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傳達了皇帝的意思, 這次進宮住的時間不會短, 所以讓她好好收拾行李, 該帶的都帶上,彆到時再打著什麼理由回來,去了就安心的住著。又說定了第二日再來接人。
這太監的話輕飄飄的一說, 祝家上下卻為此費儘思量。
相對來說,荀越汐想的反而是最簡單,想不明白那就不想。反正聖意不可違, 她是去定了。如果真的想知道理由,那就問明白的人唄。祝家的人也許還要猜測揣摩, 完了還知對不對, 司徒憲肯定就知道標準答案。而且,她覺得司徒憲肯定會在她進宮前見她一麵。
結果如她所想,第二天來接她的人就是司徒憲。看到是他,便也不客氣的問:“要我進宮做什麼?”
“不喜歡進宮?”司徒憲坐在她對麵,剝著鬆子, 剝出來一個, 就放到她麵前的小碟子裡。
“不喜歡。”荀越汐跟他沒弄什麼虛頭巴腦的,“宮裡規矩多, 哪有外麵自在。再者說了, 宮裡人我一個也不認識啊, 去了多沒趣。”
司徒憲就笑:“放心,規矩都是用來約束旁人的。至於認識的人,不是還有我麼?”
“光認識你有什麼用?”她又不是因為怕生。
直到快到皇宮了, 他才給她解釋:“皇祖父病了,病的很重。因你之前的種的那些小菜,皇祖父請明玄大師為你批命,說你是有福氣,且能福澤身旁的人。這次他是怕了,所以才讓你進宮。”
“可那不是……”話未儘,司徒憲的手就抵住了她的唇,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那就是福氣。”他肯定的道:“但福氣也是有限的,從你種不出菜開始,那福氣就再沒辦法借給旁人了。所以,讓你進宮你就進,倘或給你什麼你就大方的接下來。隻要不是傷害你的,其他的,你可全憑心意去做。”
“萬一我要是做的不好,皇上怪罪了怎麼辦?”
“萬事有我呢。”他早就安排好了。禦醫給皇帝看診時,便將病症往重了說。待她進了宮,皇帝的身體自然會有所好轉。全好是不能了,禦醫沒那本事,但肯定會比明麵上所說的好的多。留了空餘出來,正好給福氣留有餘地。
進了皇宮,荀越汐直接被安排進了皇帝寢宮側殿。這十分不合規矩,她是女孩子,無論如何也不該住在這裡。可皇帝便是這天下最不守規矩的人,確切的說,所謂規矩本就是這些人製定的,約束的從來都是彆人,而不是他。
另外,司徒憲也住在這裡,就在她的隔壁。兩人算是住在同一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就更不合規矩了,可誰也不敢說。
皇帝生病,不能處理朝政。司徒憲是皇太孫,處理起來最是名正言順。但他到底年輕,朝政處理不易,住到這裡,也可就近請教。順便,離皇帝近了,也可更快知道皇帝的情況。
司徒憲到是真心希望皇帝能好起來,一點也不希望他就這麼去了,他雖然是皇太孫,繼位名正言順。可掌控朝堂跟獲得皇上的寵愛是不同的,他還年輕,經或勢力的時間也短,還需要皇上替他鎮著。他年紀小,不像他父親和忠孝王叔那樣等不得。他能等,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他都不急。
“你住這裡,我就住邊上。”司徒憲領著她到她的房門口,指了一下隔壁,對著秦嬤嬤道:“有事就去找劉德。”然後拉著她就去見皇帝去了。
她沒見著皇帝,隻隔著個屏風,隱隱看到那榻上躺著個人。司徒憲進去了,過了一會兒出來,便又帶她到一邊的抱廈,“這幾天白天若是無事,你便過來這裡,給皇祖父熬熬藥,煮煮茶。”
“我知道了。”荀越汐對此沒意見。
皇帝這裡除了司徒憲最大的就是戴權了,這老太監跟了皇帝大半輩子,審時度勢的本事最是厲害。如今皇帝雖然還活著,可病成那樣,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那個至高無尚的位置去了。皇上禪位詔書都寫好了,等日子一到,皇太孫就繼承大統。以後這皇宮裡,司徒憲才是老大。
這會兒對司徒憲那是客氣又討好,小心翼翼,生怕把人得罪了。而司徒憲對荀越汐的態度,決定了他對這位縣主的態度。很顯然,這也是要他客氣巴結的存在。
有司徒憲撐著,有戴權護著,荀越汐在宮裡的日子過的那叫一個舒心。
皇帝雖病,可他寢宮卻很熱鬨。每天都有人求見,前朝大臣,後宮嬪妃,還有那些皇子皇孫,駱驛不絕。但從一開始,皇帝就下了令,除了司徒憲也隻有皇後被允許進出,其他哪怕曾經他最寵愛的甄貴妃,這會兒也被排除在外。皇後態度慈和,除了憂心皇帝,對彆的都不看在眼裡。對於荀越汐出現在這裡,她並不在意,對她直接無視,權當沒這個人。
這一天,天色將晚,荀越汐從正殿出來。禦醫說皇上已有所好轉,但她卻依舊沒能見到皇帝。每天隻把藥熬了交給戴權,另外便煮些湯湯水水的,工作不重,最多就是繁瑣。可便是這點活也並不是她一個人在做,而是足有四個人。
守夜這樣的工作是用不上她的,所以早早的戴權不催她回去休息,生怕把她累著。
秦嬤嬤侯在殿外,見她出來就給她披上披風。
“皇太孫讓人燉了雞湯,如今正溫在側殿的爐子上,縣主回去就能喝上。”秦嬤嬤一邊走一邊給她說這一天的事。“府裡老太太和大太太也讓人送了些東西過來,都是用得著的。大少爺讓人送了些書進來。二少爺送了些棋譜過來……”
荀越汐想著,府裡的人都惦記著她呢。她也得想辦法回點東西過去……可她在這宮裡,用的一針一線都是宮裡的,要她送什麼還真是送不了。想了許久,才道:“回頭找劉德,給我找些花苗回來。我養些花,待成了,當作回禮送給他們。”
秦嬤嬤應了下來。
“對了,甄貴妃宮裡的一個叫抱琴的姑娘過來,說是她家小姐想見縣主一麵。隻說是跟咱們府上大姑娘有些關係……”
“抱琴?”荀越汐想著這名字怎麼有些熟悉?就聽小白出了聲:【老大,抱琴是賈元春身邊的丫環。】她才恍然:“那是賈家大姑娘身邊的人,賈元春,她要見我做什麼?”
賈家現在的情況跟原著裡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二房先撇到一邊,賈赦是沒辦法,他本就是憊懶的性子,對現在的生活還挺滿意。可賈璉這次似乎是立了功。
“老奴不知。”秦嬤嬤也是搖頭:“不過,左不過是那些事罷了。縣主想見便見,不想見便不見。”
荀越汐還真有些好奇:“那便見見吧。”她對於這位還挺好奇的。
“那老奴明天就跟她說。”
回到她住的房間,沐浴更衣,雞湯剛端上來,司徒憲就走了進來:“我來得正巧,嬤嬤也給我上一碗。”
荀越汐好笑的看著他:“怎麼還要到我這裡討雞湯喝?你那邊沒有麼?”
司徒憲坐她對麵炕上,“這可不是普通的雞,天下怕是就這麼一隻。”
“哦?怎麼個不普通法?”
“會下蛋的公雞。”
“……”荀越汐一口湯差點噴出來。
司徒憲嗤笑道:“據皇祖父說,每年都會有些地方上報一些奇事,敬一些奇物上來。這公雞下蛋,母雞打鳴的事最是常見。實則不過是人杜撰罷了,必當真。正好我好奇,想嘗嘗這雞熬成了湯到底有什麼不同,我可是處處都想著你,這不就送過來給你也嘗嘗。”
下蛋公雞熬出來的湯實在沒什麼出奇,到是熬雞湯的廚子手藝極好,一顆雞湯熬的鮮美非常。
兩人都是習武之人,看著身形不乍健碩,可飯量都不小,一鍋雞湯,連肉帶湯愣是讓兩人吃了個精光。
吃飽喝足,司徒憲懶懶的往後一靠,也不急著走。慢悠悠的說了句:“以後晚上警醒著些。”
荀越汐抬眼看過去:“怎麼了?”同時戳了戳小白,這小東西彆的本事沒有,可要查什麼消息,還是挺方便的。
“有些人還不死心。”司徒憲懶懶的道,“也是皇祖父病的太急,還沒來得及處理,讓他們有了喘息的時機。這會正打著釜底抽薪的注意呢!”隻要他死了,自然不能再跟他爭。
“明白了。”荀越汐點了點頭,其實並不多擔心。
沒想到司徒憲才說完,當天夜裡刺客就來了。那時荀越汐正睡得香熟,小白便先一步把她叫醒了:【老大,刺客來了。】
荀越汐瞬間就醒了:“到哪了?”
【剛進皇宮,有三十一個人,對皇宮布局很熟悉,直奔這裡而來。】
“巡邏的侍衛就沒發現?”
【沒有,他們的武功還不錯。】
荀越汐起身給自己套上衣服,人卻沒出去。司徒憲既然來提醒她,可見是得到消息了。他既沒將事情在萌芽時就消滅,自然會做好萬全的防備。
擔心是不擔心的,但還是要準備一下的。司徒憲一直都讓她掩藏會武的事情,雖然不知為什麼,可她也沒遇到危急的時刻,藏著也就藏著了。但還是有點怕他玩脫了,這是忠孝親王一派最後的機會,他們必定是孤注一擲,像他們主子一樣瘋魔了,誰也不知道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來。
【老大,他們到了。】
“司徒憲那裡有什麼動靜沒有?”
【……奇怪,沒有唉!】
荀越汐皺眉,“去看看司徒憲。”
【司徒憲醒著,但是沒動作。】
荀越汐便也安穩的坐著,很快,外麵就有了動靜,那些人已經到了寢宮,皇帝現在住在這裡,明裡暗裡的侍衛不知多少。那些人在外麵還能躲,到了這裡,除非他們也躲著,否則隻要一行動,自然立刻就被發覺。
“抓刺客。”隨著一聲驚呼,立刻便混亂了起來。
急而亂的腳步聲,武器相撞的叮當聲,人們的呼叫聲。房門的開關聲……叮叮當當,咚咚鏘鏘,鬨成一團。
她的房門也被打開,兩個熟悉的腳步聲快速的進來。
“縣主,您沒事吧?”是秦趙兩位嬤嬤。
“沒事。”荀越汐這才起身。
“縣主忍耐片刻,這會兒不宜點燈。”秦嬤嬤道。
“我明白。”在黑夜裡點燈,就等於將自己立起來當靶子。
趙嬤嬤走到窗邊,小心的偷覷著外麵,“刺客人數眾多,侍衛們短時間內怕是拿不下。”
“到也不用擔心,咱們縣主在這裡實在不算什麼牌麵的人物,刺客不會在咱們身上下功夫。”不管是皇帝還是皇太孫,都比她們有價值的多。
就在這時,房門再次被撞開。撞開門的人身穿侍衛的服飾,直接摔倒在地。他連忙爬起,又拿著長劍衝了出去,與賊人點在一起。
司徒憲本來在他那屋還坐得住,一聽她這邊門被撞開,哪裡還坐得住。直接就過來了:“汐兒,沒事吧?”
“沒事。”司徒憲皺屋,直接拉著她往外衝去,臨了還對兩位嬤嬤解釋了一句:“我帶汐兒去皇祖父那裡。二位嬤嬤跟著一起來吧。”
他拿著長劍打頭,一手拉著荀越汐,兩位嬤嬤跟著,就這麼一路往前衝。
刺客一看到他,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拚了命的往前衝。侍衛自然是拚了命的要保護,兩邊打的激烈,但隻要有衝到司徒憲麵前的,無不被他一劍割喉。
“皇祖父,您沒事吧?”司徒憲帶著幾人進入正殿,皇帝這會兒還隻能躺著,話卻是能說了。聽到他的聲音,立刻應道:“憲兒,你可好?”
“我無事,皇祖父,您且安心,有孫兒在此,定不會讓他們踏進這裡半步。”將荀越汐她們推進門裡,自己拿著劍擋著門前。
那些人本是奔著他來,見他現在出來當靶子,自然就全拚死了往他這裡衝來。能殺他最好,殺不死重傷也好。最好是斷了他的胳膊腿,或是毀了他的容,那也就能斷了他的帝王路。
可惜,他們都不知道,莫說還有這麼多的侍衛,便是隻他一人,這些人都不夠他一人殺的。
荀越汐站在門內,看著司徒憲一人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手也跟著癢癢。
刺客越來越少,打鬥的動靜也就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一個撲倒在司徒憲的劍下,這一場刺殺才終於結束。三十幾個人,竟有一半都是死在司徒憲的劍下。那些侍衛上前請罪,“臣等護駕不力,請皇太孫責罰。”
司徒憲又不傻,肯定不能在人家剛為你賣命之後去罰人家。不輕不重的說了兩句,就讓他們去休息。又讓人打掃了院子,換上一輪侍衛。他這才進屋,先讓荀越汐她們回屋休息,他自己則進去陪著皇帝。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一大早,他在龍床上召見了幾位大臣,之後便一連好幾道旨意發了出去。
先是將忠孝親王的那些同黨,一個個貶的貶,殺的殺。之前他病著,也覺得那些人攪不出多大風浪,所以一直不急。可沒想到,他們居然敢直接派刺客進宮刺殺。這讓皇帝如何還能忍他們?
一時間,多少官員落馬,與之相應的就有多少家族沒落。甚至於抄家滅族的也有不少……而忠孝親王府再一次遭到打擊。全家貶為庶民,趕出親王府,可以說很倒黴了。至於忠孝親王自己?則被打去守皇陵,終身不得回。
那些事情跟荀越汐沒什麼關係,因為刺殺的事情,見賈元春的事情便先放到一邊。她讓劉德找了花苗過來,就在側殿裡養著。雖然她沒用木係異能催生它們,或是讓它們變異。可所有花苗到了她手裡,都能保證它們活下來,並且生長得很好。
等外麵的事情告一段落,宮裡的氣氛沒那麼緊張的時候。皇帝的身體也終於有所好轉……雖然還不能正常行走,可已經能起身了。有人扶著,也能走上一段。臉上更是不歪了,更不會再流口水了。
這天,天氣晴好,陽光明媚。皇上的心情了跟天氣一樣晴朗,趁著陽光正好的時候,讓人扶著他到院子裡曬太陽。正好看到荀越汐在侍弄那些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