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想在情敵麵前失色,所以蕭曼冉今天穿戴也極為雅致美麗,她穿著一件駝色的大衣,深棕色的長卷發,杏眼嫣唇,踩著高跟鞋,楚楚嫋嫋地走進沐顏的辦公室。
“小姐請坐,請問您是?”
蕭曼冉先是不著痕跡打量了沐顏一眼,然後在她對麵坐下,“我姓蕭,北平人。”
其實人的靜態遠沒有動態更抓人眼球,沐顏就是這樣,照片上的她固然美麗,可實際生活中的她,卻比照片更多了幾分靈動和嬌豔,加上穿戴又優雅講究,所以蕭曼冉甫一見麵,就意識到在容貌方麵,她並不占半分優勢。
“蕭小姐,店員說您找我有事,請問您是……”
沐顏話沒有說完,因為她意識到這位北平來的蕭小姐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其實沒什麼事,我隻是想來看看您,因為我對您的丈夫一見鐘情,所以想看看他的夫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What the **?
這是沐顏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她怎麼不知道鬱自安去北平一趟還惹了這樣一株豔麗的桃花,竟然還這樣大咧咧地找到她這個正宮麵前來,這合適嗎?
蕭曼冉也沒想到自己會在沐顏麵前將心底的話脫口而出,不過話說出口她也不後悔,她性子本就這樣直爽。
沐顏皮笑肉不笑地往後倚靠在椅背上,雙肘在胸前交叉,“所以呢?我就長這樣,蕭小姐還滿意嗎?”
“沐小姐確實有一副好相貌,您不必對我有太大的敵意,畢竟我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隻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
“這是需要我誇誇您嗎?說實話,不是我自誇,雖然您談及喜歡我先生,可我家先生並不會對我以外的人有所青眼,所以對您的敵意還談不上,我隻是覺得您此舉非常失禮,您喜歡一個人是您自己的事,大可不必非要炫到我麵前來。”
蕭曼冉臉色微微凝滯,繼而一笑,湊近了一些,“您一點都不覺得擔心嗎?我自認為自己長得不差,還是美國名校畢業,家世更是出眾,隻是輸在了認識鬱先生的時間上,若我早一些認識……”
“不”,沐顏打斷她的話,神情不以為然,“就算你更早認識我先生,他喜歡的人同樣不會是你,這點我很確定。”
“沐小姐這樣自信?”
“不然呢,您想聽到我誠惶誠恐地承認自己不如您嗎?蕭小姐,您說自己畢業於美國名校,還出身北平名門,請問您的教養便是喜歡上有婦之夫後,來他的妻子麵前找存在感嗎?
當然,我先生確實長得一表人才,喜歡他的人應該很多,您眼光確實不錯,可您不該到我麵前來說這些,您指望我給您怎樣的回應呢?”
蕭曼冉沉默了一瞬,繼而開口:“沐小姐,其實我沒打算乾什麼?也沒想從您這裡得到任何回應。”
甚至鬱自安根本不知道有她這個人,她隻是陷入了自己一個人的熱戀之中。
想到這裡,她突然起身離開,沐顏看著被關上的房門,被這位蕭小姐一驚一乍的作風無語到了,什麼意思,突然來又突然走,這是玩呢!
真是的,大清早的好心情就這樣被敗壞掉了,雖然她並不相信鬱自安會做什麼,但毫無疑問,蕭曼冉的話還是對她產生了一些影響,所以還上什麼班啊,出去逛街換換心情。
蕭曼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從沐顏那裡出來,她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棄之中,覺得自己一個受過教育的高知女性,怎麼會像外麵養的情婦一樣找到人家正牌妻子麵前,可有些情緒,又是她自己無法控製或者說不想控製的。
“蕭小姐?您沒事吧?”
林婉黎的車子駛過九江路的時候,正好看見路上失魂落魄的蕭曼冉,蕭曼冉當時已經快走到馬路中間了,來往的車子雖然不多,但還是挺危險的,林婉黎見狀便讓司機停車叫住了她。
“哦,聶太太”,蕭曼冉抬頭,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馬路中間,她連忙道歉,覺得自己可能擋住了人家過路。
林婉黎溫和地對她笑道:“沒事的,隻是蕭小姐看起來心神不寧的,還是當心一點為好,您這是去哪兒,要不要我讓司機送您一程?”
蕭曼冉這會兒隻想獨處,所以婉言謝絕了林婉黎的好意,繼而重新走回邊上的人行道上。
而林婉黎看著後視鏡裡越來越小的人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
聶新元最近新婚燕爾,不僅姻緣上受人豔羨,而且在事業上,他也取得了不小的進步。
經過嶽父林一雄的操作,他現在已經成功進入了上海市政廳當行政秘書,上麵的總秘對他態度很好,市政廳的老一輩官員也都很看重他的樣子,平時處理事務對他毫不避忌。
有的甚至願意手把手教他,隻有李叔林,看著對他一個小輩很是照顧,可這種好總讓人覺得隔著一層。
至於聶總長出兵討伐滇桂軍閥的事,卻沒有上次對江浙一戰打得順暢,一來滇桂地處西南,連綿的大山和割據的勢力眾多,地形地勢複雜,想要取勝很不容易。
二來吸取了上次江浙戰敗的教訓,滇桂腹地各個大小軍閥竟然放下前仇,一心團結起來對付國府的軍隊,所以戰事進程極為緩慢,其他各地的軍閥紛紛唱衰國府。
這段時間聶總長那裡壓力極大,直到鬱自安已經從蘇俄那裡回來了,國府大軍在滇桂方麵還是勝敗不定,雙方拉鋸僵持不下。
“我看這仗這麼打下去,沒有一兩年功夫分不出勝負。”
賈成列至今仍對江浙溫家怨念不淺,看看人家滇桂方麵,兵力和後備都比江浙要差得多,可自開戰以來已經兩個多月,國府至今仍未占據任何一所大城市。
“老賈,你還惦記著溫家呢?可彆再想這些了,又不是你的錯,要是他們肯聽你的建議,也不會這般兵敗如山倒,行了,收拾一下,還要準備招生用的宣傳冊呢。”
賈成列擺擺手:“寫文章的事可彆找我,找老陳去吧,我去外麵轉轉透透氣。”
“嗨,你個老賈,偷懶倒有一套。”
這會兒已經到了年根底下,外麵剛下過一場雪,上海下雪的時候不多,所以賈成列很喜歡欣賞這幾天的山間雪景。
軍隊的生活果然不適合他,自從答應到軍校任教,這段時日他過得那叫一個舒心啊,沐顏雖然在彆的方麵幫不上忙,可她知道招攬人心的重要性,所以每逢過節,都會給軍校請來的老師們準備節禮,東西雖然不甚貴重,可勝在心意誠摯。
這些老師們也投桃報李,都快過年了還自發來學校提前準備開年後軍校招生和開學的事情。
鬱自安從蘇俄考察回來還帶了好幾個蘇聯人,一個個都是滿臉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把他們安頓好之後,他回家想好好跟分彆了一個多月的妻子親近一番,結果卻被她一把推開。
“這是怎麼了?嘴撅得都能掛油瓶了,誰惹我們家寶貝生氣了,跟我說說,我幫你出氣。”
沐顏目光涼涼地看著他:“難道不是你惹我生氣嘛。”
鬱自安一愣,繼而笑道:“是不是嫌我走得太久了?想我了?”
沐顏沒好氣瞪他一眼,“怎麼跟你兒子一樣自戀啊,鬱自安,你跟我說說,你前些日子去北平,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北平?鬱自安想了想,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他隻是去航校找了兩個人而已。
見他一頭霧水的,沐顏決定提醒他一下,“你認不認識北平蕭家的人?”
“蕭家?不認識,倒是聽說過,但我沒跟蕭家的人有任何往來啊。”
“那就奇怪了,你走之後,北平蕭家的小姐來找過我,說她對你一見鐘情。”
鬱自安眉頭緊皺,這是乾什麼?哪來的什麼蕭小姐,這不是害他嗎?他都不知道這位蕭小姐長得是圓是扁。
“確實不認識,我會讓常平去查查的,你還不知道我嘛,有你珠玉在前,我根本不會喜歡其他任何女人,就算將來老了,在我心裡,你也一定會是最可愛漂亮的老太太。”
鬱自安這麼說了,沐顏其實也就信了,他本就不是會撒謊的人,而且也不屑對這種事情撒謊,這一茬就算暫時揭過去了。
不過在年節時,鬱自安帶著沐顏和嘟嘟去李家拜年,卻在李家見到了一個從藏區來的人。
這人叫陳效勤,前朝武備學堂出身,是李家的遠親,曾被派駐藏區戍疆,文采武功都是人中翹楚。
這次回來是因為藏區最近風波四起,他被人奪權,差點還被活埋,眼看著形勢越發惡劣,漢民的生存越發艱難,所以便帶了一百多部眾從羌塘草原翻過唐古拉山,重新進入漢地,現在在祖籍河南一帶安家,這次前來上海,則是為了一樁兒女婚事。
李叔林在席間將鬱自安介紹給陳效勤,陳效勤卻失聲發問一句:“姓鬱?”
鬱自安有些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沒錯,陳先生,我姓鬱,鬱自安,有什麼問題嗎?”
陳效勤連忙擺手,“沒什麼,沒什麼?隻是覺得這個姓氏比較少見而已。”
說罷他仔細打量著鬱自安,還看了眼在李家客廳玩鬨的嘟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怎麼覺得這父子倆,跟另一個姓鬱的人有些相像呢?
難不成是真被那人弄出了陰影來,所以一聽說姓鬱的人便有了應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