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舅!”
沐蘇城穿著一身銀灰色大衣,手裡拉一個大行李箱,身姿挺拔地走出機場出口的時候,幾乎立即從喧雜的人群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抬眼望去,臉上即刻綻放出笑容,原本有些冷峻的氣質瞬間被破壞了。
“嘟嘟!”他加快步子朝外甥所在的地方跑過去,幾年不見,可是想死他了。
嘟嘟抱在懷裡的花還沒來得及獻出去,就被人一把抱了起來,沐蘇城的行李箱被扔在一邊,久彆重逢的舅甥倆雖然幾年不見,可卻完全沒有隔閡。
“舅舅,鬆點兒,知道您想我,花都要壓扁了。”
嘟嘟被鬱自安抱起來,他原本拿在手上的花差點被壓扁,於是趕忙出聲道。
沐蘇城聞言笑著把外甥放下來,指著他的鼻子點了點,“嘟嘟啊,你這可是一點都不見外道啊,怎麼還帶著花呢?給我準備的?”
嘟嘟點頭,“可不是,您是我親舅啊,這好不容易回國了不得有個儀式感啊,就是我媽經常掛在嘴邊那個。”
沐蘇城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嘟嘟,他歎口氣:“果真是長高了,也沒小時候肉嘟了,不過還是很帥,隨了我和你媽媽。”
“嘿,那我爸長得也不差啊”,嘟嘟就嘿嘿笑,覺得自己長這副模樣他爸貢獻也是不少的。
說到這裡,沐蘇城才從見到外甥的喜悅裡冷靜下來,他往四周看了看,沒見到熟悉的人影,趕忙追問:“對了嘟嘟,你是怎麼過來的,你爸媽呢?”
嘟嘟指了指出口不遠處的茶室,“他們跟我一起來的,我們一家人都來接您,可沒想到飛機晚點了,就在茶室裡麵坐了會兒,不過我妹妹剛才拉臭臭了,我爸媽給她收拾呢,我就先過來等著了,沒想到還真把您等著了。”
沐蘇城聽到這裡臉上的笑就崩不住了,他撿起扔在一旁的行李箱,一手牽著嘟嘟,“走吧,咱們趕緊過去,妹妹是不是叫熙恬,小名叫甜寶是吧?”
嘟嘟一手被舅舅牽著,一手拿著捧花,跟著大步往外走,“是啊,我妹妹長得可好看了,她小名叫甜寶,特彆招人喜歡。”
說著他抬眼看看沐蘇城,發出了聲感慨:“舅舅,一彆幾年,您這變化挺大的啊。”
說來也是,沐蘇城出國前的氣質要溫潤一點,加上他那時耳朵還沒好,所以整個人顯得很內斂俊秀,如今在美國上了幾年軍校,他渾身的氣質倒被錘煉得有些冷峻,加上他的穿著也是冷色調的,又長得格外好看,所以讓人一眼看去有些望而生畏的感覺。
沐蘇城笑著捏捏嘟嘟的手,“那我還能一成不變啊,不過再怎麼變不還是你舅舅嗎?我看你這幾年變化也不小啊,以前胖嘟嘟的,跟個小哭包似的,特彆愛掉眼淚,現在看著完全不一樣了,要不是這張臉沒什麼變化,我都不敢認了。
還有,你這個子長得也忒快了些吧,九周歲還沒到吧,看著完全是個大孩子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話多,這點倒是從來沒有變過,沐蘇城暗自想到。
“那我總得長大啊,您是不知道我爸是怎麼折磨我的,從美國回來就讓我練武,就這麼一直練著,又不是沒哭過,那不不頂用嗎,又沒有人心疼,所以還哭什麼呀,就自個兒扛著吧。”
他說這話的語氣頗有種曆經滄桑的感覺,一個還一臉稚氣的小孩,說起這種話來特彆逗人,沐蘇城直接就給他逗笑了。
他就喜歡自己外甥這股機靈勁兒,說話有時候跟大人似的。
嘟嘟說完這話,還不忘關心一下自己舅舅的耳朵,“您這耳朵是徹底好了吧?”
沐蘇城點頭,“好了,要不能聽見你那麼大聲叫我舅舅啊。”
“那您沒給我帶個舅媽回來啊?”嘟嘟仰著臉衝他笑。
沐蘇城彈了他一個腦瓜蹦,“我說你這夠操心的啊,這就不牢你費心了啊。”
嘟嘟搖頭晃腦的,“您看您這話說的,您是我親舅舅啊,我不為您操心怎麼行呢,這不應該啊,您長得這麼好看,不該沒人喜歡啊。”
說著他又抬起頭看了看自家舅舅的臉,一副想不通的樣子,明明舅舅長得一表人才的,怎麼能找不到老婆呢。
“我謝謝你誇我啊,不過小孩子不要操那麼多心,容易變老。”
沐蘇城可真是謝謝自家外甥了,他原本打量著這些話應該是從自己妹妹嘴裡說出來的,沒想到打頭陣的是自己外甥,人小鬼大的。
兩人一來一往地說著話,很快就到茶室門口了,沐蘇城本想進去,可剛好碰見抱著女兒出門的妹妹和妹夫。
“哥!”
沐顏驚喜大叫,沒想到自己剛走出茶室就看見了許久未見的哥哥,她趕緊上前兩步抱住沐蘇城,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
沐蘇城同樣抱住沐顏,摸摸她的腦袋安慰:“哭什麼呀,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還給你帶了禮物呢。”
說著他一邊拍拍妹妹,一邊跟妹夫點點頭,又看了看被妹夫抱在懷裡的小姑娘。
果真就像嘟嘟說的那樣,長得很好看,跟沐顏小時候很像,看著就讓人心都化了。
鬱自安也跟著上前叫了聲大哥,“大哥,歡迎回家。”
接著又抱著懷裡的女兒向前傾了傾身子,“甜寶,快叫舅舅,你看看,舅舅回來了。”
沐顏鬆開沐蘇城,壓了壓自己的哭腔,也跟唯一沒有見過沐蘇城的女兒介紹:“甜寶,這是舅舅啊。”
甜寶笑著,有些害羞的樣子,但還是大著膽子叫了聲舅舅,沐蘇城被她奶聲奶氣的小嗓音快要萌化了,覺得好像看到了自己妹妹小時候的樣子。
一家子其樂融融地重逢著,被冷落一會兒的嘟嘟就插嘴了,“我的親舅親媽親爸,要不咱先回家,回家再好好說話唄。”
乾嘛堵在人家茶室門口啊,舅舅坐了這麼久飛機,指定很累了,先回家休息才是正事。
沐顏反應過來連連稱是,“對,咱們先回家,哥,回家你先好好休息會兒,養養精神咱們再說話。”
從美國一路坐飛機回來真的挺累人的呢,還要倒時差,晚上還定了包間全家一起吃飯,不差這會兒說話的時間。
於是一行人就上車回了鬱家,對麵的宅子沐顏已經過戶到了自己哥哥名下,不過她還是在自己家裡給沐蘇城準備了房間,對麵那個留作他的婚房,等他什麼時候結婚了,什麼時候再搬進去。
這樣一來,他們兄妹既住得近,還能保有一定的**,是再好不過的了。
沐蘇城確實很累,所以回家吃了碗清淡的湯麵就回房洗澡睡下了,直到天擦黑了,嘟嘟才進屋叫他起來。
這一覺雖然睡的時間不長,可好歹他算緩過了氣兒,收拾一番後就跟著出去吃飯,經過了短時間的熟悉,吃飯去的路上,甜寶終於鬆口肯叫沐蘇城抱她了。
其實她也很喜歡這個好看的舅舅,這孩子剛開始還不懂舅舅是什麼,還是嘟嘟跟她類比了一下。
“我是你的哥哥,舅舅是媽媽的哥哥,懂了嗎?”
甜寶其實沒太聽明白,她還是不知道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但好歹是知道了舅舅是媽媽的哥哥,那就是一家人了,再加上沐蘇城從美國給她帶了好幾個漂亮的小裙子和洋娃娃,這孩子知道舅舅對自己好,所以就軟化得很快。
杏花樓是一家專門做粵菜和川菜的酒樓,在上海很有名氣,之所以不是專精一種菜係,是因為這家店有兩個主廚,一個精通粵菜,一個精通川菜,還是兩兄弟,他們的先輩開了這家酒樓之後,傳到他們父母這一輩,便改了經營的菜譜,決定粵菜和川菜兼賣。
沐蘇城和鬱自安的口味其實偏清淡一些,沐顏和嘟嘟又是喜歡重口的,再加上一個甜寶,所以便定了這家酒樓。
晚上七點半,酒樓的生意很是紅火,因為知道鬱自安過來,酒樓的老板還親自來包間裡敬了杯茶。
外麵大堂人聲喧雜的,可包間就要雅致安靜許多,服務生泡茶端上來後,便退了出去,等上菜的間隙,沐蘇城打趣自己妹夫。
“看來你這發展的是真不錯啊,酒樓老板都要親自過來敬酒,怎麼樣,軍校那邊還順利嗎?”
“還算可以,你呢,跟我們說說你在美國的事情吧,沐顏一直很擔心你。”
沐蘇城就笑:“我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麼事,再說那邊還有楚興幫孫世強他們跟我作伴呢,不過在美國呆了幾年,彆的不說,這英語總算是不在話下了。”
嘟嘟聽著不過癮,纏著舅舅跟他說說美國的軍校都學些什麼,他如今在少年軍校上學,還真的挺好奇國外的軍校是什麼樣的。
沐蘇城就給他講了講佛吉尼亞軍事學院的課程和訓練,還挑了自己遇上的幾樁趣事說了說,直到充分滿足了外甥的好奇心才停下來。
杏花樓上菜倒是蠻快的,可能是老板特意打過招呼,幾乎不到二十分鐘,菜就全部上齊了。
辣子雞,水煮魚,麻婆豆腐,水煮肉片,冷切牛肉,涼拌粉皮,清蒸鱸魚,白灼蝦,蝦餃,甜橙蒸蛋……連著十來樣菜端上來,沐蘇城深吸一口氣,說道:“還是咱們這兒的飯香。”
美國人雖然經濟發達,看著比國人生活優越許多,可他們在吃這方麵,真的讓人不敢恭維,沐蘇城在美國幾年,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胃了。
尤其是軍校的食堂,完全就是一年年不帶變的,永遠都是那幾樣。
“那就趕緊動筷子吧,都是咱們自家人,不講究虛的。”
沐顏也知道國外的飯單調難吃,所以趕緊招呼哥哥動筷子,嘟嘟那是都不用人說的,從小就喜歡吃,這會兒菜一上來,他那眼睛都發亮了。
一家人就這麼邊吃邊聊,一直到將近九點才開車回家,第二天便是嘟嘟返校的時間了,鬱自安也要跟著一起回去。
沐蘇城決定回來先休息幾天,倒倒時差,然後再去妹夫的軍校看一看,總聽他們在電話裡說軍校怎麼怎麼樣,他想自己親眼看看。
至於未來的去處,他已經和妹夫商量好了,因為他在美國學的是機械,後麵更是專攻武器製造,所以鬱自安邀請他進入自己暗地裡私建的高端武器研究所。
這個研究所才成立不到一年,可但凡能進去的,都是專家天才般的人物,光學物理化學各方麵的頂尖人才鬱自安這些年一直在招攬,就是為了成立這個研究所。
他們在高端和重型武器上跟外國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兒,所以更得鉚著勁兒鑽研,爭取早日靠自己的力量擺脫對外國的武器依賴。
沐蘇城雖然起步晚學得晚,可他特彆聰明,還是佛吉尼亞軍事學院的優秀畢業生,就連寇爾森和約翰遜都想高薪留他在美國為自家的兵工廠工作。
所以他進入這個研究所一點兒問題也沒有,這剛好也是沐蘇城想做的,所以他打算先休整一段時間後便直接上崗。
翌日一早,鬱自安和嘟嘟吃過早飯後便坐車回軍校,嘟嘟已經換上了他的軍服,看起來跟個挺拔的小白楊似的,眼看著他跑進學校大門,鬱自安才回了自己的校長室。
沒坐一會兒,常平便來跟他做日常彙報,彙報完後,鬱自安讓他留一會兒,說有事要問他。
常平以為是工作上的事兒,結果聽完就愣了神。
“校長,您說中央銀行的行長吉勻托您向我說親?說的還是他女兒吉青青?”
這事也太突然了吧,他跟那個吉青青根本沒見過幾麵,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是模糊的,怎麼就這麼上門說親了呢?
“是啊,吉先生說有一次你幫過他女兒,小姑娘對你心生情愫,反正你好好想想,說實話,你也該成家了,以前是沒辦法,如今重活一世,有個家是好事,即便你看不上吉家的閨女,這事也該放在心上了。”
常平眼看著也是奔三的人了,以前是太監,想成婚沒那條件,現在身體完好了,其實也該體驗一下家庭的幸福了,還有許安山,這個呆子也該找個人了。
吉青青?對自己一見鐘情?說什麼鬼話呢,常平可是知道這家人以前跟林家打得火熱,現在猛然想靠到鬱家這邊來,怎麼看著那麼詭異呢。
這樣的人可不好結成親家,尤其是他還管著校衛軍呢,有個這樣的嶽家那隻怕是睡覺都睡不安穩,所以他幾乎沒思考多久,當場就給了鬱自安答複。
“校長,我看就算了吧,吉家不合適。”
鬱自安點點頭,也沒問怎麼不合適,常平有自己的顧慮,其實他也覺得這家人靠不住,隻是到底是常平自己的親事,還得他自己來拿主意。
“那行,吉家就算了,不過你也到年紀了,自己要是有喜歡的就大膽去追,或者我讓夫人也給你留意著,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還有許安山,你也把話帶給他,他跟你是一樣的,都該成家了。”
常平點頭退出去,他心裡很有些感動的,以前的舊觀念還在心裡根深蒂固的,覺得鬱自安是自己主子,如今主子親自關心他的終身大事,你說他能不感動嗎?
吉家那邊很快就接到了鬱自安秘書的電話,人家話說得很委婉,但其中的意思表達得明明白白,兩人不合適,感謝吉家抬愛,祝福吉青青有個美滿的歸宿。
吉家人聽到消息雖然有些失望,可到底也在意料之中,吉青青當時也隻是想去試一試,如今結果不儘如人意,她也能接受,而且很快打起了精神,決定將目標往下放一放,找個軍中中層的軍官。
這亂世,手上有兵的人說話更管用些,這一點,吉青青看得比自己父親清楚。
鬱楚昂從機場出來便直奔興**校,這幾年隨著軍校的發展,各種配套的生活便利設施都更加齊全了,鬱自安當初為了軍校教職工和學生親屬探親所建的招待所也已經竣工,每個月都有全國各地的家長們過來看望孩子。
他們可以直接憑孩子的學號和學生證件在招待所辦理入住,鬱楚昂就是這樣,熟練地在招待所前台辦理入住後,他一個人提著行李上了三樓的房間。
其他隨從則分批不惹人注目地辦了入住,都成功住進了招待所。
鬱楚昂這間房的窗戶直對著興**校的操場,是個視野極好的地方,他倒了杯水站在窗邊看了看對麵,莫名地露出了清淺的笑容。
自從知道自己侄子在上海創辦了軍校之後,鬱楚昂這兩年從藏區挑選了好幾十人來這裡求學,其中有漢人有藏人,所以他才能以探親的名義住進這間招待所。
“校長,今天負責招待所那邊的小吳報上來,說昨天有好些人辦了入住,用的學生證件和學號基本都是從藏區來的那些孩子。”
常平才從鬱自安辦公室出去沒多久,負責管理招待所軍屬探親的人就進來向鬱自安彙報了昨天的反常事情,鬱自安聽到藏區心神一震,他問了一句:“其中是不是有個跟我長得很像的?”
來人驚訝抬頭,沒錯,他要說的就是這件事,上麵曾經專門提點過他要注意來自藏區的學員親屬,所以他這次才會這麼及時彙報。
鬱自安在辦校之初雖說不限製學員的來曆和家庭背景,可這隻是說對他們的入學不做限製,可私底下,每個學員的來曆他都摸排得一清二楚,畢竟這是軍校,萬一有圖謀不軌的進來了容易招惹禍事。
就他所知,其他黨派有不少年輕的精英骨乾都進了他的軍校進修,還有各地的一些軍閥子弟,甚至土匪富商,都有送自家孩子入學,不過這些他都無所謂,隻要是真心來學習的人,他都會收,不管是哪一方的勢力,學成後為誰效力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