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愛芳惡狠狠地盯著這些老不死的,忽然上前一把拽住沐拓,拉著他往樓上走,沐拓正愁怎麼從族老的逼迫下脫身,見狀便卸了力道隨她上樓。
“嘿,還有沒有點教養了,怪不得養出了那樣的兒子,長輩還說話呢,就拉著男人往屋裡跑,不嫌丟人!”
“就是,回來也不知道招呼一聲,果然是小家小戶出來的,進了我們沐家幾十年都沒個長進,還那副粗魯跋扈的樣子。”
見著兩人徑直上樓,樓下客廳坐著的老太太們嘴上一個個不饒人,站起身死命地戳陳愛芳的痛處,其他族老雖沒有說話,可那一副看好戲的樣態也足以說明情況。
因為沐西連鬨出的醜事,沐家的兒媳婦已經帶著自己兒子搬去了外麵的公寓,沐柯宇雖然知道父親性子放縱,可也沒想到他會做出這麼丟人的事,所以當母親說要帶他搬出去時,他便沒有猶豫。
家裡的醜聞如今傳得人儘皆知,他也不太願意出門,再加上從小感情很好的小姑姑的失蹤,也著實讓人沒了玩鬨的心情。
陳愛芳對於兒媳帶著孫子搬出沐家的事一開始是有想法的,不過後來她仔細一想,家裡現在的小輩就剩孫子一個人了,還讓他留在家裡,難保這些老不休的對他下手。
於是在她的默許下,沐柯宇便暫時遠離了沐家這汙糟的一切。
回房後,陳愛芳將門重重甩上,把手裡的珍珠小包猛地摔在床上,她年紀不小了,孫子都成人了,以前是日子過得順暢,不怎麼操心,又兼之會保養,所以顯得優雅年輕些,可最近這一連串的事情出來,把她整個人打擊得不輕,頭上的白頭發一縷縷地冒了出來,臉上的皺紋也全部浮現了出來,整個人像是老了十來歲一樣。
沐拓也不遑多讓,誰曾想到,他老了老了竟然還要為兒女操這樣的心呢。
沐媛媛是他的掌上明珠,眼下失蹤已經七八天了,就算找回來名聲也毀了,還有兒子,雖然不怎麼爭氣,可他膝下就這一個獨苗了,怎麼能不疼呢,但卻被人誣陷□□侄媳,被關進警署,不論怎麼疏通關係都放不出來。
他前幾天還犯了心悸呢,今天這些沐家老不死的便逼著他把兒子趕出家門,這是想活生生氣死他啊,打量著他死了,沐家的一切就是他們的了。
“怎麼樣,警署怎麼說?不能先把人放出來嗎?”
“今天根本沒能進得去,警署外麵好幾個記者,跟鬣狗似的,都聞著味兒想報道些新奇的東西出來,西連這樁事,要是沒有這些小報在後麵亂作報道,還鬨不了這麼大呢。”
沐拓無力地坐在床邊上,“那可怎麼辦呢?兒子弄不出來,女兒也找不到,你也看見了,底下那群老不死的巴不得氣死我呢,一個個逼著讓我把西連趕出家門,恨不得沐家現在全是他們的。”
陳愛芳想想自己今天去找沐顏被趕出來的事,緊蹙著眉頭思索了一下,繼而彎腰蹲在沐拓腿邊,雙手將他長滿老年斑的手握緊,盯著他的眼睛道:“老爺,還有一個人或許可以幫我們。”
沐拓混濁的眼神閃過一絲清明,“誰?誰還能幫我們?”
“沐顏”,陳愛芳答道。
沐顏?這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沐拓稍一回想,便有了印象,“你說的是楚興幫的夫人,就是現在興**校校長鬱自安的夫人?你跟她認識?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她好像也是蘇州人。”
說到這裡,沐拓陡然有了精神,如果沐顏肯出手的話,他兒子的事便不是事了,就連媛媛,找回來的可能性也要大得多。
見丈夫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陳愛芳好懸想著要不算了,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心裡清楚,自己對沐顏來說是有大恨的,可沐拓畢竟是對方的親生爺爺,就算死馬當活馬醫,她也想讓沐拓去求求沐顏。
雖說她之前見識過沐顏對待向家人的手段,可到底是被逼上了絕路,如今有能力幫忙的就一個沐顏,所以她不得不去試試,讓沐拓這個對方的親爺爺去試試。
“不,老爺,我不認識她,但她跟您有關係,跟我們沐家有關係。”
沐拓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陳愛芳深吸一口氣,直言道:“老爺,沐顏是南箏的女兒,是您的親孫女啊。”
“你說什麼?”沐拓猛地起身,腦袋一陣眩暈,他連忙扶住床柱,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陳愛芳便重複了一遍,“老爺,她確實是南箏的孩子,南箏當年被趕出家門,後來早早沒了,留下了一雙兒女,我本來想把他們兄妹倆接回沐家的,可後來派人去打聽了,說他們被養在自己外祖家,我想著都是親生的骨肉,養在外家也挺好的,便沒再費心,可來了上海後,才發現這個丫頭已經是楚興幫的夫人了。”
沐拓瞪著她,手指顫巍巍地指著,憤然道:“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原來雄霸上海的鬱自安,傭兵數萬的鬱自安,竟然是他沐拓的孫女婿,這事怎麼不早點讓他知道呢。
“老爺,不是我不想告訴您,而是這丫頭對咱們沐家有恨啊,您忘了,當年南箏是您親手趕出家門的,我去試探過,沐顏是知道這段過往的。”
沐拓這才從腦子裡翻出自己那個早逝長子的記憶,他已經不記得那個孩子長得什麼模樣了,隻記得對方讓自己丟了臉,堂堂沐家少爺,竟然跟一個寡婦搞在一起,簡直敗壞家門。
“當年的事是南箏自己不爭氣,我還能怎麼辦?”他為自己辯解道,“而且那孩子也倔,他被趕出去後一次都沒回來看過我這個父親,難不成他上門,我還能把他打出去啊,畢竟是親父子。”
反正話裡話外他做得很好,是沐南箏自己不孝順,多年來竟然不曉得看望自己。
話說完可能自己也覺得有點心虛,他便又問陳愛芳:“你說沐顏對沐家有怨,這是怎麼說?”
“老爺,我之前跟媛媛去過沐顏開的店,可服務生直接把我們趕了出來,說是主家吩咐了不接待我們,還有今天,我去沐顏的化妝品公司想見她一麵,求她幫忙,可卻被安保趕了出來,我想著,她對我可能是有些偏見的,可您是她的親爺爺,您要是找上門,或許比我說得上話些。”
這些話前半部分是真的,可後半部分純粹是忽悠人的,沐顏對自己親生母親都能不管不問,更彆說一個素未謀麵的爺爺了,不過陳愛芳沒辦法,她隻能攛掇著沐拓去試試,試試還有機會,不試的話,她的女兒和兒子就完蛋了。
“這,我說話真能管用?”沐拓自己心虛,所以神色有些猶疑。
“不管怎麼說,您是沐顏的親爺爺啊,要是她心裡還有怨氣未消的話,您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這樣的話她想必更容易接受一些,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咱們媛媛找回來,把兒子從警署弄出來啊。”
夫妻倆就這麼商量著,沐拓的膽子被陳愛芳一步步慫恿大了,不過這也是他本身想巴上沐顏這個出息的孫女,要不然縱使陳愛芳說破大天去,他也不帶眨眼的。
於是第二天,沐顏剛聽完羅二的彙報,知道了沐家最近發生的倒黴事兒之後,還沒來得及笑幾聲,外麵就又有人找她。
“是一位姓沐的老先生,說是您的爺爺。”
嘿,這是沒完了不是,兩口子換著來,沐顏本想直接讓人趕他出去,可眼珠子一轉,還是改了口:“讓他上來吧。”
她站在窗邊往樓下看,沐拓那老東西顫顫巍巍地拄著個拐杖,旁邊還有個四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扶著他,大概是沐家的管家之類的人,沐顏想到羅二剛才對她彙報的事,不禁笑出了聲。
她當初就覺得把那幾個族老從蘇州弄到上海是件好事,如今看來果然如此,瞧瞧才短短一年,就已經折騰得陳愛芳女兒失蹤,兒子進獄,沐家的醜聞更是頻頻被曝,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老板讓您上去。”
沐拓聞言一喜,昨天陳愛芳來的時候可是直接被趕出去的,如今沐顏讓他上去,是不是說她對自己這個爺爺還有幾分情麵,想到這裡,他心裡一定,笑容也更真切了些。
“好好好,這就上去。”
沐拓推開辦公室房門見到沐顏的第一眼,便裝出了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顫顫巍巍地,還甩開了管家攙扶著他的手,向前兩步:“小顏呀,我是爺爺啊。”
沐顏放下手中裝樣子的書,起身看他兩眼,嗤笑一聲:“老頭子你該不會是老年癡呆了吧,我聽人說你找我,怎麼著,找上門來給我當爺爺呐,要不要臉啊你說,挺大歲數了,怎麼還冒充死人呢,我爺爺墳頭的草怕是都幾米高了,你也不嫌晦氣,想早點到地下去啊?”
沐拓聞言一愣,繼而臉脹得通紅,連連解釋:“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就是你爺爺啊,你爸爸不是叫沐南箏,他是我兒子啊。”
“原來你就是那個頭暈眼花不分黑白的糟老頭啊,你怎麼有臉提起我爸爸呢,他不是被您趕出家門了嗎,您這些年嬌妻幼子不是過得挺好,還能記得有個大兒子叫沐南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