裡。結果被司徒憲死死的抓住,不許她動。她隻能遠遠的看過去,祖父正護著家裡人避在一邊,此時正好對上她的視線,便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她才勉強安坐。
可到了此時,大殿上早已亂成一團,刀劍不長眼,已經有很多無辜之人受了傷,甚至死亡。她卻是再也坐不住了……
“放心,無事。”司徒憲湊到她耳邊輕道:“相信我。”
荀越汐很想相信他,可是眼看著那些人打鬥的離他們越來越近,她有能力卻袖手旁觀,她做不到。
司徒憲輕歎一聲,“你待著,我來。”然後猛的跳了出去,奪了一人的長劍,挑開向他攻擊的人,直接欺近忠孝親王的身。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吼道:“全都住手。”
這一嗓子帶上了內力,離得近的,如忠孝親王,一口血乾脆的噴了出來。離得遠的,也覺得頭暈目眩,震耳欲聾。
擒賊先擒王,效果極好!
………………
大年初一早,荀越汐才跟著祝家眾人回到祝府。
昨夜那場宮變,被司徒憲半途打斷。他們雙方都還有很多手段沒使出來,忠孝親王給當時所有人都下了毒,毒是真毒,如果沒解藥,必死無疑。
可惜,他的這一招棋皇帝早就知道,早早就讓人偷出了解藥。
所以哪怕他說了,也不可能威脅到任何人。更彆說,當時被司徒憲一下震到吐血,之後更是直接暈過去,根本就沒用上。至於他在外麵調動的兵,準備將整個皇宮包圍,也沒能得逞。他的人早就被司徒憲處理了,如今換上的是他的人。
皇帝氣得狠了,也不把人關回親王府了,直接送宗人府裡去了。
可有一點他說對了,皇帝年紀大了,哪怕看起來精神不錯,可再一次經曆親兒子謀反,要殺他的場景,到底沒挺住,倒了下來,當時就請了太醫,病情如何到是不知。但據說,今天祭告天地祖宗,是由司徒憲去的。
回到家裡才知道,昨天夜裡城裡到底還是亂了。也幸虧有老太太在,外麵雖亂,可府裡卻安安穩穩,太太平平。
隻是府裡的人也是一夜沒睡,全都守在鶴年堂裡,直到他們回來,見家人一個不缺,全都平平安安的,這才徹底安心。卻還是不能睡,大年初一,要拜忌祖先。
雖然今年的情況有些特彆,可這時間是不錯的,錯過了,祖宗要怪罪的。
最後到底一切從簡,忙到中午,眾人才得以休息。
荀越汐這一覺就睡到第二天,醒來之後,便從小白那裡得到一個消息,司徒憲被封皇太孫了。【皇帝被氣中風了,嘴巴都歪了。他都把禪位的詔書寫好了,欽天監在算吉日。司徒憲要當皇帝了!】
聽到這消息,荀越汐也為司徒憲高興。然後又好奇:“忠孝親王府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我去看看。】嗖的一下,又跑了。
忠孝親王府自然不好,非常不好。
皇帝到是還顧念父子之情,隻把忠孝親王關了,府裡的那些人卻沒動。包括當時一直站在忠孝親王身邊的世子司徒寧,也隻是被關回王府裡,閉門思過。
但對於滿府的人來說,也許忠孝親王的生死並不多重要,重要的是親王王位。被剝奪了王位他們就隻是普通的皇室,跟那些皇室宗親沒什麼不同。甚至於,因為忠孝親王謀逆,他們的地位還要尷尬些。以後再沒什麼前程可言,離權勢的圈子更遠了。
因此,知道消息後,一個個如喪考妣,哀哭不止。
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徐明月了。徐明月認準了司徒寧是未來的皇帝,祝沁是未來皇後。她一直覺得哪怕她現在隻是個侍妾,將來也會是個嬪妃。如果係統回來了,她還可以繼續努力當皇後……結果,所有的夢都碎了。這讓她如何能接受?聽到消息之後,便如同失了心魂,癡傻了一般。
至於祝沁,她到是早有預料。雖然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卻並不多吃驚。隻是想到她百般謀算,最後落得一場空,也不免又悔又悲,哭得不能自已。
此時府裡誰又不哭呢?因此她這般哭,到也不惹人眼。
還沒等她把忠孝親王府的熱鬨看完,皇帝身邊的太監就到了,什麼理由也沒有,要宣她進宮小住!
荀越汐無語,這是什麼騷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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