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鬱楚昂還算識趣,鬱自安便叫人給他準備了客房,下午甜寶回來了,她沒經曆過上午幾人一起說話的場麵,倒是對這個跟自己親爸長得特彆相像的長輩極有好感,還拉著鬱楚昂一起看她最近新畫的畫作。
晚上吃飯的時候,這傻妞還可惜呢,在桌上說出的話差點沒給沐顏和鬱自安氣死。
人家正吃著飯呢,突然就放下筷子雙手托腮看著鬱楚昂,惋惜地說了一句:“唉,要是您不姓鬱,不是我的叔爺爺就好了。”
鬱楚昂對鬱自安感覺一般,倒很喜歡他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兒,於是便問:“這是為何?”
甜寶一臉憂鬱,天真道:“這樣我長大就可以嫁給你了啊。”
她從小看著爸媽恩愛,雖然年紀小小的,可已經想好了,將來結婚一定要找個像她爸爸一樣的男人,有本事還疼老婆,家裡還沒有亂七八糟的小妾,眼前的鬱楚昂,幾乎完全符合了她對未來伴侶的幻想。
長得好看,雖然年紀大了點,可看著很年輕啊,說起話來還特彆有意思,渾身還有種特彆吸引人的玩世不恭的氣質,可招小女孩喜歡了。
她這話一出,飯桌上的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鬱自安一家子一言難儘地看著她,鬱楚昂卻直接笑了出來,是那種很開懷的笑聲,惹得甜寶對他又是一陣花癡。
“你這丫頭,可真敢想啊”。
鬱楚昂指著甜寶笑了好一會兒,還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在大楚的時候他是國師,國師府再神秘不過了,根本沒人敢打他的主意,在藏區亦是如此,他是活佛,哪個尋常女子敢打活佛的主意,所以這還是頭一回有女孩向他說出這樣的話,還是一個才9歲多的小女孩兒。
鬱楚昂是笑得意了,尤其是看見鬱自安一臉吃癟的表情,他就更高興了,還稱讚了甜寶兩句有眼光。
晚上睡覺的時候,鬱自安仍然對飯桌上的一幕深記於心,他也不知道女兒什麼眼光,怎麼就覺得鬱楚昂那個偽君子好呢。
“你說甜寶……”
“停!”他不死心地想跟沐顏談談這個話題,結果沐顏卻徑直打斷他。
“可彆說這個了,你還真信你女兒喜歡鬱楚昂這樣的啊,她從小到大喜歡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還不是看人家長得好,上幼稚園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中法混血的小孩兒,還非要帶著那孩子回家給她當丈夫呢,趕緊消停著點兒,彆操這些閒心了。”
要她看,甜寶倒比鬱自安更適合當皇帝,喜歡的男生太多了,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又覺得那個好看,每次還都特彆認真,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可惜沒給她當女皇的機會,不然後宮裡準得塞滿了各種各色的美男。
鬱自安聞言想起自己閨女的德行,於是悻悻地閉嘴了。
他不說話了,沐顏倒有話要問,她覺得鬱楚昂執意住進她家背後肯定有彆的原因,而且這人還這麼好說話,鬱自安說讓他去南京,他就真的準備去南京了。
鬱自安對這個問題早有猜測,停一之前告訴過他,鬱楚昂身上有天道反噬的跡象,而這種反噬,很可能導致他這一世無法善終,下一世也命途多舛,隻有待在他和沐顏周圍,才能緩解他身上的這種反噬,因為這其中的因果牽係在他和沐顏身上,鬱楚昂應該是終於知道了這點,所以才執意搬進鬱宅。
想也知道,鬱楚昂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接下來的幾天,鬱楚昂一直在鬱家住著,偶爾去甜寶就讀的小學門口接她放學,很快,全上海都知道了鬱市長家裡來了位親戚,兩人不但年紀相仿,樣貌也極其相似,雖然有傳言說這個人是鬱市長的叔叔,可見過他的,都覺得兩人該是孿生兄弟才對。
這件事落在有心人眼裡自然極為重視,臨出發去南京那天,他們的人還專門盯了梢,確定上車出發的是鬱自安,而不是什麼鬱楚昂,這才安心下來。
可到了南京火車站,下車的人卻明顯換了個人,南京那邊接風的人對鬱自安不太熟悉,還以為是鬱自安親來,頓時覺得尾巴揚起來了,就算是執掌上海的一方大佬,還不是得乖乖赴約。
接風宴上雙方都很客氣,可國府這邊的人說話語氣間透露著隱約的桀驁,領頭的人之前沒跟鬱自安打過交道,隻從彆人口中知道鬱自安穩重可靠,性格果決,他碰到過的這類人多了去了,便也沒把鬱自安太當回事,所以言語動作間多少帶了出來。
其實這人是薑雲磊特地指派的,知道他是一副大大咧咧居高臨下的性子,所以專門讓他去殺殺鬱自安的威風,接下來再由薑雲磊來做好人,展現自己愛惜尊重人才的一麵。
可關鍵他們搞錯了人啊,鬱楚昂自從沒了國師身份的束縛後,性子是越來越放飛了,誰敢讓他不痛快,他就勢必要讓那人加倍不痛快。
於是在大家觥籌交錯之間,鬱楚昂高深莫測地看著領頭的教育司司長兼國府外務委員李江,就那麼直勾勾盯著,把李江都給看毛了。
“鬱先生,您乾嘛這麼看著我啊?”是他哪有不妥貼的地方嗎?
鬱楚昂搖頭,繼而又點點頭,手指頭動了幾下,接著一臉憂心地對李江道:“李司長,恕我直言,我看您印堂發黑,最近大概是要有血光之災了。”
席間其他人和李江聞言都是一副好笑的神情,他們怎麼不知道鬱自安還有這麼神叨叨的一麵呢。
李江更是笑言:“鬱先生,這都民國多少年了,政府和民間一直倡導要學習科學文化知識,您怎麼還搞那套封建迷信呢,您也彆嫌我說話直白,實在是您這副樣子看著像是天橋底下算命騙人的大騙子。”
說著他哈哈大笑了兩聲,灌了幾口酒後熱氣升騰上來,越發不把鬱楚昂放在眼裡了。
鬱楚昂卻不惱,他也淺啜了口酒,說道:“李司長不信?不瞞您說,我對這鬼神之道,倒是研究頗深呢,要不我給您算算?”
李江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心裡想著鬱家這小子的市長之位,該不是靠忽悠坐上去的吧,不能怪他想偏了,因為他自己就是因為家裡姐夫的關係,才做到了教育司司長一職上。
稍微和他相熟的人背後都叫他一傻子,不過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不過這有的地方和特殊場合還真用得上他這樣性子的人,所以儘管他再蠢笨,也還是牢牢坐在司長的位子上。
“那您給說說”,李江逗猴一樣的語氣。
鬱楚昂也不生氣,他就那麼輕描淡寫地開始闡述李江從小到大的經曆,等他說到“您八歲的時候手上就有了人命”這句話時,李江頓時心裡一顫。
他環顧四周,其他人都是當作樂子聽的,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件事是真的,而且這事除了他自己,應該沒人知道才對。
八歲那年,他把自家姨娘生的庶出弟弟推到了井裡,當時隻是不忿父親對姨娘和弟弟的愛重,便做下了這事,可後來看著姨娘因為痛失愛子發瘋的時候,他才隱約有了些後悔。
可這事根本沒人知道的,全家也沒有任何人目睹,大家都以為是仆人打了水沒放好擋板,才導致孩子掉了下去。
姨娘雖然堅持說一定是有人害了她的孩子,可沒有證據,最後隻倒黴了幾個下人,這事也就過去了。
這麼多年來,這事一直深深壓在他心裡,連最親近的人都沒說起過隻言片語,可剛剛,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被眼前這人說了出來,他的酒氣一下子醒了過來,心裡的恐懼可想而知。
接著鬱楚昂還沒住口,從他小時候一直說到如今,基本上樁樁件件都對得上,他的態度從一開始的不以為然早變成了驚慌恐懼,最後居然大喝一聲,“彆說了!”
旁邊的人其實剛才在行酒令,沒怎麼過多關注這邊的狀況,他這麼一喊,瞬間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鬱楚昂拿了一個懷表在手上無聊地搖來晃去,李江覺得腦子有一瞬間的不清醒,接著反應過來大家都在看他,於是笑嗬嗬補救一句:“喝多了,喝多了。”
他重新坐下,這下完全相信了鬱楚昂的本事,便對他最開始說的那句話有了擔憂。
“您說我最近有血光之災,這是真的嗎?這如果是真的,不知該如何化解啊?”
鬱楚昂聞言一笑,在他耳邊嘀咕一陣,說得李江連連點頭。眾人這頓接風宴,一直吃到了臨近午夜的時候,鬱楚昂本就是傍晚才抵達的南京,這頓飯吃的時間也真夠久了。
這頓飯吃得還算消停,不過第一天,等薑雲磊找李江過去問話時,卻被告知他今天沒來上班,接著,便有人跟他報告了一件奇怪的事。
“據說昨天為鬱市長接風的那些人,今天都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薑雲磊皺起眉頭。
彙報的人也是一臉匪夷所思,“他們昨天都受了傷,腿上胳膊上都被人刺了一刀。”
“是鬱自安的人乾的?”薑雲磊立刻提起了精神,這樣的話不就是送上來的把柄嗎?
“不,不是,是他們自己刺的,下人和他們家裡人都看見了。”
薑雲磊睜大了眼睛,“什麼?這怎麼可能?滑天下之大稽。”
他還沒見過誰瘋了自己傷自己的。
“回您的話,這是我親自去查過的,李江親口告訴我他的傷跟鬱先生那邊無關,是他自己乾的,我問他為什麼,他支支吾吾不說話,隻說有自己的原因。”:,,.